作者:素律
两人看清偷袭者那张没表情的脸,各自松一口气。
能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们背后不被发觉,还能偷袭成功的,满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望冬算一个。
“看什么呢,被人偷袭都没反应。”望冬松开两人的手,又问了一遍。
“看干娘呢!”望秋道,“我要不是等着看干娘,才不会让你小子得手。”
“干娘,什么干娘,谁的干娘?”望冬愣了下,发出和江潋一样的疑问。
“嘘嘘嘘,别说话,快看,薛初融过去了。”望春打断两人的交谈,压低声音喊。
两人忙跟着向那边看过去。
特意赶来等着看热闹的人们全都目不转睛又摩拳擦掌地盯着那边的动静。
坐在车里的杜若宁也听到茴香的叫喊:“小姐小姐,薛公子过来了。”
“这么快?”
杜若宁还以为薛初融那种慢腾腾的性子,要到最后才出来,没想他居然在前面出来了。
当下便整了整衣衫,起身钻出马车,站在车前眺望了一下,从人群中找到薛初融的身影,向他挥手招呼:“薛同学!”
“若宁小姐。”薛初融看到她挥动的手臂和红艳艳的衣衫,脸上绽放出笑容,加快脚步向她走来。
杜若宁跳下马车,向前几步去迎。
薛初融走到跟前,放下手里的木箱,对她拱手行礼:“若宁小姐,我考完了。”
“薛同学辛苦了。”杜若宁还礼,迫不及待问,“考得怎么样?”
“考得很好。”薛初融满面笑意,抑制不住的欢喜和放松,“我运气实在是好,押题全都押中了。”
“哇,这么厉害!”杜若宁发自内心地赞叹,“我认为主要还是在于你平时刻苦用功,博览群书,知识储备足够丰富,就算有运气的成分,也是你的努力给自己带来的好运气。”
薛初融得到夸奖,笑容更加灿烂:“若宁小姐说得对,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我为我自己感到骄傲。”
杜若宁认识他这么久,头一回见他笑得如此开怀,也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我是不是可以提前叫你一声会元公了?”
薛初融忙收了笑,一本正经道:“等放了榜再叫不迟。”
“哈哈哈哈……”杜若宁哈哈大笑,心中无比畅快,仿佛是她自己考中了状元。
看热闹的人们也受到两人的感染,不自觉地咧开嘴跟着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反正就是开心。
年轻真好!
读书真好!
人生能有一知己,真好!
望春望秋望冬默默地看着那边恣意欢笑的少年少女,不知怎地,心里都酸溜溜不是滋味。
那个薛初融,真的好年轻啊!
虽然干爹也才二十出头,可是人家更年轻,十七八岁,青春逼人,穷是穷了些,可人家脾气好,有学问,前途不可限量。
跟人家一比,干爹就一张脸能拿得出手,剩下只有一箩筐的恶名。
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狗吃人肉,他吃人脑,不仅如此,还没有那啥。
谁家父母愿意让女儿嫁给这种人?
除非脑袋被驴踢了。
唉!
兄弟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发出一声叹息。
没戏了,干爹真的没戏了。
“咱们是不是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望秋不甘心地说道,“干爹难道一点优势都没有吗,比如若宁小姐嫁给干爹,她能得到什么?”
“得到一张冰山脸,外加独守空房。”望春说道。
“闭嘴吧你,这是优势吗?”望秋气得拿白眼翻他,“你应该这么想,若宁小姐要是嫁给干爹,起码后院很清静,不会有别的女人跟她争宠,也不用侍奉公婆晨昏定省。”
“也不会生孩子肚子疼。”望冬木着脸加了一句。
望秋:“……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望冬还是木着脸:“那你告诉我干爹哪壶开了?”
望秋:“……”
干爹好像哪壶都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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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让她祸祸别人去吧
三个儿子为老父亲操碎了心,那边杜若宁还在和薛初融谈论考试的事。
薛初融从袖袋里掏出几张纸,双手递给她:“我答题结束后,时间还很充裕,就把我做的文章又抄了一份,请若宁小姐指教。”
“我哪敢指教会元公。”杜若宁笑着打趣他,接过来卷在手里,“待我回去好好拜读,再将它装裱收藏,倘若你中了状元,我可就赚大发了。”
“是啊是啊,这可是状元公的手书真迹,上面全是仙气儿,你千万别卖,留着传家最好。”薛初融一本正经道。
刚刚还是会元公,眨眼就成了状元公,杜若宁又一次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真没想到,薛初融居然也会开玩笑。
十年磨一剑,一朝试锋芒,大概是知道自己十年的辛苦终于要迎来曙光,所以才会放松下来肆意笑闹一回。
人们看着两人欢欣愉悦的样子,心说这绣球还有必要抛吗,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戏文里的才子佳人也不过如此了。
正想着,和谐的一幕被打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褐衣皂靴的东厂厂卫,挤开薛初融,冲杜若宁拱手道:“若宁小姐,东厂有个案子需要您协助调查,请跟我走一趟吧!”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认出正是刚才举着牌子大喊“东厂办差,闲人退避”的那个厂卫。
原来他们要办的差就是若宁小姐呀?
若宁小姐又犯什么事了?
最近几天没听说她闯什么祸呀?
她不是跟江督公关系挺好的吗?
看来督公大人真是冷血无情,办起案子来,谁的情面都不讲。
杜若宁自己也吃了一惊,看看眼前的厂卫,发现是个陌生面孔,并非日常跟着江潋的那些人。
“这位……公公?”
她迟疑着喊了声,虽然东厂并非人人都是公公,但这位面白无须,又没有喉结,应该是公公没错吧?
话说,江潋有没有喉结呀,她好像没怎么留意过,回头见了他要好好看一看。
不过他脖颈好像挺修长的……
想着想着,发现自己注意力跑偏,忙定定神似笑非笑道:“这位公公,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案子,竟让你跑到这里来寻我,请问你怎么称呼,在东厂负责哪一类案件,身上可有督公大人的手令?”
望秋:“……”
行,头脑清醒,思路敏捷,临危不乱,皮笑肉不笑,跟我们东厂简直不要太般配,不愧是我未来的干娘。
“干……那什么,若宁小姐……”望秋一开口差点叫错,忙改了口,凑近她身边小声道,“小的叫望秋,是我干爹的儿子之一,刚从外地办差回来,所以您不认识我,是干爹叫我来请您的。”
“哦,是你呀!”杜若宁放松警惕露出真心的笑,“你干爹找我什么事?”
“十万火急的事。”望秋正经脸催促道,“若宁小姐快随我走吧!”
“可我还要给薛同学接风呢!”杜若宁看了看薛初融,只好对他歉意道,“薛同学,看来接风宴要先欠着你了,明日北苑武场开武举,我去给大哥助阵,到时候你也来吧,等我大哥比完,咱们一起庆祝。”
“若宁小姐要不要先回府和家人说一声?”薛初融看看她,又看看望秋,相比接风宴,他更在意这个人是不是骗子,会不会对若宁小姐不利。
“放心吧,没事的,有贺侍卫在呢!”杜若宁笑着宽慰他。
“那好,若宁小姐凡事小心,咱们明日北苑武场见。”
薛初融躬身施礼,拎起地上的木箱要走,又被杜若宁叫住。
“你一连几天没好好休息,就别走路了。”杜若宁道,“你坐我的马车走,我骑马去东厂。”
“这,不合适吧?”薛初融迟疑道。
“有什么不合适,一个马车而已,快上去吧。”杜若宁催他。
“多谢若宁小姐。”薛初融不再推辞,将木箱递给伸手出来的藿香,随后自己上了车,并不往车厢里去,而是和郁朗并排坐在外面。
杜若宁笑笑,心里对此人更加欣赏。
君子高洁,学富五车,身处茅屋而不卑,受人恩宠而不惊,有朝一日自己登上高位,首辅之位非他莫属。
望秋不知道杜若宁心中所想,在他看来,这个书生就是干爹感情路上的绊脚石,必须想办法清扫掉。
看着书生坐上马车,他便再一次催促杜若宁:“若宁小姐,咱们快走吧!”
杜若宁点点头,要了侍卫的马,跟着他一起去了东厂。
人群拥挤,车马难行,但是有东厂令牌开路,所到之处人人避让,畅通无阻。
薛初融坐在车前,看着民众如洪水般往两边躲闪,为他们让出宽敞大道,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不,他做梦都梦不到这样滑稽的场景,他自己坐着国公府的马车,国公小姐和东厂厂卫在前面为他开路,多么莫名其妙的组合。
同样感到莫名其妙的,不止薛初融,还有江潋。
就在刚刚,他那两个出去找干娘的儿子回来了一个,火急火燎地跑来告诉他,说在贡院接望冬的时候,碰到了若宁小姐,若宁小姐想吃涮锅子,叫他先回来准备东西。
莫名其妙!
江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满头大汗的望春:“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她想吃涮锅子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这里是东厂,不是酒楼,你是东厂的千户,是我江潋的干儿子,不是酒楼跑堂的你知道吗?”
望春哈着腰,一脸认真地撒谎:“儿子知道,儿子也是这样和若宁小姐说的,可若宁小姐说,酒楼里的涮锅子没有人脑子。”
“……”江潋咬牙,“那你有没有告诉她,东厂不但有人脑子,还有十大酷刑,剥皮抽筋点天灯,手指盖里钉竹签!”
“没有。”望春摇头,“她连人脑子都不怕,十大酷刑应该也吓不着她。”
江潋:“……”
这话倒也不假,反正他是没见过那么胆大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