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律
算了,他管不了,也不管了,谁年轻时没个为了某人奋不顾身的时候呢,江潋去追宁儿也好,宁儿陪着江潋回来也罢,说到底还是年轻人的热血在作怪,老人家才懒得这样折腾。
想折腾也折腾不来,只能看着年轻人折腾了。
不过话说回来,江潋一个死太监,那啥都没有,能有个什么热血,什么激情?
“哎!”他实在没忍不住,厚着脸皮问了一句,“你们都相认了,江潋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杜若宁疑惑道。
杜关山老脸一红,实在不好当着女儿的面再深入探讨,忙摆手道:“没什么,你快去睡吧!”
杜若宁一头雾水,因实在太累,便也没继续追问,独自回了怡然居。
原打算不惊动任何人,自己先睡一觉再说,没想她不在家的时候藿香仍然在她房里值夜,她刚一靠近,藿香就惊醒了。
看到她回来,藿香惊喜不已,简单询问情况之后,忙不迭地为她准备热水擦洗更衣。
杜若宁困得眼皮打架,由着藿香摆布,自己直接睡了过去。
而隔着几条街之外的宋府,打砸东西的声音响了很久很久。
再醒来已是五更时分,杜若宁被嘹亮的鸡啼唤醒,窗外已经有晨光透进来。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还在颠簸的马车上,下意识伸手向旁边去摸江潋。
等到摸了个空,才想起这是在家里她自己的床上。
以往她睡醒之后总要在床上腻一会儿再起来,今天却直接起身下床,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跑。
“小姐要去哪里?”藿香端着水从门外进来。
杜若宁差点和她撞上,往旁边撤了撤道:“我去前面问一问,江潋怎么样了。”
“那小姐不用去了。”藿香道,“郁朗方才让奴婢转告小姐,督公大人醒了,身体已无大碍,他让你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去看他。”
“醒了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杜若宁很是欣喜,一开始没有在意藿香的后半句话,过了一会儿才突然问,“让我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去看他,是郁朗说的还是督公大人说的?”
“自然是督公大人让郁朗说的。”藿香笑道,“小姐觉得郁朗自个能说出这种话吗?”
“也对,我看他和望冬就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个比一个像木瓜。”杜若宁打趣道,心情因着江潋能开口说话而变得阳光明媚,只是她自己并未察觉。
藿香看着她晨曦般的笑颜,抿嘴一笑:“既然督公大人无碍,小姐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好啊,现在起床是有点早,那我就再睡一会儿好了。”杜若宁伸着懒腰又回了床上。
她确实没睡好,只是因为记挂江潋,才不得不起床,现在得知江潋脱离危险,困意便又涌上来,躺下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管它呢,只要江潋安然无恙,天大的事也得等她睡饱了再说。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杆还没醒,云氏几次过来看她,见她睡得深沉,不忍心叫她,又自行离开。
“这孩子,走的时候惊天动地,回来的时候悄无声息,才短短几日,人就瘦了一圏,也不知道在外面过得什么日子。”云氏和身边嬷嬷念叨,又把罪过安在杜关山头上,“都是她爹把她惯坏了,没见过这么惯孩子的。”
杜若宁刚走的时候,她一天要和杜关山闹好几回,让杜关山派人去把孩子找回来。
杜关山实在哄不住她,只得半真半假地骗她说,杜若宁是去打听江潋的事,因为她听说江潋有可能是个假太监。
云氏不知道杜若宁具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江潋去追杜若宁,加上她本身就很在意江潋是太监这件事,而杜若宁走的时候又说自己此行是为了后半生不留遗憾什么的,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放在一起一琢磨,便相信了杜关山的说辞,不再催他去找孩子,在家耐着性子等杜若宁回来给她一个满意的结果。
对她来说,满意的结果自然是江潋不是太监,可是如果江潋不是太监,被皇上发现的话,岂不是欺君之罪?
云氏想到这些,心里十分忐忑,在欺君之罪和真假太监之间纠结了几回之后,认为还是后者更为重要,至于欺君之罪,江潋能瞒过皇上这么多年,以后自然也能接着瞒下去。
怕就怕将来他和宁儿有了孩子,便不好再隐瞒下去,到那时可如何是好?
她又被这个问题困扰了许久,昨天晚上还在问杜关山,要是宁儿以后怀了孩子怎么办?
杜关山惊讶于自家夫人超乎常人的想象力,这都没影的事,她居然把孩子都想出来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孩子长得像谁更好看一点?”杜关山问她。
云氏当真又纠结起来,江潋那小子长得是不错,可她的宁儿也是个大美人,像谁都好像是损失,最好两个都像。
她决定有时间去拜拜送子娘娘。
忐忑了几天,女儿终于回来了,她着急想知道江潋是真是假,因此才会一趟又一趟往杜若宁院里跑。
午后,杜若宁睡足睡饱,终于醒了过来。
云氏听闻她醒了,第一时间跑来看她,杜若宁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她解释自己突然出走的事,便被她一把抓住了手:“真的假的,你到底弄清楚没有?”
“什么呀?”杜若宁茫然地看着她,因为睡得太久,脸颊红扑扑的,云氏却以为她在害羞,凑近了小声道,“没事,阿娘是过来人,跟阿娘说不丢人。”
杜若宁更加摸不着头脑。
她倒是不怕丢人,关键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呀?
云氏只好进一步提示,用手比划了一下割东西的动作:“就是江潋,他到底有没有那啥?”
杜若宁:“……”
自己莫名其妙地跑出去好几天,好不容易回来了,阿娘居然什么都不管,张嘴就问她这么高难度的问题?
这样想着,她突然记起阿爹昨晚在书房问江潋真假的事,该不会也是这个意思吧?
这都是什么爹娘呀,这夫妻俩就不能有一个正常的吗?
哎,不过话说回来,她这两天只顾着江潋的伤了,居然没想起来问一问那小子,他到底割没割呀?
要不然,现在过去问问他?
想起江潋有可能会脸红的样子,她不禁嘿嘿笑起来。
云氏看她笑得暧昧,眼睛顿时亮起:“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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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开心,那他肯定是假的了?”
杜若宁很无语:“阿娘不是相不中人家吗,总关心这个做什么?”
云氏也笑起来:“那孩子吧,长的确实还不错。”
杜若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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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一家子没有一个正常人
为了避免云氏再无休止地问下去,杜若宁决定先撒个小谎哄哄她,堵住她的嘴,也好让她以后不再禁止自己和江潋来往。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咬咬嘴唇,凑到云氏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云氏的脸立马笑成了一朵花,将她欢喜地抱住:“真的吗真的吗,这可真是太好了,这回我就放心了。”
随即又松开杜若宁,很认真地说道:“虽然你和他定亲只是权宜之计,不管他是真是假,你们最后也不一定真的在一起,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请他来家里吃顿饭的,毕竟他上次送了那么大一个红封,于情于理,咱们都该招待人家一顿,你说对不对?”
杜若宁:……”
阿娘真的是被阿爹保护得太好了,人到中年,心思还单纯如少女,虽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却恰恰说明她嫁对了人,只有被男人无条件呵护的女人,才能如她这般真实到毫不掩饰,喜怒全由自己。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却要百般算计,殚精竭虑,还不如她活得自在随心。
所以说,嫁人也是个技术活,挑对了人,一生无忧,挑错了,很可能像她和宋悯那样,反目成仇,不死不休。
“阿娘说得对,那么多钱,是该招待招待人家。”她笑着说道,“请客这事吧,赶早不赶晚,晚了显得没诚意,要不然我现在就去和江潋说一声,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闲,阿娘觉得怎么样?”
“这……”云氏一听她要亲自去,不禁又犹豫起来。
从前她反对杜若宁和江潋接触,却因着江潋是个太监,并不担心两人会发生什么,现在突然得知江潋不是太监,她又不免担心起了那种问题。
当娘的可真是难呀,怎么着都是个不放心。
“你要去也行,但要记住一点,别和他太过亲密,即便定了亲,女孩子家的矜持也不能丢,再一个,他现在那什么……还是挺危险的,嗯,反正真正的男人是很危险的,你要离他远一点,不要和他单独相处……”
云氏有心想说得透彻一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含含糊糊地告诉杜若宁,男人很危险,不要轻易靠近。
杜若宁听得直想笑,还得拼命装出懵懂的样子,不然阿娘肯定要怀疑她怎么懂得这么多。
其实这种事,女孩子长大一点自己就会懂啊,何况她当年临出嫁前母后也告诉过她。
就算她真的什么都不懂,一个陆嫣然就把她教好了,那丫头才真真是个口无遮拦的,什么都敢说,甚至还要把自家嫂子的画册子偷出来给她和阳春雪看。
为了让云氏放心,杜若宁非常认真地将她的嘱咐一一应下,随后叫来茴香藿香为自己洗漱更衣。
云氏还是不放心,亲自挑了件半旧的素色衣服给她穿,让她把妆容化得淡些,以免江潋见色起意,而后亲自把人送出门,再三叮嘱早去早回,天黑之前一定要到家。
杜若宁点点头,和她告别,正要走,又被她叫住。
“我才想起来,这么隐秘的事,你是从哪里打听出来的?”云氏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杜若宁心里咯噔一下,忙指指头顶的太阳:“这事说来话长,为了能在日落前回来,我还是晚上再和阿娘细说吧!”
“去吧去吧,快去快回。”云氏放了手,忐忑不安地目送她远去。
杜若宁心里又温暖又愧疚,感觉自己真不是人,连自己亲娘都骗。
可是阿爹不许她告诉阿娘真相,她除了撒谎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好好孝敬阿娘,等她大事成就,定要让阿娘做天下第一尊贵的夫人。
到了东厂,守门的厂卫看到她,问都不问,就直接带着她去了后院。
现在大家都知道若宁小姐就是督主的命,对她好一点可能比巴结督主更有用。
到了江潋的住处,望夏一个人在门口站着,脸上悲悲戚戚的,看到杜若宁过来,忙委屈地迎上去:“若宁小姐,你可把我害苦了!”
“怎么了?”杜若宁疑惑道。
望夏撇撇嘴,把自己的左手举起来给杜若宁看:“干爹把我的手都抓肿了,醒来发现不是若宁小姐,还冲我发脾气,让我滚。”
“……”杜若宁忍不住想笑,又不好把幸灾乐祸表现得太过明显,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干爹太过分了,我去帮你把他揍一顿。”
望夏赶紧拉住她:“还是算了吧,干爹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舍不得若宁小姐。”
这孩子可真实诚,不受欺负简直天理难容。
杜若宁笑着问他:“你怎么知道干爹舍不得我,他告诉你的?”
望夏摇摇头:“他没告诉我,但我听到了,他睡着的时候……”
话没说完,房间里响起一连串的干咳。
望夏脸色一变,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若宁小姐……”
他想说回头再告诉杜若宁,杜若宁却像一阵风似的丢下他推门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