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天下 第369章

作者:素律 标签: 穿越重生

  杜若宁也发现江潋这几日很温柔,和她说话的时候,眼眸波光潋滟,似要滴出水来,害她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欺负他,却又碍于行军途中多有不便,只得作罢。

  她都想好了,等将来救出弟弟回了京城,头一件事就是和江潋举行大婚,当着天下人的面,给他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也不枉他为她辛苦这十几年。

  他太好了,好到让她不舍得随随便便唐突了他。

  她的江潋,值得这世间一切的美好。

  走出南疆境内后,气温逐渐变得凉爽,虽也有山峦起伏,已经不像南边的山那么高那么险峻,道路也平坦了许多。

  平坦归平坦,行军总是辛苦的,每日五更起程,要到天黑才能停下来歇息,荒天野地扎下营帐,席地枕戈而眠。

  好在杜若宁这次并没有急着赶路,反倒吩咐将士们慢慢走,不着急,也不规定一日必须赶多少路,走到哪里算哪里。

  有时路过某个名胜地,还会特意停下来玩一玩,碰到哪里有桥塌了路坏了,还会让将士们帮助百姓修桥补路。

  总之就是非常悠然自得,仿佛八万精兵在陪同皇帝游山玩水。

  她不急,底下的兵将们倒先急了,纷纷向自己的头领打听,陛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想当初她可是不眠不休地往南疆赶,一副不要命的架势,怎么这回又不着急了?

  头领也不明白,也去找自己的头领打听。

  打听来打听去,只有一句话,陛下说,南疆之战是外敌犯境,虽远必诛,西京这个只能算是家贼作乱,慢慢收拾即可。

  消息传到西京,差点又把宋悯气吐血。

  自从接到飞虎军赶赴西京的军报后,他便知会张寿廷做好迎战准备,同时也通知各州各府加强城防,严阵以待。

  在他看来,李长宁收拾了南越国,找回了江潋,肯定会一鼓作气,直捣西京,结果上上下下绷着神经严阵以待了许多天,飞虎军还没走到一半的路程。

  每次送回的情报,飞虎军不是在给某地百姓修路,就是在给某地百姓造桥,甚至还会帮助百姓疏通河道,抢收庄稼,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张寿廷脾气爆,一收到这样的消息,就会暴跳如雷,在早朝当着文武官员和皇帝的面发脾气。

  “什么意思,他们什么意思,他们到底是来打仗的,还是游山玩水与民同乐的。不是说江潋很厉害吗,就这?”

  张寿廷如今是新朝第一武将,除了宋悯以外最有权势的人,西部各地的官员又都是他笼络来的,因此在朝堂上很不拘束,也不怎么把皇帝放在眼里。

  毕竟在他看来,李钰不过是个傀儡,自己和宋悯只是借用他的身份实现政权过渡,等个三年五年就会让他“暴毙”,根本无须当回事。

  宋悯也不把李钰当回事,但这不代表他能容忍别人不把李钰当回事。

  新情报送到朝堂,李钰身为皇帝还没有发言,张寿廷当着他的面这样大喊大叫,让宋悯很是反感。

  “上一个这样瞧不起江潋的,是南越王子仓昊,他的尸骨应该已经开始腐烂了。”宋悯淡淡道。

  张寿廷被他噎了一下,有些气恼地向玉阶之上看过去,身为摄政王的宋悯,就坐在李钰的龙椅旁,苍白的脸上有薄薄的愠怒之色。

  张寿廷知道他又生气了,同时又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要护着李钰。

  若非两人一开始就说好了,过几年会杀了李钰让宋悯登基,他甚至都要以为李钰是宋悯的亲儿子。

  不,寻常人对亲儿子都没他这般尽心尽力,就算是要做戏给大众,未免也做得太认真了。

  为了不惹宋悯生气,张寿廷只好收敛了火气,抱拳道:“方才是我性急了,但这事确实挺气人的,咱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被动地等下去吧,不知摄政王有何高见?”

  宋悯的脸色稍有缓和,却没回应他,转而问李钰:“不知陛下有何高见?”

  李钰端坐于龙椅之上,闻言又挺了挺腰背,开口道:“以朕之见,昭宁帝此举意在消耗我军的精力,消磨我军的意志,试图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各种招数迷惑我们,使我们放松戒备,然后再突然行动,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嗯。”宋悯满意地点了点头,再看向张寿廷,“大将军可明白了?”

  “我打过这么多仗,道理自然是明白的。”张寿廷郁闷道,“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昭宁帝这种随心所欲的行军方式,毕竟军报在路上有延时,咱们算不准她哪天到达,就只能时时刻刻绷着那根弦。

  咱们算着她应该从南阳关攻入,因为她从南边来,南阳关最近最便捷,可她万一不从南阳关走呢,她万一舍近求远呢,她万一兵分几路呢,她万一像去南疆那样,突然带着轻骑营先杀过来呢?”

  一番话问得大家心里都有点发毛,当即有人附和道:“大将军言之有理,昭宁帝确实很狡猾,诡计多端,我们不得不防。”

  “对对对,是得好好想想应对之策,以防被打个措手不及。”

  “摄政王和昭宁帝打交道比较多,比我等要了解她的行事作风,依您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不知是谁问出了这么一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宋悯身上。

  宋悯不知被这句话戳到了哪根神经,唇角隐隐勾起一抹苦笑。

  此人说得没错,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李长宁了。

  可他了解李长宁这事,不只别人知道,他自己知道,李长宁本人也知道啊!

  她知道他了解她,怎么可能还会按照他能猜到的套路来?

  尤其还有个江潋在她身边出谋划策。

  这两人,真是狡猾到一处去了。

第540章 江潋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本王目前也没有很好的应对之策。”

  宋悯苦笑之后说道,“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在加强防守的同时,多派几路斥候去打探消息,左右飞虎军距离尚远,并不急于一时,我们不要自乱阵脚。”

  “还有就是……”他顿了顿,尽量语气平和地给众人打气,“飞虎军再强大,不过八万之众,在南疆打了那么久的仗,肯定会有伤亡,再从南疆千里跋涉而来,难免人困马乏,我们以逸待劳,胜算满满,何惧之有?”

  这番话成功地驱散了众人心头的焦虑,大家都冷静下来,暂时不再为此事担忧。

  然而,仅仅过了两日,新朝东南方向与大周接壤的宁州府便被飞虎军攻陷了。

  新朝是宋悯为他们的新政权取的国号,从成立至今所发展的地域便是山陕两省的各州府,以及川北豫西的几个州府。

  宁州府位于河南陕西山西的交界处,因当地卫所将领和知府都是张寿廷的旧交,在新朝建立伊始,便主动归顺,与大周划清了界线。

  宁州府虽小,地理位置却很重要,从前是扼三省咽喉之地,如今是两国交界之境。

  这么重要的地方,布防自然严密,张寿廷还特意派了自己最信得过的部将在那里镇守,任谁都想不到飞虎军会把它当作第一个攻击目标,更想不到它会如此不堪一击。

  变故发生在夜里,飞虎军到来得悄无声息,等到守城兵发现时,城内城外已是一片火海。

  战斗开始的快,结束的更快,一夜之间,城墙便插上了飞虎军的旗帜,城中驻军死的死,降的降,知府的脑袋被砍下来挂在城门上,一条白绫随风飘摇,白绫上用鲜血写着五个大字:叛国者必死。

  消息传到西京,吓坏了满朝文武,宋悯更是又惊又怒,差点当场晕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众人七嘴八舌,“摄政王不是说飞虎军还很远吗,怎么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不仅到了,还无声无息地攻下一城,砍了知府的脑袋,这也太神了吧?

  张寿廷也坐不住了,把信使叫进来仔细盘问,飞虎军究竟是怎么到的宁州,又是怎么攻入的城门。

  信使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飞虎军的马蹄都包了布,等到守城的听见动静,人家已经到了跟前,南城门还在打,北城门已经破了,飞虎军进了城,直接声明不会伤及百姓,其他人若愿意归降,放弃抵抗可免一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如此一来,城池很快就被飞虎军占领了。

  “就这么简单?”张寿廷不敢置信地大喊,“即便包了布,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除了守城兵,城外还有哨兵呢,他们都干什么吃的?”

  “还用问,要么被灭口了,要么被收买了。”宋悯这时候终于缓过一口气,声音虚弱地打断了他的喊叫,“飞虎军再厉害,若没有内奸里应外合,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攻下宁州城。”

  “内奸,怎么可能有内奸,那些可都是我的人。”张寿廷道。

  宋悯扯唇笑了下,笑得意味不明:“他们能为你背叛别人,也能为了别人背叛你,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张寿廷哑口无言,怔怔一刻又道:“可飞虎军不还在路上吗,即便他们兵分几路,我们的人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吧?”

  “大将军终于问了一个好问题。”宋悯掩唇轻咳两声,转而看向李钰,“陛下有何见解?”

  “朕以为,打着飞虎军旗号的,并不一定是飞虎军。”李钰十分笃定地说道。

  群臣一片哗然,随即又连连点头。

  “没错,陛下说的有道理,飞虎军明明离我们还很远,就算长翅膀飞,也没这么快飞到宁州。”

  “对对对,肯定是别的军队打着飞虎军的旗号在行事,想吓唬我们,迷惑我们,让我们自乱阵脚。”

  “狡猾,真的太狡猾了。”

  “可即便不是飞虎军,宁州还是丢了呀!”众说纷纭中,一个声音给大家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泄气地又看向宋悯。

  宋悯用力按压着心口,脸色白得吓人,还是强撑着安抚众人。

  “众卿不用怕,我们这次只是一时不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了这个教训,后面他们不可能再得逞,传令各地加强防守,城外城内都要增派巡兵,全体将士十二时辰兵不解甲,随时准备迎敌,另外,让斥候军密切关注飞虎军的动向,以及每日行军的人数,一日一报改为一日三报,不得延误。”

  “是。”朝臣们虽然仍是心有余悸,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按照宋悯吩咐行事。

  众人都退去后,宋悯这才叫了长山过来,让他亲自去宁州打探消息,看看那支不声不响攻占了宁州的军队是什么来头。

  此后的时间,各州各府都按照宋悯的吩咐部署城防,时刻保持作战状态。

  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周军自从宁州一役后,就再也没有过任何行动,如同沉入水底的炮仗,彻底哑了声。

  如果不是宁州的城楼上还挂着知府的人头,还飘着飞虎军的军旗,他们都要怀疑这是一场梦,尤其是斥候军最新传回的消息称,昭宁帝又在某地为百姓造了一座桥。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气坏了。

  他们在这里每日厉兵秣马,枕戈待旦,人家却在那里优哉游哉地铺路造桥,完全没把他们当回事。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无处使力,这仗还怎么打?

  宋悯也很气,却不能在朝臣面前表现出来,回到自己的寝殿后,屏退众人,砸了一地的东西。

  李长宁!

  李长宁!

  因为有李钰在,他早就料到李长宁不会痛痛快快地和他正面对垒,但他还是没想到,李长宁的剑走偏锋会偏成这样,偏到他压根预想不到的角度。

  她怎么能这样!

  她怎么能这么可恶!

  只可惜,他的咬牙切齿并不会对杜若宁产生任何影响,此时的杜若宁正站在山坡上,欣赏山下新修好的一座跨河大桥。

  “你猜宋悯现在会是什么反应?”她看了一会儿,歪头笑吟吟地问站在身旁的江潋。

  江潋的视线从桥上收回,转着眼珠想了想,突然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砸了出去,同时捂住心口作西子捧心状,气急败坏地喊道:“李长宁,可恶,又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杜若宁愣了片刻,才明白他是在模仿宋悯,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江潋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要是被宋悯看到他这样,会不会当场吐血而亡?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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