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律
只是这种书不受家长和正派人士的待见,书商担心官府把它们当作禁书查封,通常都是低调发行,也不会做正面的宣传。
“这么厉害的作者,怎么我先前竟一次都没听说过?”杜若宁惊讶道。
“许是咱们这里太偏僻了,干娘平时又不出门,没听说也是正常。”望夏道,“王宝藏常在外行走,肯定听说过,只是他不会买这种少儿不宜的书给您看,否则干爹定然饶不了他。”
“这倒也是。”杜若宁点点头,“那你以后就偷偷的买给我看,不要让你干爹知道。”
“这……”望夏为难地挠挠头,“被干爹发现的话我就完蛋了。”
“不会,你放心,我会藏得很好的。”杜若宁郑重其事地向他保证。
结果没过两天,他们的小动作就被江潋发现了。
江潋气得不轻,不仅罚了望夏去江边挑水跑步,还打算动用东厂的力量,把那个狂野书生给找出来,剁了他的爪子,看他还怎么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迷惑小姑娘。
第579章 督公大人的脸面总算保住了
望夏被罚挑水跑步,杜若宁很是过意不去,同时又抓心挠肝想看狂野书生其他的书,思来想去,决定把江潋一起拉下水。
这天晚上,用过晚饭,江潋照例要读睡前故事哄她睡觉,却被她制止了,说江潋每天给她读书太辛苦了,作为回报,今天晚上由她来给他讲睡前故事。
江潋感到莫名其妙,又隐约觉得她别有用心,但架不住她又撒娇又恳求的小媳妇模样,便晕晕乎乎地答应了。
于是,杜若宁便绘声绘色地给他讲起了狂野书生的书。
江潋起初也就随便听听,听着听着就入了迷,非但没被哄睡,反而越听越精神,时不时还要问一句:“然后呢?”
杜若宁暗自好笑,极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故意卡着一个悬念停下来,一本正经道:“今天太晚了,后面的明天再讲吧!”
“别呀,两人都掉悬崖了,你得告诉我他们死没死呀,不然我怎么睡得着?”江潋急切道。
杜若宁偏不讲,打着哈欠翻了个身,自己睡了。
江潋抓耳挠腮睡不着,翻腾了许久才睡,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问杜若宁:“然后呢,他们到底死没死呀?”
杜若宁不告诉他,非要等到晚上再讲。
到了晚上,江潋早早地把床铺好等着她,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可是,杜若宁解了他昨晚的疑惑,今晚却又留了一个更大的悬念给他——私奔的书生和小姐坠崖之后大难不死,却被紧随而至的家丁找到,强行带走了小姐。
“然后呢,书生会回去找她吗,他们还能再见面吗?”江潋迫不及待地问。
杜若宁又卖起了关子:“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江潋无奈,又辗转了半夜才睡。
第二天再问杜若宁,杜若宁一脸无奈道:“后面我也不知道了,话本子被你扔了。”
江潋这才知道她这几天给自己讲的故事就是那个狗屁狂野书生编出来的,一时又郁闷又气恼。
可他真的很想知道书生后来有没有回去找小姐,两人到底有没有终成眷属,于是便一个人乔装打扮去了集市,到书摊上去找那本书。
他不知道书名,又不好意思问卖书的,正在书摊前翻来翻去,恰好望夏路过认出了他。
“干爹想找什么书,儿子帮您找。”望夏热心肠地问道。
江潋板着脸将手中的书扔回书摊上。
“想找几本小孩子看的书,谁知净是这些乱七八糟,这世道是怎么了,正经教人学好的书卖不动,反倒这种乌烟瘴气的书人人追捧,还有这个什么狗屁狂野书生,他就不能写点积极向上的内容吗,一天天情呀爱的,俗不可耐!”
发了一通牢骚之后,江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望夏在后面差点没笑死过去。
“干爹说得没错,这些乌烟瘴气的书也就望春那种人喜欢,我们才不稀得看。”他追上去说道。
江潋停下脚步瞪了他一眼:“不稀得看你还买?”
望夏收起笑,换上沉痛的表情:“干爹勿怪,儿子是因为太想春儿了,看到他喜欢的东西,便想买些放在家里,只当是个念想,万一哪天他回来了,也好给他做个消遣。”
江潋怔住,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又转身返回书摊。
“既然如此,那就多买些吧!”
望夏闻言惊喜万分,忙跟着他走回去,正要挑挑捡捡一番,江潋霸气地扔了一锭元宝给摊主:“把狂野书生的书都包起来。”
摊主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欢欢喜喜地从箱子里拿了整套狂野书生的书给他包上,因不认得他,说话也很随意:“客官瞧着相貌堂堂,英武不凡,居然也喜欢看这种书,想来定是有一颗多愁善感的心。”
“……”江潋一时竟无法分辩他这话是褒还是贬,便也没接话,和望夏两人带着书回了庄园。
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路上对望夏再三强调,回去后不许告诉任何人,并且要偷偷拿到他书房去,不能走漏一丝风声。
望夏满口答应,回去后果然没有告诉任何人,悄悄将书送去了他的书房。
结果两人做贼似的进到书房,一开门就见杜若宁正坐在书案后面看书。
四目相对,江潋顿时傻了眼。
“你们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杜若宁笑吟吟地问道,装作不经意看向望夏手里拎着的大包袱,“夏夏,你买了什么,这么大一包?”
“书,狂野书生的书。”望夏转头看了江潋一眼,“儿子和干爹在集市上遇到一个卖书的,那人因家中有难,要将这些书贱卖,干爹出于好心给了他一锭银子,他非要将这些书送与我们做答谢,不要都不行,所以,我们只好带回来了,是吧干爹?”
“……”江潋瞪大眼睛看着他,心说话本子果然不能多看,这臭小子才看了几本就学坏了,谎话张口就来,都快赶上望春了。
想归想,他却不能反驳,点头一本正经道:“啊对,确实如此,我就是看他可怜。”
望夏又道:“干娘,要不咱们就把这些书留下吧,万一哪天春儿回来了,也好给他解解闷儿。”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吧!”杜若宁和望夏对视一眼,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江潋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虽然望夏个鬼东西学坏了,但他的脸面总算保住了。
第580章 故人归
有了这些书相伴,杜若宁度过了一段快乐的待产时光。
三月末,国公夫人云氏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亲自照顾女儿生产,为了保证女儿有充足的物质,光是吃穿用度就装了十几车,由几百名飞虎军沿途护送而来。
队伍到达之时,杜若宁正在江边散步,乍一看还以为来了一支敌军,正要叫江潋提高警惕,随后便看到了那面迎风招展的飞虎旗。
“阿娘,是阿娘来了。”杜若宁兴奋不已,拉着江潋的手就往那边跑,浑然忘了自己还大着肚子。
“慢点慢点,小心肚子。”江潋连忙提醒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过去迎接。
母女相见,自是一番欢喜唏嘘,江潋见到久违的丈母娘,也挺高兴的,只是这高兴并没有维持太久,当晚他就被赶去了书房。
因为杜若宁要和阿娘一起睡。
江潋很郁闷,又不能和丈母娘争抢,只好让望夏在书房给他支了张床,抱着狂野书生的话本子看了半夜。
四更时分,望夏突然来敲门,慌慌张张地喊:“干爹,干爹,快起来,干娘要生了。”
江潋激灵一下醒过来,跳下床就往外跑,鞋都没顾上穿。
一口气跑到上房门外,正好听到杜若宁在里面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喊。
江潋的心立时揪成一团,二话不说就往里冲,却被守在门口的老嬷嬷拦住,说生孩子是女人的事,男人不方便进去。
江潋把眼一瞪:“这是什么破规矩,女人是我的女人,孩子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进?”
嬷嬷被他吓一跳,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幸好云氏身边的刘嬷嬷及时走出来,才算把人劝住。
“姑爷莫要惊慌,小姐的情况很好,接生的嬷嬷很有经验,夫人和奴婢,还有茴香藿香都在里面陪着她,两位先生也在外间候着,您这样贸然闯进去,小姐见到您情绪激动,反倒不好。”
刘嬷嬷毕竟是云氏的嬷嬷,江潋不好驳她的面子,只得不情不愿地退到院子里。
望夏从后面提着鞋子追过来,吩咐人搬了把椅子给他,让他坐在院子里等,又跪在地上帮他把鞋子穿上。
穿鞋子的时候,望夏才发觉他身子在微微颤抖,显然心里很是担忧,却不敢表现出来。
“干爹不要紧张,干娘会没事的。”望夏小声安慰他,“干娘身体底子好,平时也常常到江边走动,不像别的孕妇那样娇弱,玄明先生昨天请脉时才说过,干娘生产应该不会太受罪,你忘了吗?”
江潋没接话,两只手紧紧握着椅子扶手,眼睛死死盯着杜若宁卧房的那扇窗户。
杜若宁痛苦的呻吟声从里面传出来,每一声都仿佛小刀扎在他心上。
这时,望秋也来了,见他紧张成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给他披了件斗篷,和望夏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陪着他。
等待的时间很是煎熬,此时又恰逢黎明最黑暗的时刻,门廊上一排悬挂的灯笼在晨风中晃晃悠悠,所能照亮的地方也十分有限。
丫头们在廊下来回穿梭,一盆盆的热水送进产房。
热水可以用来增加房间温度,给产妇热敷擦拭,帮助宫口扩张,还要用来洗手洗帕子,消毒工具,因此需求量巨大,需要有人源源不断地往里送。
本来很正常的场景,因为人多的缘故,莫名地增加了紧张气氛,江潋的脸隐在暗影里,看着走马灯似的人影,紧张到呼吸都要停止。
早知道生孩子这么可怕,他就不让若宁怀孕了,他情愿没孩子,也不愿若宁受这样的罪。
他紧咬着牙关,暗暗发誓,不管这两个孩子是男是女,以后都不能再生了,他不在乎什么子女双全,他只要若宁平平安安。
就这样在纠结和煎熬中又等了不知多久,直到东边的天色从暗青转为鱼肚白,再由鱼肚白转为浅浅的橙色,当云层的色彩越来越丰富的时候,产房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晨曦终于在缭绕的薄雾中跃出江面。
“生了,生了!”望夏激灵一下,抓住江潋的手兴奋大喊,“干爹,生了,干爹,生了……”
江潋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是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我倒是想生。”
望秋也是含泪带笑地拍了望夏一巴掌:“瞎说什么,不是干爹生了,是干娘生了。”
“对对对,不是干爹,是干娘。”望夏连连点头,抬手抹了一把泪,“要是望春和望冬也在就好了。”
这时,茴香欢天喜地从房里跑了出来,还没到跟前,就迫不及待地向江潋大声报喜:“督公大人,小姐生了,头胎是个千金。”
江潋的泪顿时夺眶而出。
“太好了,秋秋,我们有妹妹了。”望夏呜呜哭着抱住望秋,又问跑过来的茴香,“茴香姑娘,妹妹长得像谁呀,是不是很漂亮?”
“是啊是啊,很漂亮,长得像督公大人……”茴香笑着回答他,视线却突然看向他们身后的院门,整个人僵在那里。
“怎么了?”
望夏望秋和江潋全都回头去看,就见院门口一个穿灰布袍子,风尘仆仆却难掩秀色的年轻男子,正探头探脑地往里面打量。
看清男子面容的一瞬间,三个人都和茴香一样僵在原地,忘了该做什么,只用同样不敢置信的目光盯着那人。
那人被他们看得缩了缩脖子,在初生的婴儿啼哭声中,顶着满天灿烂的霞光怯生生道:“请问,你们认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