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律
他甚至还为此感到开心,因为这样的话,他和小姐就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同仇敌忾了。
宋悯是他们共同的仇人,这也是小姐所说是共同目标。
当然,他也明白,小姐的仇人不止宋悯一个,小姐要做的也不只是杀几个仇人这么简单。
小姐正在暗中筹划下一大盘棋,倘若这盘棋下成了,那他就是名符其实的开国元勋,到时候,小姐封他个大将军,他就可以像国公爷一样保家卫国,做万民称颂的大英雄。
这样妹妹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
……
第二天下午散学后,杜若宁果然遵守承诺,仔仔细细观察了藏书阁前的那棵桃树,画了一幅画让贺之舟回城后送去了督公府。
江潋从宫里回来,看到那幅光秃秃的桃树画像,着实惊艳了一回。
他没想到杜若宁画功这么厉害,把一棵光秃秃的桃树画得盘虬卧龙,苍劲有力,简直不像小姑娘的笔力,倒是有几分效古先生的神韵。
不会是效古先生帮她画的吧?
那老头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还真有可能干出这么无聊的事。
明天见了那丫头,他要好好问一问,画画的事是她自己提出来的,为什么还要找别人代笔,这就是她的诚意吗?
江潋想象了一下小丫头被他揭穿之后打死不肯承认各种狡辩的样子,突然有点迫不及待,盼着明天快些到来。
五更天,他到太和殿陪嘉和帝上早朝,把自己的腰牌给了望春,让望春去宫门外候着,倘若杜若宁来的时候还没散朝,就先把人领到司礼监去,别让她乱跑。
交待完之后又重点提醒,最后一句尤其重要。
小丫头来一次闯一次祸,宫里没人待见她,万一乱跑落到五公主手里,不划花她的脸就算五公主仁慈。
望春答应了,接过腰牌就去了宫门外,眼巴巴地等着杜若宁的到来。
杜若宁来得很早,她猜想江潋一定会派望春在宫外等她,所以特地赶在早朝没散时过来,好趁着司礼监没人让望春领她到处逛逛。
江潋不好骗,望春还是很好骗的。
她昨天晚上就和母亲说好了,今天上午要去阳春雪家玩半天。
最近一段时间平安无事,云氏对她的监管放松了些,听说是去阳家,便答应了。
阳家是京城第一诗书世家,谁家的父母都不会反对自家孩子和阳家的孩子来往。
杜若宁对于欺骗母亲的事感到惭悔,她决定从宫里出来后,去阳家坐一坐,也算自己没完全撒谎。
如此自欺欺人的想法,把她自己都逗笑了。
“若宁小姐,您来的真早。”望春远远看到杜若宁的马车过来,便小跑迎上去叫她,周到地帮她放好踏脚凳,递一只手臂过去让杜若宁扶着他下车。
杜若宁从前被太监服侍惯了,也不觉得别扭,扶着他的小臂下了车,笑盈盈道:“多谢春公公,你在这等了多久,冷不冷?”
“不冷,我也刚到。”望春笑着回她,引着她往宫门走,把江潋的腰牌递给侍卫。
侍卫们都知道望春是江潋的干儿子,手里又拿着江潋的腰牌,便也没多问,直接给两人放了行。
两人一路往里走,杜若宁好奇道:“我还从没见过督公大人的腰牌,春公公你能不能让我开开眼。”
望春也没多想,就把那块打着黑色络子的玄铁腰牌给了她:“这东西又看不坏,若宁小姐只管看。”
杜若宁接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说:“这腰牌上的络子旧了,我瞧瞧这手法,回头打个新的送给督公大人换上。”
“那敢情好,有劳若宁小姐了。”望春心里还很高兴,心想若宁小姐都主动为干爹打络子了,可见对干爹的心思也不一般。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望春就把腰牌的事给忘了,杜若宁随手指个方向问他那里是什么,趁着他偏头去看,便把腰牌收进了袖袋里。
望春将她一路领进司礼监,带到江潋日常处理事务的房间。
江潋一天到晚跟着嘉和帝,虽然不经常在这里,里面却打扫得窗明几净,熏着他喜欢的熏香,桌椅书柜都是上好的红木,十分气派。
“若宁小姐且在这里等一等,干爹下朝后会亲自领您去看花,在此之前,您切不可到处乱跑,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连干爹都要受牵连的。”望春给她沏了茶,把该叮嘱的都细细叮嘱一番。
杜若宁乖巧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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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吧,我就在这时喝茶,哪也不去。”
望春见她这么配合,便放了心,心说干爹真是多余担心,若宁小姐很懂规矩呢!
这样想着,他陪着杜若宁说了一会儿话,看着时间差不多,便去接江潋下朝。
临走又叮嘱了一遍,让杜若宁在这里等着。
杜若宁答应了,等他走后,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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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贪恋督公大人的美色
刚刚进来的时候,杜若宁已经观察过地形,也问过望春,知道曹广禄的书房在哪个方位,她决定趁着曹广禄不在先去看一眼。
到了地方一看,曹广禄虽然不在,却有两个小太监在,两人一个洒扫一个抹尘,正在为曹广禄整理书房。
“二位公公忙着呢?”杜若宁走进去,脆生生地向两个小太监打招呼。
小太监停下手里的活,好奇地打量她,见她既不是主子也不是宫女,便警惕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杜若宁不遮不掩,大大方方自报家门:“我是定国公府的若宁小姐,来这里玩儿的。”
若宁小姐?
小太监们虽然足不出户,对于这位小姐的大名却常有耳闻,尤其是她前不久才和五公主闹过矛盾,还把五公主给吓晕了。
五公主为此生了好几天气,扬言总有一天要找她算账,她怎么还敢进宫自投罗网?
还有,她进宫就进宫,跑到司礼监来做什么?
“若宁小姐,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司礼监,闲人免进的,您还是快出去吧!”小太监好心提醒。
“我不是闲人,是督公大人让我来的。”杜若宁掏出那块腰牌给他们看,“你们瞧,这是督公大人的腰牌,他叫我来找他玩的,他还没下朝,让我先在这里四处转转。”
“督公大人?哦,是江秉笔呀!”小太监恍然大悟,虽然江潋作为东厂督公的名头更加响亮,但是在司礼监,大家只能称呼他的职务,毕竟他上面还有掌印,称呼别的,怕掌印不高兴。
听闻江秉笔和若宁小姐确实有些渊源,不但替若宁小姐砍过首辅大人亲随的脑袋,还护着若宁小姐不让五公主砍她的脑袋。
也不知道这两位到底什么关系?
不过若宁小姐的话怎么听着奇奇怪怪的,江秉笔那么怪的一个人,居然让若宁小姐进宫来找他玩儿,并且还让若宁小姐在司礼监四处逛逛?
司礼监掌管着一大堆的事,有不少涉及机密,就算拿着江秉笔的腰牌,也不是随便谁都能逛的呀!
“若宁小姐,您要逛的话不如去院子里逛逛,这间是曹掌印的书房,可不能随便进来。”小太监说道。
不是曹掌印的书房我还不逛呢!
杜若宁心里想着,嘴上笑嘻嘻道:“院子里我都逛过了,我就随便瞧一瞧,又不乱碰东西,很快就走了。”
“……”
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明知这样于礼不合,可她一直笑眯眯的,手里又握着江潋的腰牌,小太监也不好强行把人赶走,只好妥协道:“您转转可以,但是只能用眼看,不能用手碰,看完之后赶快出去,不可逗留。”
“好,我知道了,你们接着忙吧!”杜若宁笑着点头,开始在房间各处溜达。
两个小太监一边干活,一边密切注意着她的动作。
作为司礼监的一把手,曹广禄的书房占据着司礼监最好的位置,比江潋的更大更气派,里面摆放着养眼的奇花异草,玉雕珊瑚,还有各类卷宗书册堆积如山。
除了处理公务的地方,另外设有暖阁茶室等可供休憩的地方,曹广禄住在宫里甚少出门,想来除了内监所的住处,大半的时间都消磨在这里。
杜若宁在房里各处转了一圈,在每个书架前驻足观望,甚至还跑到那张巨大的书案后面坐了一会儿。
这就是一个太监的人生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她坐在书案后面想,曹广禄不惜背叛旧主,背负骂名,所得到的不过就是一间比别人大些的书房。
江潋都能在外面置办田宅,穷奢极欲,他却连宫门都不出,他到底图什么?
他那时也深受父皇信赖,他想要的这些,如果向父皇求,父皇会不给他吗,为何非要通过谋逆的方式获取?
杜若宁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原因,她决定,在曹广禄死之前,一定要亲口问一问他。
“天呐,若宁小姐,我就一个没留神,您怎么还坐下了?”小太监忙着干活疏忽了她,回头一看吓一跳,忙跑来催她快起来。
“坐坐也不行吗,我又没用手碰。”杜若宁一脸无辜。
“那也不行,这可是掌印的位子。”小太监板着脸请她离开,“若宁小姐,您快出去吧,我们掌印该回来了,让他看见我们就死定了。”
“好吧,那我走了,你们接着忙。”杜若宁也不纠缠,起身离开,回了江潋的书房。
走得这么干脆利索,倒把小太监看愣了。
“这真的是若宁小姐吗,她不是很难缠吗,怎么一下子就走了?”
“废话,不是若宁小姐还能是谁,江秉笔的腰牌可不是谁都能拿到的。”另一个小太监说,“咱们掌印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留恋的,人家不过就是来随便瞧一眼,要缠也是去缠江秉笔。”
“说的也是。”小太监点头,“既然她什么也没做,咱们就不要告诉掌印了,免得挨骂。”
“行,听你的。”
江潋下朝后,照例陪嘉和帝去御书房,他心里惦记着杜若宁,无心议政,便将杜若宁进宫的事对嘉和帝说了。
嘉和帝听到杜若宁的名字便下意识皱眉:“那个惹祸精,她又来做什么?”
江潋道:“她听陆小姐说宫里的玉兰花开了,想进来赏花,又怕五公主刁难,就去死乞白赖纠缠臣,非要臣带她进宫来,臣不同意,她就哭哭啼啼说她父兄在前线浴血杀敌,她想进宫看个花都不行,臣想着反正她以后也见不着父兄了,不如就纵容她这一回。”
嘉和帝被他后面那句话说得心情舒畅,便也懒得再和杜若宁计较。
“她要看就让她看吧,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小心别又和长安撞上,朕一想到她们两个吵闹就头疼。”
“陛下放心,臣会看好她的。”
江潋走后,嘉和帝对一旁沉默不语的宋悯说道:“真奇怪,杜家那小丫头怎么一点都不怕江潋,貌似还挺乐意亲近他。”
宋悯捧着手炉的双手用力收紧,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
“兴许是贪恋督公大人的美色吧!”
嘉和帝哈哈大笑:“没想到宋爱卿也会讲笑话。”
宋悯陪着他笑,心里却五味杂陈,涩涩难言。
江潋带着望春回司礼监,因为担心杜若宁不听话,脚底下像生了风似的,望春怎么追都追不上,一路追回司礼监,里衣都湿透了。
好家伙,干爹如此迫不及待,是对若宁小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吗?
到了司礼监的大门口,江潋突然又放慢了步子,一派从容地掸了掸衣襟袍袖,将双手背在身后,施施然走了进去,仿佛刚才那个紧赶慢赶的人根本就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