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笔下求生
也不赖桑小青,平日里都是小队分工作业,他们跟小队长打交道最多。
跟大队长打交道多的是干部们和小队长们。
王家人见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还有大队长在这里等着堵他们,一时间没了对策。
“快冷的,站在人家门口说这干什么?大过年的回家一家人坐在炕头上喝茶水磕瓜子不舒服吗?”大队长打了个寒颤,率先离开,一边走一边跟一叔说,“等公社的人上班,你来找我,我给你开离婚介绍信。”
一叔应了一声,看着大队长走远。
路远征握着许问的手,感觉她的手也冰凉一片,柔声道:“咱们也回家。”
许问嗯了一声,自觉地把手插进他的口袋。
一行人又重新回了许家。
许闻被大队长叫走去他家拿钱了。
许望安慰大姑,“大姑,这下你不用愁了,你的钱让王家替你出了。”
大姑摇摇头,并没有喜色,“那也不是我的。”
到了许家,天已经黑透了。
大姑小姑赶紧回自己家了。
许望把孩子叫回来也自己家去。
许问跟路远征回家也没事,不着急走,留在家里吃晚饭。
晚饭也没煮什么,都是白天待客的酒席上剩下来的饭菜。
捡着没动筷子的留了下来。
朱美珍热了饭菜,等许闻回来,大家一人端个碗随便吃点。
一叔也留在这里吃饭,主要他不知道去哪了。
朱美珍给他盛了一碗菜,“常山,你放心在这吃在这住。现在这两间屋子,就我跟你哥还有小切住,不那么挤了。”
一叔摇摇头,“那我也不能总住哥嫂家,这像什么话?”
他都快五十的人了,哪能再跟哥嫂住。
许秋石张了张嘴。
朱美珍皱了下眉,翻译:“你哥说,暂时住着,等把婚离完再说。到时候你要不愿意住这里,去大队要个看牛棚或者粮仓的工作,这样不就有住处了?”
看粮仓,粮仓有床。看牛棚,牛棚也有床,就是条件不如家里好。但光棍也不在乎这个。
一叔眼睛一亮,“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茬。”
许问咬了下筷子尖儿,开口:“有个事,我一直没想好怎么开口。今天借一叔这个事我一起说了吧!”
许家人见许问一脸严肃,都纷纷看向她。
“是这样的。虽然咱们这里地处略偏僻还是生产队吃大锅饭,但是一些沿海地区已经对个人做买卖管得不严了。在那边能做小买卖还能给别人打工赚钱。最起码比在家种地赚的多。
原本我是想问问我哥敢不敢去闯一闯。要是他敢的话,等我跟路远征回岛时做个伴一起走。不过我哥这一走就得好几个月,那就只剩我嫂子一个人在家待孩子。所以我一直没想好怎么开口。再说也得让我哥跟我嫂子商量一下。
今天一叔这事发突然。如果一叔你不愿意再留在生产队,可以到南方试试。没本钱咱就先给人干点力气活,比在生产队赚钱多的多。”
一叔连想都没想就点头,“真的?那我去!”
许闻知道许问不会轻易开口,开口了自然就不是胡说哄人,他有些动心:“做买卖真不犯法?”
许问摇头,“不犯法。在南方赚钱快,运气好的话,就咱家欠的那几百块钱,可能两三个月就还上。另外,我在报纸上看见,夏天那会儿有一个省碰上了百年不遇的天灾,省里为了鼓舞百姓抗灾,把一些无法集体耕种的土地无偿给农民种,不收公粮,也没定任务。结果全省反而提前完成了秋种任务并且额外增加了一千余亩的秋种面积。
后来趁热打铁搞起了包产到户。包产呢就是指咱从生产队领地,然后到秋收交规定的粮食,富裕的自己留下。
上头大约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正在部分大城市实验。如果可行的话,最多一两年,咱们生产队的地也就分包到户了。
咱们家奶奶的地没了,我的户口走了。爸妈小切是三口人,哥哥嫂子也是三口人,地说多不多,解决温饱行,指着地赚钱怕是有难度。”
桑小青也不是不心动,问她:“问问,那女人能去你说的那个地方吗?如果光你哥自己去我不放心。”
许问点头,“能是能,那你去了孩子咋办?”
朱美珍一听,表态:“春生我来带。”
“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不建议嫂子现在就去。很多政策目前只是有苗头,还没那么明朗,很多产业都是灰色地带,多少会有危险。我的意思是,可以先让我哥跟一叔作伴去探探底,看看能不能赚钱,以及在那边能不能适应。要是能赚到钱,嫂子你再过去也不迟。去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得有个先去探路的。”
一叔想了想,“那让小闻在家,我先跟着你们过去探路。我要能赚到钱,那小闻肯定也可以。”
许闻不愿意:“一叔,你从来没出过远门,一个人跑那么远的地方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许秋石敲了敲碗边。
朱美珍依旧秒懂:“你爹说,这事不急,慢慢商量,先吃饭。问问跟小征不是过了正月十五才走吗?还有时间。”
许问知道许秋石这是不愿意许闻走,就没再多说。
毕竟许问说的事不知道靠不靠谱。
对老百姓来说,地里刨食最安稳。
脚下这片泥土才是他们的根系。
许秋石也渐渐老去,许闻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得顶上。
说服他们需要时间。
许问本就还没想好怎么劝,只是一叔这事事发突然才提了一嘴。
今年的春节对许家人来说有些索然无味。
只初五过了个五麻日,在家包了顿饺子。
其他时间,就窝在家里哪也不去。
别人也不好上门。
大过年,倒过出了遗世独立的感觉。
初七是奶奶的头七,得给奶奶上坟。
不过没有许问的事,因为她是女孩。
桑小青是孙媳妇就能去,她不能。
有时候农村的重男轻女就在这么不显山不露水的细节中,特别刺激人。
路远征见许问嘟着嘴,建议:“那要不,你跟我去给我爷爷上坟?你也是孙媳妇儿可以去。”
许问一听拿手里的瓜子扔路远征。
她只是想奶奶,气这种不公平,又不是想上坟。
再说一般上坟是大年三十和正月十四。
奶奶是头七,正常人谁大年初七上坟去?
直男就是直男,哄人永远哄不到点上。
路远征微微侧了下头,张嘴咬到了许问扔过来的瓜子。
许问翻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属狗的吗?”
“我属你的。”路远征抓过许问的胳膊,作势要咬她。
许切跟冬生恰好进门看见这一幕。
冬生一下急眼了,跟个小牛犊一样,弯着腰用头当武器,冲向路远征。
路远征没防备,后腰上被撞了一下。
王玉磊都弄不倒他,何况是五岁的小冬生。
路远征动都没动。
冬生抡起小拳头往他身上一顿乱捶。
路远征皱眉,单手揪着冬生的衣领往后拽,“你干什么呢?”
冬生哼了一声:“谁让你咬我麻麻的?!”
路远征:“……”
许问:“……”
许问开始笑,招手让冬生到自己跟前。
路远征有点不是滋味,这小崽子好歹也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偏心偏的这么明显,他都没办法骗自己。
半晌幽幽对许问道:“我也想要个小情人。你给我生个女儿吧!女儿一定帮我。”
许问一怔,下意识看向怀里的冬生。
冬生切了一声,“麻麻生个小妹妹也是和我们一伙儿的。”
许切现在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正好是时而懂事时而不懂事的年纪,故作老沉的在冬生脑袋上拍了一下,“你是不是傻?看不出来他们在闹着玩?快别碍事了,咱们出去!”
冬生虽然无法把年龄差太小的许切当舅舅,但是可以把他当老大。
老大一声令下,那冬生只能哦了一声,颠颠跟在许切身后又出去玩了。
两个人进屋这一会儿,连水都没喝一口。
等俩孩子走远了,许问才反应过来,红着脸瞪路远征,“你守着孩子还敢胡说!”
“冬生早晚都得接受。”
“这又不是光冬生,许切还在呢!冬生不懂不代表许切不懂。”
可能也不懂。
许问就是心虚。
一叔离婚的事预料中的不是那么顺利,王家又来闹了几回,软的硬的都使过。
一婶连闺女都叫了回来。
一叔跟一婶只有一个闺女。
不是一叔不想要儿子,纯粹是不想碰一婶。
他们闺女比许问还大一点,早出嫁了。
一婶跟堂姐说,他们离婚了,堂姐会跟着丢人,在婆婆家都没办法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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