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笔下求生
整个桃源大队许问就没见过几个体重明显超标的。
见过的人里也不包括王玉磊。
当然,可能因为她不是在上学就是在放羊,跟生产队的人接触少,见得人也不多。
一婶一看见他,就指着路远征告状:“磊磊,就是他!他打的我跟大哥。”
王玉磊一听,双手交握咔咔掰响了手关节,歪起嘴角笑了笑,一步步迈出门口。
许问轻摇了下头,比起一婶母女,王玉刚和王玉磊长相上不算凶。
大约为了唬人,故意做出这副凶狠的表情。
坦白说,有些滑稽。
许问这么认为,不代表其他人这么认为。
最起码一叔真害怕,吞了下口水一步步后退。
路远征侧了下身,等一叔退到自己身后,重新正了身子挡在一叔前。
王玉磊抬手用手背连拍了三下路远征胸膛上方靠肩的位置,同时冷哼一声:“小子,你挺狂啊!”
王玉磊这手在很多人身上都使过,像一叔这种,基本上都会被他拍倒在地。
在他眼中,虽然个子很高,但偏瘦的路远征应该也是一拍就倒。
可路远征没有倒,不但没倒,连后退一步都不曾。
路远征先是垂头看了眼他碰过自己的地方,嫌弃的屈指弹了下,说了一个字:“脏!”
王玉磊:“……”
说他脏?
路远征微勾了下唇角,好心为他解惑,“别纳闷说得的就是你。另外,有句老话叫‘礼尚往来’,你打过招呼了,该轮到我了。”
话音刚落,学着王玉磊刚才的样子,手背朝外,指尖对着自己,在王玉刚同样的位置,给了他三下。
前两下,王玉磊各后退一步,最后一下,王玉磊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家人哗然。
王玉磊比王玉刚要壮实,打架在公社从来没输过。
一时间王家人一脸惊疑不定,纷纷看着路远征,不自知地收敛的了嚣张的气焰,把王玉刚扶起来。
这时,几个干部终于赶到了。
之前许秋石他们去叫人,跟平时到家里去喊人不一样,这次只到干部家门口,把人叫出来没进去,事说完就往王家跑也没等干部一起来。
一来是因为重孝之身,不方便去别人家。
一来是怕许问他们吃亏。
干部们家里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总不能跟着他们跑,好歹进屋一趟跟家里人说一声,换了衣裳才过来,这才晚了这么一会儿。
朱美珍看见大小队长,率先迎了上去,“大队长,七队长,你们可来了!今天你们可得帮我们许家做主啊!”
大队长也不喜欢王家一家,皱眉问:“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朱美珍故作苦脸,连摇头带叹气,“下午我娘不是刚下葬了吗?这不兄弟姊妹几个得算算帐?”
这是正常现象,公社所有人家都会这么做。
七队长点点头,倒是大队长看了许秋石胳膊上的孝字一眼,皱眉反问:“那你们在家算,跑人家王家来做什么?”
许问开口,“队长,我们也是没办法。”
大队长喜欢有文化的人,尤其是许问这样的名牌大学生。
她一开口,大队长脸上的表情顿时缓和了几分。
许问言简意赅把事情经过说了下,没添油不加醋。
所以即使是一婶跟王玉刚也不好说什么。
大队长目光凌厉地在王玉刚王玉磊兄弟俩身上落了落,“你们兄弟俩这是想再尝尝牢饭?”
王玉刚是再,王玉磊还没吃过,进去了算是初体验。
王玉刚跟王玉磊闭上嘴,垂下头不吭声。
大队长的脾气他们清楚,惹急了真一封介绍信给他们送进局子里去。
王玉磊没坐过牢,但是平时也是派出所常客。
王玉刚刑满释放,还在观察期,若生产队告他惹是生非不服管教危害乡里,那还真有点麻烦。
大队长又看向已经在后面的一婶,“王玉兰!”
“到。”一婶也怕大队长。
她平时偷懒,大队长逮到,是真扣她工分。
王玉兰又不能喝露水,想吃饭就得下地赚工分。
“你婆婆生病你不床前伺候也就罢了!你婆婆的医药费你还不想掏?”
王玉兰咕哝:“本来就轮不到我们掏。是她朱美珍亲口说得,老太太死了都不用我管。”
这是当年两个人吵架,朱美珍说得气话,原话是“从今往后,我跟许秋石养着咱娘!我们不惜用你!以后就是娘死了都用不着你来。”
“你可以不管。”大队长点头,“但是许常山不能不管。这是生他养他的娘!老太太欠医药费的时候,生产队签字担保的。如果还不上,就得村里还。你那份我先出了,等开春儿就从你工钱里扣!”
一听还扣钱,王玉兰急了,“凭什么,我都给过他们了。”
许问反唇相讥:“谁作证?”
王玉刚出来,“我作证,我看见了。”他指了指自己那帮兄弟,“他们都看见了。”
许问指指自己这边的人问王玉刚,“那你们给谁了?指出来。”
王玉刚:“……”
一婶抢着道:“我扔地上了。”
“那你扔地上又没给我们。这么大风,早刮跑了!”
“你!”一婶气得手抖,很想撕许问,却又不敢惹路远征跟大队长。
大队长摆摆手,“行了!大过年的,不在家团圆,闹什么?这事就这么定了。另外……”大队长看着一叔,“你真想离婚?”
一叔点点头。
“不后悔?”
“不后悔。”一叔坚定道。
以前不想他一把年纪打光棍让娘操心。
当然最主要的是不敢反抗王家,怕王家对付许家。
现在娘没了,还有路远征护着,有什么不敢的。
“那你们来这里啰嗦什么?”大队长不解,“离婚找我跟李主任开介绍信就是了。”
许问轻叹,“我们也不想麻烦您。可这王家不依不饶,我们要不来,人家就打到我们家门上去了。我们家穷,不经砸。”
大队长嘴角抽了下,心道你家不经砸人家王家就经砸?
这么多人上王家来总不会是来拜年。
不过他不会说,只对着王家众人问:“以后许家但凡少点什么,或者院子里出点什么事,我都算你们头上。缺了的物件就从你们工钱里扣。”
这样一来,王家人说什么也不敢再找许问家的麻烦,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不赚工分肯定不行,就算不要盈余部分,人口粮也是工分换的,总不能不吃饭。
王家人脸都变得很难看。
一婶她娘,不满地撇嘴,“大队长,你这么拉偏架不合适吧?”
“婶子。”大队长不紧不慢地开口,“做人做事得凭良心,多站在别人立场上考虑一下问题。试问,假如你生病了。你儿媳妇不让儿子去给你陪床,不给你出医药费。等人没了,都不肯给你出丧葬费。那,婶子,你心里得什么滋味?”
一婶他娘:“……”
你才生病住院!
可人家大队长又不是骂她,人家说了假如。
并且她一万点不喜欢这个假如,反驳和赞同都不行。
反对大队长的话,她也有儿媳妇,并且她也年纪很大,说不定哪天真生病,到时候儿媳妇再拿今天的话堵她怎么办?
认同的话,那就不就承认大队长说的是对的?
被将了一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古代休妻讲究七出之条。要按这个算,王玉兰犯了几条?不孝顺公婆是一条,无子是第一条,惹是生非,挑拨离间是第三条。都够许家休你们三遍还让你们无话说。虽说现代社会讲究男女平等是不用遵守这些。
可咱老百姓过日子,讲究的就是踏实本分,谁愿意娶个母夜叉养在家里?亲娘尸骨未寒呢!人家想离婚有什么不对?反正看你们也不是很在乎的样子。离就离了吧?”
王家人:“……”
许家人:“……”
许问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许问之前连许家人都少说话,跟其他人更少打交道,着实没想到自家大队长这么会“引古博今”。
别说王家无语,连许家人都有点傻眼。
王家人反应了一会儿,真急了。
离婚对女人名声的损害可比男人大的多!
一婶冲了过来,“大队长!人家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悔一桩婚’,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你是大队长也不能这么干啥别人家庭生活吧?要不然我去公社投诉你。”
“别急。公社后天才上班。”大队长,拢了下大衣的衣襟,不在乎一婶的威胁,“那你知道还有句古话吗?叫‘早知现在何必当初’!王玉兰,公社里的人都不是瞎子,这些年你怎么对许常山,对许家老太太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关起门来这确实是你们两口子的事。只要你们一个愿意打一个愿意挨,谁也管不着。但是你们谁不愿意过了,来找我,我肯定是会开介绍信的。你要不服气尽管去投诉我。
另外劝合不劝分,指的是正常夫妻,偶儿吵架那种。可不是你们这样的!这是你单方面虐待了,懂吗?”
王家老太太重重地哼了一声,“大队长,老婆子不服!”
“老太太,您服不服的我也不管不着。这要离婚的是许常山跟王玉兰,又不是您跟王老爷子。”
桑小青啧了一声,小声道:“平时还真没注意,咱们大队长说话这么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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