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珣
她道:“金吾卫左将军是与我和王爷一同出使过的将军,我们已经拜托他上街严惩乱议朝政之人了。”
“大家放心,正值两国迟迟不能签订盟约之时,万不可做出过激之事。”
四夫人陈琪雪就是个炮仗性子,闻言受不了地吨吨吨了一杯凉茶,“那我们就龟缩在府里,任凭外面的人说二姊吗?”
“不会!”沈文戈声音猛地大了起来,可见她内心也不平静,“他们燕息使团长嘴了,我们也长了。”
“此处,还要拜托几位嫂嫂,请大家写写话本,我去请人演成参军戏,他们不了解二姊,那我就要让二姊奋勇杀敌的事迹,传遍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几位嫂嫂一同开口:“我等义不容辞。”
而洗脱污名的最好办法,就是用更容易让大家感兴趣的事情,吸引注意力,可她想不到。
每每在蕃馆瞧见燕淳亦那张欠揍的脸,她都气自己无能为力。
王爷带着大兄进了宫,去向圣上澄清此事,沈婕瑶摸着沈文戈的发髻说道:“傻丫头,他这是在逼我去见他呢。”
沈文戈的发髻在她手中转了半个圈,她侧着脸道:“你不许去见他,若叫圣上知道了,你与他单独见面,惹火上身。”
“所以,我帮你引开母亲那两个嬷嬷,你爬个墙,叫上王爷,我们三个一起去。”
她说的好像两姊妹要背着母亲偷偷做什么有趣的坏事一般,可沈文戈半点笑不出来,“阿姊你去见他做什么呢?他都将你名声败坏了。”
沈婕瑶已经站起身,在自己的兵器上挨个摸了摸,最后还是握住了自己最熟悉的砍刀,刀身上映着她犀利的眉眼。
“自然是与他说清楚。”
看她心意已决,一副你不带着王爷,那她就自己单独去见燕淳亦的模样,沈文戈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也没去爬墙,用不着堂堂西北大将军去吸引两个嬷嬷的注意,她抱起雪团,在一条干净的发带上写上几个字,缠在雪团脖间,让它自己去寻王玄瑰。
见到雪团传信的沈婕瑶,啧啧称奇,“你不会就是与王爷这样私底下交流的吧?大喽,管不了喽,有自己的小秘密喽。”
沈文戈背着身子对她,压根不理她。
宣王府府门大开,白铜马车从中而出,姊妹两人出府上了车,雪团在马车上喵喵叫着,兴奋地在王玄瑰怀中踩来踩去。
纵使见过雪团喜欢缠着王玄瑰,可再一次见到,还是觉得不敢置信,这可是宣王啊。
白铜马车很快就驶向了长安城中的园林,这里已经让岑将军派金吾卫看守,无任何一个外人,三人坐在石亭中,喝着蔡奴给热得红枣茶,好不惬意。
直到燕淳亦前来,他身边护卫被金吾卫拦住没让跟着,而引发小小骚动。
遮天的树木抵挡住了骄阳的热情,但抵挡不住燕淳亦的。
看见沈婕瑶第一眼,他便发自内心笑了,“瑶儿,你终于肯见我了。”
沈婕瑶放下手中杯子,她挎着腰间佩刀向着在密林中的燕淳亦走去。
阳关透过缝隙照在她身上,随着她走动,形成一块又一块的光斑。
林中之鸟不惧人,盘旋在她周身,似是想与她亲昵讨食,倏而振翅惊慌鸣叫飞远。
砍刀脱壳,寒光乍起。
沈婕瑶一句话没有,先对着燕淳亦挥了刀,燕淳亦的笑便那么僵在了脸上,他咬牙切齿道:“沈婕瑶,你以为我还会再对你没有防备么?”
他抽出自己的佩剑,挡下了她的第一刀,而后是第二刀、第三刀。
林中树叶纷飞,刀剑磕碰,与她战在了一起。
他的声音随着挥剑而字字吐露,“被你匕首击中当下,我恨不得将你拆骨入腹!知你不肯留下你我骨血,更恨得几欲发狂。”
“而后便是日日夜夜的思想,沈婕瑶,我燕淳亦,从没那么想过一个人。”
沈婕瑶手下一抖,刀锋微微一偏,而后凝神,借他怔愣之际,将他牢牢抵在树干上,砍刀横亘在他脖间。
作者有话说:
还想娶二姊,你在想屁吃~
【揣手手,今天没有加更,因为家里疫情了,所有我又又又要去值守了~~~诶呀,让我适应一下这个新的值守时间,顺过来就好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影子还是死了泪撒满地 20瓶;山风 10瓶;本喵是大爷 5瓶;清木青木 4瓶;寒羽 2瓶;
咱们明天见!
第九十六章 分手相忘
【二合一】便相忘于江湖吧
燕淳亦丝毫没理会自己颈间削铁如泥的砍刀, 他松手任自己宝剑坠落在林中落叶上,自己摸索着握住了沈婕瑶握刀的手。
“我后悔了瑶儿,我不止一次陷入我们两个耳鬓厮磨的景象中, 即使心里清楚的知道, 那只是你在跟我周旋,但我还是固执的认为, 你对我并非全无感情。”
“那些你我恩爱的日子,怎么可能全是假的?是, 你当然可以不要我们的孩子,他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我来了,我向你们陶梁的圣上求娶你。”
“我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没有一句欺瞒, 你便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他低三下气求沈婕瑶再给他一次机会的时候,就像是一只无助的、迷失方向的幼狼, 足以让任何一个心软的小娘子生出一种将他抱进怀里的冲动。
可沈婕瑶只是眸子微动, 手上的砍刀甚至往下压了压,在他脖颈处留出一道血痕。
她注视着他见到自己既欣喜,又对自己现在拿砍刀压迫他的哀切眸子,一字一顿道:“燕淳亦,你我之间早在那天起, 就结束了。”
燕淳亦瞳孔一缩,“不!”
他剧烈挣扎,甚至徒手接刃,沈婕瑶低喝:“别乱动!”
“瑶儿, 你别这样, 难道那些欢好的日子, 你全都忘了?”他眸底满是哀鸣,颤抖着执起她那空着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你看看我,你不是说,最喜欢我这张脸。”
沈婕瑶手指动动,就着他的力气,在他眉骨上描画,他眸子顿时亮起期望,可随即便被她打碎成光沫。
她说:“那又怎样?”
她逼视着他,上前一步,因他靠在树上,腿部弯曲,正好与他平视,“你敢说两国之斗,跟你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你敢说,我大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你一根手指都没伸?他那双腿,谁废的?
就连你我初遇,你捉我也不过是想让大兄投降而已。
燕淳亦,我们的开始就是错误的,再延续下去,那就是错上加错。”
燕淳亦仿佛溺水之人,整个人都在往下沉,心都要疼抽抽了,他察觉到了要失去她的恐慌,他不能接受。
急忙辩解:“怎么会是错误的,我们日日夜夜在一起的日子是对的就行了啊!”
见她不为所动,他道:“若是没有以前种种,我现在才遇见你,瑶儿,你会同意嫁给我吗?”
沈婕瑶只道:“可惜没有如果。”
燕淳亦眸底的水光散去,那双形状姣好的星目里泛着疯狂,“那你叫我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你,也不能失去你。”
他喃喃的看着她:“你便偏生要对我这么狠吗?”
那疯狂隐隐要从他身上钻出来,“我冒着违抗父皇之令的风险过来,我拿我的皇妃之位来娶你!我连你曾想杀我都不在乎,那你还想让我做什么?我还能怎么做!”
沈婕瑶倏地松开他,退后三步,和他拉开距离,毫不留情道:“你可以忘了我。”
“燕淳亦,你抹黑我的名声,无外乎是想抹杀掉燕息战败这一事的负面影响,你甚至还算计着,娶了我之后,怎么利用我继续对陶梁征战吧?”
“我没有,我只是想见你。”燕淳亦低声自语,而后冷笑连连,倏而大笑出声。
“原来我在你心里便是这种人?”
沈婕瑶没有多说,他的肆意抹黑,是在对她以往二十多年努力的亵渎,他不懂,他们燕息对小娘子的苛刻,是他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
所以他会觉得,自己已经付出很多了。
她转身,望着比她高出许多,连树冠都要费力望去才能瞧见一二的巨树,狠狠握住刀把将其插入刀鞘中。
“沈婕瑶,我不会放弃的,”燕淳亦用一种阴冷的目光盯着沈婕瑶的背影,“你最好还是同意和亲,不然我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沈婕瑶步子未停,听他道:“别逼我将你怀过我骨血的事情昭告天下,届时,你陶梁圣上岂还能容你,你将再无立足之地。”
“我说过我对你势在必得。”
沈婕瑶微微侧头,“这是你一贯作风,我竟一点不觉得奇怪,你大可去说,看看我怕吗?你又怎知圣上不知?”
“燕淳亦,别让我瞧不起你。”
说完,她转过头,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燕淳亦摸着自己脖颈上淌着的血,放于眼前细看它在手指上流动,久久未言、久久未动。
直到它在手指上彻底干涸,凝固成暗红色的血渍,轻轻一捻,便成渣一般簌簌落地,混在泥土中,再也消失不见。
他俊朗的容颜,在悲伤、痛苦、难耐上轮番切换着,只要想到两人当初恩爱,如今却这般结局,他就痛不欲生。
他在脑中不断描绘着,将她囚禁在自己寝宫,在她的脚上栓上细链,为她打造一顶黄金鸟笼,让她只属于自己的场景。
他可以让她为他生孩子,有了孩子,她就不会再想着跑了,会安安稳稳做自己的皇妃……
不,怎么会呢,她连未出世的骨血都能抛下,何况在她恨着自己的时候诞下的孩子。
她只会越来越厌恶他,时时刻刻想着从他身边跑掉,就像她带着她大兄一起跑那般。
要是她真向他屈服了,就不是那个让他甘愿掉进陷阱,刺伤他,也刺伤她的沈婕瑶了。
她是沈婕瑶,所以她真得不会在意自己的名声,只要她还是西北的大将军,什么未婚生子,什么和燕息皇子二三事,攻击不到她半分。
关键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舍不得。
长安城的消息是他放出去的,可他每每听见旁人肆无忌惮议论她,他恨不得上去撕了他们。
那在战场上,能挥起一刀血的沈婕瑶,护着他们的沈婕瑶,为了他们,她连他都不要了,他们有什么资格谈论。
他狠狠捂住胸口,为什么?他应该穷尽各种方法将她抓在身边才是。
他的心一半还跳着,名为野心,一半已经死了,是那爱着沈婕瑶的心。
侍卫长小心翼翼唤他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模糊不清,“三皇子,我们该归了,长安有宵禁。”
可这宵禁,禁不了愈演愈烈的谣言。
不用燕淳亦去散播,“机智”的百姓们已经经过自己推论,得出沈婕瑶恐怕怀有身孕,甚至还将孩子偷偷生了下来,就等燕淳亦娶她,带着孩子嫁过去的结论。
自古沾上桃色的谣言最爱被人传播,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的,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但凡心智不强大点,都能轻.生在这无耻的谣言下。
但谁也没有想到,出来澄清谣言的竟会是燕息的三皇子燕淳亦。
他说:“我多希望你们说的是真的,她爱我爱到无法自拔,将孩子生了下来。”
镇远侯府趁机将参军戏演了出来,不光为沈婕瑶摆脱名声,还宣扬了一波战士们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