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珣
“就是,我们就是单纯会骑,可玩不了花样,稍一着急,还有跌下马的风险。”
沈文戈下了马,对他们说:“行,等去逻耶路上,我便教你们。”
大家纷纷应了,蒋少卿伸手点了一下柳梨川,他浑身一抖,赶紧问:“七娘你说去探路,有什么发现吗?”
沈文戈今日确实玩儿得尽兴,也和王玄瑰相处的甜蜜,下意识看了他被岑将军和金吾卫簇拥的背影,这才开口道:“确实有发现!”
甚至还有心卖关子,“是一处,你们不去,绝对会后悔一生的地方。”
“什么,什么地方?”
“哎呀,七娘,快说快说!”
“嬷嬷已经帮我们买纸笔了,就等着开始记录了。”
身为出使使团,怎能不进行书写,买纸笔是跟吃食一样重要的东西,所以安沛儿都不用王玄瑰同意,自己就做主,给买了一箱子来。
沈文戈听闻后当即招呼海日,问她同行之人可能一起去羊措,得到海日肯定的答复,她才道:“是一处美轮美奂,湖水颜色变化多端的静湖,名叫羊措,明日我便领你们去。”
“不着急。”说话的人是贝巴德,因沈文戈和王玄瑰两人说探路去,结果迟迟未归,人都找到了他这里。
他问清自己女儿,得知是她给指了羊措,还真以为二人迷路了,要不是两人身边的人一直拦着,他都要带着人手去寻了。
“后日出发,我带着你们一起去,也正好去羊措,让它祝福我们此行顺利。”
沈文戈和王玄瑰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又赶紧分开,听着身边人兴奋的连连说好的声音,便笑着跟大家一起往里走去。
在帐门口,她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进去,王玄瑰正和蒋少卿、岑将军一起商量事情,见她进来,他也不避着,让她坐下一起听。
一路走来,沈文戈的能耐蒋少卿和岑将军也都是看在眼里的,没有半分她不该在此的念头,甚至蒋少卿还颇为自豪地向她点了点头。
她寻了个边边角角的位置坐下,蔡奴脸上的笑遮都遮不住,殷勤地给她倒了部落里特有的油酥茶。
要不是他和嬷嬷拦得快,娘子和阿郎怎么会有时间独处。
沈文戈脸上升起羞粉,借着喝茶的功夫,给遮挡了去,待事情商议完,她握着茶碗,直勾勾盯着王玄瑰。
王玄瑰便看着她道:“今日不走。”
作者有话说:
露出姨母笑~~~
晚上11点还有一更,奋起!
第七十六章 高原反应
【三更】王玄瑰抱着人,瞳孔紧缩,“沈文戈!”
掌中的沙顺着指缝滑落, 时间便也往前极快地推进着。
他们一行人去了羊措,感叹着造物主的神奇,将路线、感受、画面腾于纸上, 而后跟随贝巴德带了二百人的队伍往逻耶城而去。
越往逻耶走, 便越觉得冷,连吹在身上的风都跟刀子似的, 混着砂砾直往脸上糊。
算一算,他们于夏季从长安出发, 期间去三国交汇处接应了沈舒航和沈婕瑶,又为了等王玄瑰与沈文戈归队,放慢了步速。
因婆娑四季常青,所以没感受到秋,可实打实的, 现在应该在秋季尾巴上,他们已经出来快半年了啊。
而逻耶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城池, 所以, 越往那走,便越能感受到秋季的威力。
“呸呸呸。”柳梨川吐出嘴里的沙子,人已经被风吹麻了。
部落条件自然不如使团,马车?没有。
他们的战马,充当马车拉着伤员呢。
牛车?不好意思, 这个有,但你不配坐。
是的,人家牛车上拉的全是东西,你只能跟在旁边走, 而后晚上的时候, 再将东西卸下, 换你上去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牛车上拉的皮毛非常多,一人可以分两三件在晚上盖着。
要不是婆娑!他们何至于如此落魄!
在心里骂骂咧咧,脚上还不能停,风吹得人左摇右晃,都要走不动了,贝巴德招呼了王玄瑰,他得吼着才能让人听清他说的什么。
“风太大,我们得找地方避风!”
王玄瑰向他点头,给蔡奴打手势,让他守在沈文戈身边,自己和岑将军纵马出去溜了一圈,寻到了一处岩石,赶紧让大部队的人过来。
大家在岩石后挤挤挨挨,可算能喘口气,说说话了。
沈文戈脑袋上还戴着纱茹帽,用嬷嬷的话说,风太硬,别把头皮吹坏了,此时看着柳梨川等人捂耳朵的捂耳朵,搓手的搓手,不禁庆幸自己听嬷嬷话。
而安沛儿则在粗暴地裁皮子,也不管什么好看不好看了,一个个长耳帽子给做了出来,虽丑,胜在保暖。
这个时候,谁还嫌弃,柳梨川率先抢了两顶,余光瞧见蒋少卿,又多抢了一顶。
虽是白天,可风吹得到处都是黄沙,漫天遍野视线范围内全是黄蒙蒙的,王玄瑰让人蒙着脸出去搜了一圈树枝。
分了贝巴德他们一半,还教了他们如何堆四角火堆,可以让柴火烧的时间更久些。
如今看来,纵使是白天,也无法再行进了,他们决定在此休息一晚,待风沙退去,再重新出发。
张彦感兴趣问贝巴德,以往有没有碰见过这么大的风沙,不待他回答,他身边的海日抢先道:“有的有的!”
她一个从来没去过逻耶的人,跳着脚说有,贝巴德在她头上敲了一记,警告她安稳点,这才道:“确实有的,一进入这个季节,便爱刮黄沙,不碍事,只要等风沙退去便好。”
有他的话,大家便也不担心了,鸿胪寺的人将纸笔掏了出来,就磨了一块墨,几个人共用砚台,开始低着头刷刷记录起来。
王玄瑰目光一扫,就瞧见沈文戈眼巴巴看着,也想加入进去。
不是第一次了,只要闲暇有空,牛车一停,鸿胪寺的人一定第一时间拿出纸笔,而沈文戈就会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
他皱眉,有心想让鸿胪寺的官员们邀请沈文戈一起,蔡奴却阻了他,“阿郎,等娘子想的时候,自己会说的,阿郎出言相帮,只是给娘子要个能写东西的位置,可要不来他们心底里的认同。”
鸿胪寺的人不敬沈文戈吗?不,他们已经比时下大多数的男子还要尊重了,他们十分认可沈文戈出色的翻译能力。
可他们如今在记录的东西,是他们的工作,是他引以为豪的东西。
在专业领域,他们有着比常人还要较真的脾气,所以就只能靠沈文戈自身让他们信服。
“娘子,来。”安沛儿拿出一套崭新的笔墨纸砚,在沈文戈发亮的目光中说,“嬷嬷特意问海日,给你买来的。”
“嬷嬷……”沈文戈接过东西,爱不释手地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
安沛儿看她的样子,有些自责道:“也是嬷嬷疏忽了,忘记给娘子单独备上一套,哎,之前白铜马车里有来着。”
“有这个就够了!”
“好,那娘子你用这个写,偷偷的,不告诉他们。”
沈文戈便被安沛儿这促狭样给逗笑了,说道:“放心吧嬷嬷,我会好好写的,也不指望写得多出色,将这一路的见闻记录下来就好。”
她寻了处平整的位置,思考下笔,就连王玄瑰从她身后经过,她都没有发现。
他摇摇头,阴森森想,等她写完,谁敢笑她、不接受她,他就让那个人承担鸿胪寺一年扫茅房的工作。
鸿胪寺众人觉得脑门凉嗖嗖的,摸了摸皮毛帽子,又给向下拽了拽。
第二日,黄沙果然退去,虽还有风,但视野清晰,可以继续前行了。
休息充足的众人,继续往逻耶城走去。
大片大片枯黄的草开始随处出现,气温又降了些,大家纷纷套上衣裳,就连沈文戈脖子上,都被安沛儿不由分说,给围了条兔毛围脖。
毛绒绒软乎乎的,王玄瑰总喜欢在无人偷偷亲吻她时,手指从捧着她的脸,到陷进围脖中,毛都快让他给薅秃了。
两人齐齐叹气,有些想雪团了。
镇远侯府中的雪团,伸了个懒腰,被陆慕凝抱起,喂了它最爱的零嘴。
一人一猫站在窗前,望着满地的白雪,想着他们什么时候归来。
“喵呜。”
“雪团还想再吃一口吗?可娉娉走时嘱咐我,让我不给你喂太多怎么办?”
“喵,喵。”毛绒绒的猫头蹭在她手上,她便心软地又喂了一口。
“喵呜!”它快活地动起耳朵。
陆慕凝叹口气,“愿我的孩儿们,无病无灾,平安归来。”
西北战场,自燕息三皇子受伤后,战事便达到了一个你不进,我也不退的平缓期。
沈舒航与沈婕瑶,一人坐镇大后方,运筹帷幄,一人冲锋陷阵,英勇无比,双双牵挂着远走他乡,出使的沈文戈。
被他们思念的人,却是生了病硬扛呢。
沈文戈如今是骑在马上跟着一起走的,马儿自然而然跟随着王玄瑰的马,她不用花太多的心思控制,只需要大口喘气就好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离逻耶越近,她越胸口憋闷,甚至四肢都疲软无力,脑子更是时不时跟针扎一样疼。
她眨眨眼,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
晃晃头,她努力睁大眼睛,感觉眼前都出现了重影。
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她不想让大家发现自己不对,拖累行程,硬生生挺着,明明是自己做出的决断,却还有些委屈。
现在何止胸腔憋闷,她还恶心想吐,手疼、腿疼,浑身哪都疼。
“娘子!”
“七娘!”
她身子一晃,手已经没有力气拿缰绳了,眼见着要从马上跌下来,却落进一个沾着风沙的怀抱,而后放心地晕厥了过去。
王玄瑰抱着人,瞳孔紧缩,“沈文戈!”
队伍停了下来,安沛儿拉住快要暴怒的王玄瑰,“阿郎!当务之急是看看娘子怎么了。”
他恨恨咬着牙齿,半晌才看贝巴德,贝巴德部落里是有医者,但他们出来的都是壮年,是以医者留在了部落,此时他走过来,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这时鸿胪寺的官员们也摇摇晃晃凑近,柳梨川强撑着,捂着自己的胃问道:“七娘,七娘怎么了?”
说完,他就干呕出声,这可好,像是捅了马蜂窝似的,离他近的人纷纷呕了起来。
王玄瑰当即嫌弃得离他们远了些,张口就要让他们滚远点吐,突然想到什么,和蔡奴对上目光。
对于王玄瑰与金吾卫等人,鸿胪寺的人都是体质偏弱的人,沈文戈自然也归到他们中。
他说道:“去问问队伍里,还有谁身体不舒服。”
这一问,就连金吾卫中都有人不适,说自己胸闷气短,虽达不到想吐的地步,也实在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