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 第343章

作者:蒿里茫茫 标签: 女强 励志人生 升级流 穿越重生

  待他领着使君转去屋后,给使君看他家那几只肥鸡时,使君竟然还伸手去摸了一把!

  他连忙将那几只鸡拎起来给使君仔细看!

  “夏天快到了,”这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郎君拍了拍手上的鸡毛,“须得经常清理鸡圈,小心鸡瘟,更要小心时疫。”

  ……使君还懂怎么喂鸡的!

  ……不对!重点是使君摸了他家的肥鸡!

  媳妇悄悄地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于是这个汉子立刻就明白了。

  里长若是抢走了他家的鸡,那算是倒霉;

  府吏若是拎走他家几只鸡,那算寻常;

  但这一位明显是真正的贵人!使君啊!郡守啊!待他这样和气,这样从容!想一想,请郡守吃几只鸡,自家也与有荣焉啊!

  何况说不定使君这样身居高位,又宽厚待人的贵人一高兴,还能赏他些什么!

  说干就干。

  “不是小人夸口,县城中养的鸡,多半也没有小人家的肥美,”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说,“这几只,小人给使君带上如何?”

  他这样问的时候,那位年纪并不大的使君很吃惊地睁大眼睛,似乎想笑,但没有笑出声。

  ……又有马蹄声传来。

  里吏、府吏、使君,还有那几个骑士一起望了过去。

  ……这次来的人没有使君那么顺眼,是个一身旧衣的年轻士人,看着一脸穷酸样,偏还骑着一匹不见一丝杂毛的壮硕黑马,毛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马不见奔驰,马蹄下也不见尘土,溜溜达达地过来了,还没到他家的小院子前,远远地扯着似乎喊哑的嗓子就在那里嚷嚷!

  “田使君这是准备抢谁家的鸡呢?”他似乎又开心又嚣张的样子,“可让我逮到了!”

  府吏连忙上前一步,大喝一声:

  “尔是何人?!贵人面前,怎可如此无礼!”

  “无礼!”里长也跟着嚷了一句!

  ……他要不要也跟着喊一句?

  媳妇猛地用胳膊肘又捅了他一下。

  “你看使君那几个随从!”

  使君身边那几名亲随见了这人倒是并不愤怒,脸上都露出了怪相。

  ……似乎想笑,又不敢笑。

  但最后还是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让出一条路给他们的主君。

  两千石的郡守上前去,很自然地扯住了那匹马的缰绳,为这个人牵马。

  马儿很明显还对他颇为熟悉,舔了舔他的手。

  ……年轻人跳下马来,见他们还在傻愣着,还心情很好地冲他们挨个摆了摆手。

  “我同他说笑呢,”他说,“我知道我们田使君下馆子是一定要付钱的。”

  田使君脸上略有一点尴尬的神色,但仍然掩饰不住眉宇间的欣喜,“将军如何亲至?”

  “听说你累倒了几个督邮之后索性自己跑到乡下来,”年轻人笑道,“正好我来千乘看一看城防修得如何……你吃不吃烤鸡?我这门手艺很不错的,小郎和阿草隔三差五就嚷嚷着想让我烤给他们吃!我去给他家的鸡买下来吧!”

  那几只肥鸡最后到底没活过这一天,被捆了交给那个年轻人带走。

  它虽命运多舛,但还是给自家狠心的主人赚到了三倍于普通肥鸡的钱。

  掂了掂手里的钱袋,一家子默默望着那一群人离去的身影,心中仍然有点惆怅。

  “我这鸡,原本可以卖给贵人的!我同他说了好几句话呢!到时别说赵七,里长也要羡慕我!”

  “……但那个,那个年轻郎君,你看他那匹黑马,他应该也是位贵人吧?”

  “你看他哪点像贵人了!”丈夫不服气地争辩道,“你看他那懒散样子!跟村口晒太阳的闲汉有什么分别!谁家老实人这样胡吃海喝!”

  ……尤其这还是清明!

  陆悬鱼烤鸡的手艺的确是很利落的。

  她自长安逃难这一路上,杀也不知杀了多少各种飞禽走兽,因此收拾一只肥鸡自然是得心应手,不过多时,便烤出了热气腾腾的香味。

  只不过这只鸡先不由他们俩来吃。

  千乘城外堆起了一座封土堆,冬时郭图堆起来的,春天来临时,新派到千乘的官员和民夫又给它加了些土。

  那只烤鸡是给这座封土堆的,除了鸡之外,还有一罐酒。

  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便只坐在封土堆前发呆。

  田豫在一旁,并不作声,看她穿着那身旧袍子,像个很落魄的士人般,坐在她的士兵们面前,沉默半晌,只倒了一碗酒,喝下去。

  尽管是新加的土,封土堆上却已经长出了几颗草芽。

  也许再过一两年,这里便要长出树苗了。

  等到他年老时,田豫想,这座封土堆会变成什么样?土堆下那些再不会变老的人,又会变成什么样?

  他这样出神时,北边忽然传来了马蹄声。

  他抬头望去,陆廉也抬起了头,望向土路的尽头,很快便皱起了眉。

  尽头处出现了十几骑,其中为首的是一名二十余岁的文士,高冠博带,身姿挺拔,面目刚开始还有些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尽管这一路风尘仆仆,但那仍然是个见了会令人感到惊诧的美男子。

  “怎么是他?”陆廉这样低声嘟囔了一句。

  田豫忽然紧张起来,“将军认识他?”

第321章

  ……这位来客,非常怪异。

  ……不是说他身上哪一点怪异,不对,他确实是有点怪异的。

  他骑马向着他们而来时,面目刚开始自然模糊,但能让人隐隐感觉到五官的端正,离近些清晰起来,那种端正就变成了秀丽。

  但这种秀丽仍然是隔了百步开外的,田豫原本这样想,真站在面前时,总该在脸上挑出一点瑕疵来。

  ……因为哪怕是剧城这些年轻郎君中间生得较好的陈群!他那张脸也不是毫无瑕疵的啊!

  但这位来客下了马,走到他们面前,向着陆廉行了一礼时,这个距离称得上纤毫毕现了。

  ……五官、身材、举止、风度,都仍然挑不出任何毛病。

  “许久未见,”这位来客开口时如同清泉流过玉石表面,声音温润悦耳,“纪亭侯尚安乐否?”

  田豫忽然感觉心跳都跟着慢了一拍。

  这位来客名叫荀谌,字友若,颍川荀氏出身,现在袁绍帐下为冀州别驾,听说是非常受器重的人。

  袁绍遣使来,并不令人感到意外,这似乎快要成为一个循环了:结盟、过一段时间撕毁盟约开打、打完继续结盟。

  因此请这位使者吃饭时,陆悬鱼便忍不住开口问了。

  “别驾此来,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纪亭侯有此一问,必是腹诽袁公不守信义。”

  “……难道不是吗?”她想了想,又改口道,“至少也是个教子不严吧?”

  荀谌转过头,含笑望着她,“足下想一想,难道袁公当真不守信义吗?若他真是如此反复的小人,又该如何待曹孟德呢?”

  握着筷子的陆悬鱼陷入了一阵犹豫中。

  毫无疑问,袁绍对曹操是真爱,兖州全境被打个稀烂,曹操的兵马自徐州狼狈而归,疲惫已极,根本无法对阵董承是,是袁绍派臧洪自东郡出兵,替曹操扛下了董承的主力。

  ……事后不仅没要钱没要地,还送了不少粮草过去。

  ……图什么。

  “直到现在,朝廷依旧因此事抱怨袁公举措不当,‘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哪,”荀谌悠然地将酒盏端到唇边,“袁公却一句怨言也没有,纪亭侯细想,他难道不是天下最重情义之人吗?”

  ……她嘴笨,由得他说。

  “况且自董贼祸国,群雄并起,生民如陷沸釜,”荀谌喝过那盏酒,又将酒盏放下,“以在下看来,兵事于国无益,自然是能避则避的。”

  这种话太虚伪了,她想。

  不打仗,袁绍要他们这些谋士干什么?放着好看吗?当然放着确实挺好看,但这些好看的家伙各个都是世家出身,而且与打得稀烂的青州不同,袁绍这些世家出身的谋士家大业大,是有私兵部曲的。

  想象一下,她,陆悬鱼,自己有三千兵马,然后整个青州世家凑一起能拉出个四五万的军队,她得用什么样的力气,冒多大的风险,才能将隐田隐户这点事捋明白?

  况且他要是不打过来,她自然能慢慢恢复起来,到时候人丁一多,军队也就多了,这种事冀州人难道想不通吗?

  “嗯,纪亭侯心中所想,在下明白。”

  “……你明白什么?”

  荀谌没理会那句话,还在继续往下说,“但请足下细想,北海的乡野间,农人忙碌得很吧?”

  “不错,”她迷惑地望着他,“你想说什么?”

  “在下想说……难道河北的农人便不种地吗?”

  并冀两州的百姓已经数年不见战火,幽州现下也已平定,以袁绍的基础而论,大家一起疯狂种田,难道他种不过青徐吗?

  她被噎住了,瞪了他一眼。

  这位如玉君子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很殷勤地伸手过去拎起酒壶,替她也斟满了酒。

  陪在一旁的田豫看了这一幕,感觉心里纳闷极了。

  有剧城的信使至,趁着城门未关跑了进来。

  于是上座的年轻女将军起身离席,去处理一点庶务,留下了客人、几名千乘的官吏、田豫。

  田豫又看了一眼这位使者。

  他喝了几盏酒,因此脸上带了一抹绯红,唇边似总有丝笑意,映在灯火下,美则美矣……

  ……就是总让田豫想到《佞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