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晓深寒
程风一颗心七上八下,不敢多言,只能立刻跟上。
乔玉言饱饱地睡了一觉,再一次醒过来天都已经黑了,躺在床上看着昏暗的床顶,她有一瞬间的恍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她年少时的家里。
随意披了件衣服,她想了想,就着窗前昏暗的灯光,提笔写了一串名单。
七夕察觉到她醒了,推门进来时,她已经停下了笔,顺手就把名单给了她,“这上面的这个几个,你们找一下,从今天起,她们便不在青溪台当值了,至于要不要赶出府去,你们自己看,要用什么样的理由将她们赶出去,也由你们说了算。”
然后便随口叫了两个二等的过来伺候洗漱用膳。
七夕拿出来与王嬷嬷两人一起瞧了一眼,不由面面相觑,再一看这名单上的名字,有一等的,也有二等三等的,还有些负责洒扫的,甚至还有两个水上。
她们犹豫不决,便仍旧进来问,“姑娘这……”
“听我的话直接去做就是了。”
清溪台一下子完全乱了套,谁也没有想到大姑娘从外头回来一趟,才不过一天的功夫,竟然就要裁人。
乔玉言懒得听她们哭诉,“府里头太太院子里的人都没我这儿的多,平日里我这骄纵的名声已经传得够远了,你们既然衷心我,便当是替我分忧吧!”
其他的解释她懒得说,难道这底下的人还要来问么?
反正外头都说她这个大姑娘很不好说话,不好说话的人不就是这般行事的?
忽然觉得这一个人设还挺好用,那就看看她是怎么个蛮不讲理好了。
这些人都是前世徐氏自杀之后,对乔玉言落井下石之辈。
那个时候,府里确实已经没有几个人将她当成大小姐对待了,但是在青溪台,怎么说她也是个主子小姐,可仍然有许多不将她当回事儿的,甚至还有人敢当面讽刺。
这一辈子或许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儿,但乔玉言就是看着不爽,说不得自己有了什么事儿,这些人可是不能相信的。
芙蓉馆里本来就因为徐氏的有孕而忙乱不堪,哪里有功夫管这群人。
柳嬷嬷听到这些人的哭诉,只是皱了眉训斥,“姑娘还能好好地赶了你们走?便是你们没错,姑娘用你们不得手,让你们换个地方你们倒还要来惹太太不开心?这是哪里来的胆子?”
不由分说地就叫管事的娘子来将她们都带了下去重新分配地方做事儿,至于清溪台的人手,回头还要问问大姑娘自己的想法,看看安排什么人接手。
原本柳嬷嬷对于自家大姑娘,喜欢是喜欢,可到底觉得姑娘性子不讨喜,就当是小孩子心性不定,可是这一次的事儿,却叫柳嬷嬷改了心思。
姑娘的性格确实不好,真正做起事情来,却又叫人挑不出错来。
就好比这次的事情,她和徐氏两个大人,都被打得手忙脚乱,若不是大姑娘早有准备,今天是个什么情形还真的很难说。
尤其是想到张大夫和孙大夫今天的话,她真想不出什么言语来反驳。
若是真的……
柳嬷嬷打了个寒颤,不行,这事儿还是要先跟夫人通个气儿,那两个大夫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指使,得要先查个清楚。
徐氏下午从宁和堂回来时,一同来的还有老太太跟前两个得力的大丫鬟,一人手里捧着一个大托盘,上面全是老太太这些年来收藏的珍贵的补品和药材。
就这么大辣辣地从宁和堂一路捧过来,那太医诊出来的结果也根本不用说,态度说明了一切。
更别说今日伯爷休假,自外头回来之后,便一直在芙蓉馆未曾出来,不知道夫妻二人之间说了什么,但是一个多月以来没有什么笑脸的老爷这回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乔玉言晚膳随便对付了两口,便接着睡了,一直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觉得自己的精神头起来了些。
外头天气晴好,清溪台因着昨日的事儿也清净了许多,简单地梳洗了一番,乔玉言便起身往芙蓉馆去了。
才到院子里,就听到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这个料子确实不错,但是你也不要太费心了,伤眼睛。”
“太太若是生了儿子,那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我做点儿活计怎么了?便是生了姐儿,回头也还会生哥儿的,先备着总没错。”
竟是裴姨娘的声音,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欢喜,乔玉言当下脚步就顿住了,还是环翠先发现了她,“大姑娘来啦!快进来吧!”
乔玉言迈步走进去,才发现竟然不光是裴氏在,乔玉宁也正坐在徐氏旁边,三个人凑在一块儿看些什么。
这会儿三个人都笑吟吟地看着她,竟然一片和乐融融!
第20章 那就靠我自己
乔玉言只觉得自己背脊有些发凉,就像是与蛇为伍一般。
“怎么了?”徐氏看她脸色不对劲疑惑地问,“可是昨晚上没有睡好?”
乔玉宁也笑着下了塌,“大姐姐来得正好,母亲正和姨娘商量要给未来的弟弟妹妹们做衣裳和鞋袜呢!咱们一起来看看。”
她们脸上的笑容这样鲜活,真诚,哪里有半点儿前世那样刻薄的样子。
乔玉言捏了捏手指,让自己冷静下来,掩下心里的情绪,“我有些话想跟娘亲说。”
大家都愣了愣,乔玉宁故意噘着嘴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姐姐对宁儿都有秘密啦!什么话还不叫我知道?”
裴姨娘回过神,走来拉了乔玉宁一把,笑着道:“别闹,大姑娘是真的有事儿要跟太太说,你可别在这里撒娇,咱们先回去。”
然后又规规矩矩地给徐氏行了礼,才出门去了。
徐氏似乎也很惊讶,但是明显她如今心情很好,便笑着道:“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还不叫她们知道?”
乔玉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走过去,坐在了徐氏的对面,面上满是疑惑,“娘,我被安郡王欺负和这一次两个大夫蓄意误诊的事情,你难道没有一点儿想法?”
徐氏看了女儿好一会儿,抽出帕子替她将额头上的汗擦了,才认真道:“这事儿娘知道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策划的,你那个丫鬟一头碰死了,那两个大夫关在了京兆府,这两件事情,你爹都没忘记,已经着人去查了。”
“你……”
徐氏似乎是对乔玉言比之前亲密了许多,言语和态度上都能看得出转变,她温和道:“你放心,你爹娘都在呢!从前是我忽略了你,往后不会了,至于那两个大夫,你爹已经在活动了,总能查出来的,而且到底是谁,娘心里也有数。”
“那裴……”
她话说了一半,徐氏就惊讶地打断了她,“你该不会认为是裴姨娘吧?”
看到乔玉言的表情,徐氏皱了眉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平白伤了好人的心,不是她。”
这样笃定?!
乔玉言甚至因为徐氏此时的反应对自己的判断有了迟疑,自然而然地就问起缘故。
“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实际上你裴姨娘……她也是苦命人,这些年她,受了不少委屈。”
眼见着徐氏对裴姨娘的维护,乔玉言浑身汗毛倒竖,“不是的!娘,不是这样的,她不是好人。”
话一出口,乔玉言就知道自己错了,果然看到徐氏翻了脸,“言姐儿!你在外祖母家过了这么多年,难道母亲她没有教导你谨言慎行吗?”
“我……”
“虽然我不知道前天晚上你究竟是怎么阴差阳错让我们躲过了一劫,但是你不要自以为聪明就去给别人泼脏水,你裴姨娘是什么样的人,我与她相处这么多年,我能不知道?”
乔玉言惊呆了,她重生之后,想过各种面对裴姨娘母女可能会遇到的困境,却唯独没有想到自己生母的态度。
若非是经历了前世徐氏过世后的日子,她这个时候,可能真的就被徐氏带偏了。
但现在能怎么办?徐氏明显对这对母女的信任甚至还要多于自己,她总不能跟徐氏说自己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吧?
柳嬷嬷这会儿便走了过来,笑着过来打圆场,“姑娘还小呢!也才来,很多事情不懂,太太慢慢教就是了,再说了,便是不为着姑娘也该为着肚子里的,生这样大的气!何至于呢?”
徐氏看着女儿呆愣愣的样子,也有些后悔方才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便又放缓了语气,只是脸色还有些不自然,“很多事情,我一两句也与你说不清楚,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跟你讲吧!”
乔玉言也知道,眼下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而且她也不认为这个时候的徐氏可以与自己沟通,“嗯,我知道了。”
徐氏见女儿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郁闷,这不是自己跟前教导的孩子,管起来就是有些拿捏不准,哪怕是自己亲生的,“你一个姑娘家,也不要成日里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你对京城不熟,日后就多跟着宁姐儿走动,她一向乖巧懂事,在外头也玲珑,跟着她没错的。”
乔玉言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能浑浑噩噩地点头。
跟着乔玉宁?
前世她就是跟着乔玉宁,才落得那个下场的!..Com
直到走出芙蓉馆,乔玉言脚下犹如灌了铅似的,走了不知道多久,最终在花园里寻了块石头坐下。
看着姹紫嫣红的园子,她忽然知道了自己此时心里的感觉是什么了。
是失望。
巨大的失望。
原本以为重生一世,她及时阻止母亲自杀,就能和母亲一起,手刃仇敌,却没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是站在敌人那一方的。
这么想着,怔怔地就流下泪来。
“姑娘!”
拾叶一向话不多,七夕和王嬷嬷都留在了清溪台,偏偏是她跟了出来,这会儿看着乔玉言流眼泪,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拾叶,你有过迷茫无助的时候吗?”
乔玉言不过是随口一问,谁知道对方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竟认真地回答道:“很少,遇到自己一时间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会不断地尝试,总有达到目的的一天!”
乔玉言诧异地转脸看她,站在旁边姑娘脸上是理所当然的表情,见到她看过来,干脆又道:“我是个女子,自来在习武一途上就比师兄师弟们慢些,从前每次考核都在尾巴上,可是练武这种事儿,总部给你靠别人,只有自己加倍努力,努力着努力着,想要的东西,也就到了眼前了。”
她说完话,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样的开解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合格的,但是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说法了。
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姑娘眼前遇到的事情,跟自己习武完全不是一码事儿啊!
但是让拾叶意外的是,自家姑娘听了她的话之后,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你说的有道理,既然谁都靠不住,那就靠我自己!”
说完就起身抬步便走,拾叶只好赶紧跟上,“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宁和堂!”
第21章 一头雾水
宁和堂里,老太太仍旧满心的欢喜,在与一旁的赵嬷嬷说起徐氏的这一胎,毕竟这么多年了,长房也没个动静,忽然间这样的好消息可不是叫人兴奋?
那常去的寺庙里是一定要去还愿的,这个还得要选个好日子,总得要体现心诚。
又算起孩子出声的月份,到时候洗三礼,满月礼是个什什么光景,哪些菜肴是正好应景儿的。
乔玉言来的时候,倒是让老太太愣了一下,毕竟这个孙女儿早上的请安都是敷衍了事,除此之外,她出现在宁和堂的次数,可真是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随即想到大约是因为她娘如今有身孕的事儿,结合昨日回来说起请太医的话,怕是为着这个而来,老太太心里就有些烦闷。
虽说出了那样的事儿确实是疏忽了,可那疏忽也是徐氏自己造成的,难道还能怪得着她么?昨日也算是做足了姿态,府里断然不会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出来,这还不足?
老太太便收起了笑,神色如常地与底下人喝茶聊天。
谁知道这大姑娘来也就是坐了坐,见着老人家犯了困,又极有眼色地告退回去了,让她一头雾水。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七夕,乔玉言只淡淡地解释一句,“有些事情,得慢慢来。”
比如老太太的印象,总要多去几遭,才能改变对她的印象不是?
刷脸这种事儿,只从宁和堂入手还不行,外书房自然也得去。
这一次的事情之后,让乔谓升对自己长女的印象改观了许多,乔玉言便借着机会在书房里斟茶倒水,一起用了午膳,做了遭孝顺孩子,才慢慢往芙蓉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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