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晓深寒
“有没有我这句话,公主想杀我,也都容易。”乔玉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她,“更何况……”
她顿了顿,“公主不是早就杀过我一回吗?”
大相国寺的事情,两个人谁都没有忘记,只是竹林之事以后,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
温老太太在后面顿时皱紧了眉头,直觉乔玉言不该说这话。
果然,嘉禾的匕首往里面送了两分,乔玉言的脖子立刻就见了血,但她只是浅浅地蹙了一下眉头,没有吭一声。
“你还敢提这件事!”嘉禾用力瞪着眼睛,目光沉沉地看着乔玉言,“我五哥,就是死在那个晚上的,你不要跟我说你不知情!”
“公主你高高在上惯了,”乔玉言仍旧丝毫没有退让,“你们的人命是人命,我的命,也是命,是你们先起了歹心,更何况,那一次的大相国寺,到底死了多少人,你心里没数吗?”
温老太太被乔玉言吓得脸色都白了,当下也顾不上那许多,连忙跪了下去,“公主殿下,我这个儿媳妇她是被吓傻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会儿才会这样口不择言,您千万不要听她说的。”
嘉禾却根本没有听底下温老太太的求情,她的目光只盯着乔玉言,“我再问你最后一件事情。”
乔玉言仍旧那般不闪不避,“公主请问。”
“温家寿宴上的事儿,是不是你动的手?”
果然,在嘉禾心里,这件事情才是她最过不去的,哪怕她表现得再怎么不屑一顾,再怎么洒脱不羁,心底里仍旧无法是坏。
“不是我。”
“当真?!”
乔玉言扯了扯嘴角,“大相国寺的事情,我都没有否认,我为何要否认这一件?而且,若是我会撒谎,公主此时这一番逼问,意义又何在呢?”
嘉禾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一直用力地看着,像是要看到她的心底里去似的。
乔玉言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眶慢慢变红,可嘴角却慢慢往上翘,露出一个极美极美的笑容来。
“乔玉言,我真讨厌你。”
乔玉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
“你哪儿都让我讨厌,”嘉禾收起了匕首,另一只拽着她领口的手却没有放松,一句一句地如同咒骂。
“一身的土气,商贾人家出身,能养出什么好气质来。”
“长得妖妖娆娆,看着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人,跟谁都能勾搭上。”
“又蠢又笨,还虚伪阴险,那些个讨厌的人,你还真跟他们认真来往。”
“我都怀疑你的脑子装得是不是都是水?”
“……”
乔玉言任由她骂着,可骂久了,脸上难免有些挂不住,“当着我的面,能不能稍微客气一点儿?”
“难道我骂错了吗?”
嘉禾立刻提高了声音,乔玉言顿时噤声,甚至还耸了耸肩,“你继续。”
嘉禾却忽然用力,直接把她往外拽,乔玉言一个不提防,差一点儿被门槛给绊倒。
可嘉禾却依旧不管不顾,直接拽着乔玉言的领口就往外拉,温老太太在里面吓了个半死,偏偏被宫女们挡着出不来,“公主千万冷静啊!千万要冷静,她小孩子家家的,说话总不过心,您教训教训就是了,千万不要冲动。”
嘉禾闻言忽然脚步停了一下,“这个老太婆,吵死了,给我把她嘴给堵了,扔后头屋子里去!”
不容乔玉言开口,她便接着拽着乔玉言出去了。
日头已经在远处宫殿的琉璃瓦上了,只有一层薄薄的余晖,寒意也就一层又一层地拢下来了。
乔玉言被嘉禾一路拽到了承天门的城墙上,楼下乌泱泱的都是穿甲的兵士,看到她过来,山呼千岁。
嘉禾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应答他们任何的话。
她一路拽着乔玉言上去,一直到站在城墙的最中央。
这里能俯瞰整个京城,好似大启国的大好河山,瞬间都被踩在了脚下。
嘉禾放开了乔玉言,两个人并肩而立在上面。
城楼上的风特别大,裹挟着穿过冰雪而来的寒意,似刀一般地刮在脸上,冷得生疼。.c0m
乔玉言看了一眼嘉禾,她没有穿大氅,衣服看着也有些单薄,可似乎并不觉得寒冷。
“你说,老七能赶得回来吗?”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除了火把,天地间便没有了其他的光源,乔玉言被冻得有些四肢发麻,一时间没有听清,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刚刚说了句什么。
“不知道啊!找玉玺总要点儿时间吧!”
嘉禾倏尔冷笑了一声,看着乔玉言的目光有些复杂,“你果然都知道,他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
“那公主呢?”乔玉言转过脸,认真地看着她,“公主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嘉禾似乎是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自嘲一笑,“在我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第529章 本宫就是喜欢妒忌
乔玉言看着她的脸,“我记得我跟公主说过,天大地大。”
嘉禾闻言忽然笑了,而且一笑不可收拾,她甚至要靠扶着城墙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形。
她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来,眼角却有些湿润,乔玉言只听得她呢喃似咂摸着那四个字,“天大地大……”M..coM
那声音便慢慢地沉下去,沉下去,似乎是要和这夜色融为一体似的。
“可惜啊!你告诉得我太晚了!”
有宫人从台阶上而来,手里拿着大氅,“公主,城墙上风大,保重凤体!”
嘉禾也没有拒绝,见那宫人拿了两件来,甚至还夸奖了一句,见乔玉言系上了,才挥手叫宫人们都退下去。
“我真羡慕你,自由自在地长大,见过大山,见过名川,见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尝过烟火百味的食物,你跟我说说,江州的事儿吧!我只在书上读过江南,真的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么?”
乔玉言就着火光看着她的眼睛,没来由就觉得有些悲伤,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缓缓地说起自己小时候遇到的事儿。
“你还骑过牛吶?也不怕摔下来!”
“女孩子下水摸螃蟹,不会被人说闲话吗?”
“你是去偷看清俊的读书郎了吧!”
“……”
其实乔玉言在徐家,虽然不如京城这些高门大户这般规矩重,可实际上与一般的市井女子多少会多许多束缚。
她不过是将自己看到的,转借到自己的身上,说给嘉禾听罢了。
看着她一脸向往的样子,乔玉言便笑道:“等有机会,公主也可以去啊!”
嘉禾的笑容却慢慢地沉了下去,没有接乔玉言这话。
她沉默了,乔玉言便不知道该说什么。
楼下有铜磬的声音响起,二更天了。
嘉禾紧了紧大氅,忽然朝西面的人招了招手,立时便有人将一个五花大绑的女子带了出来。
待看清那人时,乔玉言吃了一惊。
嘉禾忽然伸手制止那压着人的官兵上前,她转脸笑盈盈地看着乔玉言,“你瞧瞧她,就在这里瞧。”
乔玉言不解,“公主这是要……”
“你觉得我要杀她?”
嘉禾公主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叫人琢磨不透。
乔玉言又看了那边的静和公主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你就不用求情了,”嘉禾摆了摆手,让那将士又把静和公主给压了下去,“她跟你委实没有什么交情。”
“我记得,头一回见公主,公主便是和静和公主一起的。”
闻言嘉禾嗤笑了一声,“你跟那个乔玉宁尚且斗得跟乌眼儿鸡似的,怎么还指望我们皇室的姐妹,能够相亲相爱呢?”
见乔玉言不说话,嘉禾好一会儿才嗤笑了一声,“那一回啊!那一回她想用张伦害我呢!没想到没害成,也不知道被什么人使了手段,害到她自己身上去了,我都替她丢人。”
乔玉言哑然,她只记得那一次两个公主在宋家的喜宴上,当时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情形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这么说吧!我就见不得她好,谁让我嫉妒她呢!”
嘉禾好像并不是在说自己嫉妒的品性,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异常,“不过我嫉妒的人多了去了了,大部分都没了,少部分我动不了。
你能逃出一劫,算是个意外,也许是我……近来脾气好太多了。”
这越发让乔玉言无话可说。
人家在说自己的缺点,她总不能上前去附和。
“你可知道静和啊!老七是她亲哥,夺嫡呢,惠妃是全力以赴的,就是那些个什么世家,也多的是愿意去捧他们臭脚的。
我们就不一样了,我母妃……呵……她知道什么夺嫡,不过是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死命地搂钱,对她来说,搂住了钱,就搂住了人。
我五哥呢!相对来说,要聪明那么些,笼络人心也有些手段,奈何我母妃她信不过啊!打小就信不过,那能怎么办呢?
我一个公主,还不得不搅和到里头,搅和进去吧!又都防着我,我实在是不明白,我一个女孩子家有什么好防着的,喏……”
她伸手在城头的积雪上画了个三角形,“这就是我们仨,彼此依靠,又彼此不信任,我真是讨厌那个静和,你可能都不知道,惠妃还会亲手给她做小衣呢!而且她打小就喜欢拿着个来刺我,明明不及我得父皇宠爱,偏偏还能叫我气得要死。”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往事,乔玉言便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一直听到马蹄声起,一直听到兵戈临近。
“其实我娘也跟我说过你说的那个南方,她就是南方人,但是她只有嫌恶,跟我说,那些地方穷死了,人也粗糙,总之,很不屑一顾。”
“我倒是想去看看呢!可惜,没有人带我去。”
乔玉言仍旧说不出话来,只能听着她说。
“其实吧!我五哥……对我也挺好的,小时候,静和在我面前炫耀了什么,他也会想方设法地给我弄一样的来,只是他不知道,我羡慕的不是那些精巧的手艺,我羡慕的是为她费心思的人。
后来我才慢慢明白,其实我五哥,也曾为我费过心思来着,可我小时候,只顾着讨厌他去了。”
乔玉言上前握住她的手,“嘉禾,还来得及,我们现在想办法溜走,你换身衣裳,换上宫女的衣裳,能逃出去的。”
“谁要你烂好心,你忘了我杀过你了?”嘉禾却忽然轻蔑地嗤笑了一声,“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走?想去那天南地北看看,我自有下辈子,我也不算做了太多的恶,难不成,阎王爷还能不让我投胎不成?”
“嘉禾……”
“本宫是嘉禾公主,生在这座皇城里,自然要守着她,我母妃跟我五哥努力了一辈子,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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