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晓深寒
乔玉宁脸上的笑意便凝滞了,连忙起身带着歉意道:“我真不知道母亲这样辛苦,竟被我打搅了。”
徐氏确实是犯了困劲儿,听她这么说,便也只是虚虚一笑,“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总睡得不太踏实,你晚间用了晚膳再过来,我们娘儿俩好好说说话。”
原是听了裴姨娘的话,有心来好好跟徐氏培养培养感情,谁知道反倒搅扰了她睡觉。
换做平时,自己这样道歉,徐氏反倒要说两句好话来哄她,今日倒像是真说她打扰到了似的。
努力保持脸上柔顺的笑意,乔玉宁行了礼退出来,才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乔玉言正和柳嬷嬷一起在耳房里说话,见着她看过去,乔玉言甚至还笑了笑。
“姐姐知道我过来了?”
第76章 越来越不知所谓
乔玉言一见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故意叫她在徐氏跟前犯错罢了。
“你动作太轻,何时进的屋子我都没听到,”乔玉言语气平常地说了一句,却看她脸上似有不忿,便又加了一句,“娘最近都没睡好,白日里你少打扰她些。”
乔玉宁看她脸上的笑容,就觉得刺眼,再看到柳嬷嬷,就想起那日听荷听到的消息,冷笑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正好与姑娘说,那个传消息的已经找出来了,我暂且找了个由头放她两日家家去了,她还不知道,姑娘你看,怎么处置?”
“不过就是眼皮子浅拿了人家些微好处,就吃里扒外了,嬷嬷寻个错处,狠狠发落了便罢!别叫娘知道了烦心。”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又说了一程子话,至晚间,乔玉言在宁和堂探过老太太之后,便来芙蓉馆陪徐氏用膳。
“这个银鱼是外祖母托人带来的,说是娘你最爱吃,去年拣最好的日头采上来晒干的,您尝尝,是不是从前那个味儿。”
这算是徐氏的家乡菜式了,且最是滋阴益气的,正适合她此时用。
徐氏吃着果然不错,晚膳都比平日里多用了些。
饭后母女俩便说着话,徐氏便笑言,如今有了她,自己完全懒了下来,怕是等回头生了孩子,恢复好了都不愿意再接管家世了。
乔玉宁便是这会儿过来的,看到乔玉言也在,愣了一下才笑了一声,“姐姐倒是来得勤。”
徐氏却没听出她话里的机锋,看向乔玉言的眼中带着慈爱,“你姐姐日日在前头接见管事们,过来自然更方便,晚膳可好好吃了没有?”
乔玉宁原本是想要在徐氏面前慢慢地透露一二关于自己和温良的事儿,若是不好说便与徐氏亲昵亲昵。
可乔玉言在这里,她还怎么说?
她倒是想如从前那样当着乔玉言的面对徐氏撒娇,可似乎如今徐氏反倒有些避开这些,就好比如今说话,她便让自己坐在下首,同乔玉言坐在一起。
大有姐妹两个一视同仁的样子。
如此一来,又能说些什么,她连开口的兴趣都没有了,反倒听着她们母女俩说得热闹。
再坐了会儿,乔谓升便来了,徐氏刚想下去迎他,就被快步走过来的丈夫给按住了肩膀,“都说了不必等我,你用了晚膳便自去躺着,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
说着又问起今日吃了什么,白日里可睡了,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
看二人恩爱的样子,姐妹两个自然也不好再在这里坐着,连忙告退出来。
经历了前头的事情之后,乔玉宁私底下也懒得再假惺惺,乔玉言落得个清净,二人同行到门口,便自顾自分开。
乔玉宁却一路往栖云阁去,到了院门口,看着冷冷清清的小院子,对比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的芙蓉馆,越发觉得心里闷得慌。
还有乔谓升对徐氏那样关怀备至的样子,更是叫人看得眼睛生疼。
她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过父亲对自己娘亲这样温柔,虽然说起话来,也很温和,平日里也并非全无关心,可那完全不同。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更何况那种发自内心的记挂。
一连几日,乔玉宁白日里都没能和徐氏说上话,更不要说单独相处,到了晚上乔玉言就在旁边,然后一直到乔谓升回来。
这日眼见着裴氏似乎有些不舒服,乔玉宁心里更加郁闷了,思来想去的,晚上便没去芙蓉馆,而是算着时间等在了路上。
乔谓升这几日颇有些心力交瘁,圣上越来越武断了,这一次的流言蜚语倒像是点着了他心里的火药似的,终日里疑神疑鬼不说,还反对一切和软的解决方式。
宫里这两日似乎有人不小心说了一两句,就立刻被抓了起来,处以严刑,六个进去,只得一个出来。
这下非要将所谓散布流言的人抓起来,再这样下去,只怕京城要起大动荡了。
他叹了口气,又深深地吸了口气,想到妻子因为他的情绪也睡得不好,便故意做出轻松的神色来,希望不要叫她发现。
行至拐角处,忽然发现穿着一身杏色衣衫的小女儿正站在路边,看到他过来,眼睛一亮。
“宁姐儿,你怎么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乔玉宁连忙走过来,先行了一礼,才皱着眉头道:“爹爹,姨娘她……她似乎有些不舒服。”
乔谓升一愣,“你姨娘病了?”
其实乔玉宁只是瞧到裴姨娘最近不甚开心心事重重的样子,想来她应当是因为许久没有见到乔谓升的缘故,所以才这么说。
被这样一问,乔玉宁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应,停了两息之后才结结巴巴道:“大……大约是吧!”
“你跟言姐儿说了没有?”乔谓升皱了皱眉,“言姐儿没叫给请大夫吗?”
根本就没病,好端端的怎么请大夫?
乔玉宁自然不敢说实话,“我也说了,姨娘只说没有休息好,不让惊动大家。”
乔谓升便松开了眉头,仍旧往前走去,“我去跟言姐儿说一声,让请个大夫过来瞧瞧,若是你不放心,便那我的名帖去请王太医过来吧!”
乔玉宁一急,连忙快步向前挡在了乔谓升的身前,“爹,你去瞧瞧姨娘吧!”
“怎么了?”乔谓升讶异地挑眉看她,“为何非要我去看看?”
“难道您不该过去看看吗?”乔玉宁下意识地反驳,“您已经许久没有去过栖云阁了,姨娘天天在屋子里盼着您过去,可是您每日下了衙只会去芙蓉馆,陪着母亲,可我姨娘也是您的女人啊!您就让她……”
“是她让你过来的?让你这么跟我说的?”
乔谓升一向脾气好,甚少有发火的时候,尤其是对家里人。
可他怎么说也是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人,到底也是个三品大员,真生起气来,气势还是挺吓人的。
乔玉宁被他看着,一时之间只感觉舌头被打了个结,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乔谓升便冷哼了一声,落在乔玉宁身上的目光越发锐利,“你一个姑娘家,竟然还学会了过问长辈的事情了?”
说着抬步便走,只丢下一句话,“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最近做出来的事情是越来越不知所谓了。”
第77章 赏赐
乔玉宁只觉得全身冰凉,盛夏的夜风吹过来,愣生生让她感觉到深秋的凉意来。
听荷在旁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自家姑娘开口,到底还是鼓起勇气劝她,“姑娘,咱们先回去吧!老爷一向最疼你,过两日等老爷忙完了,好好儿地道个歉,这事儿大约也就过去了。”
“最疼我?”乔玉宁转身,目光落在听荷的脸上,随即冷笑一声,“从前或许是,现在……你没听到他开口闭口都是言姐儿吗?那才是她最心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呢!从前那是不在跟前,他也就只有我这么一点骨血,可是现在你瞧瞧,乔玉言一回来,哪里还有我什么位置?更别提如今那肚子里还有一个,他们才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我就是个外人!”
后面一句话声音极低,几乎微不可闻。
乔玉言仍旧如往常一样,在乔谓升回来之后,便起身离开,这一次却被乔谓升给叫住了。
她疑惑转头,却发现父亲脸上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爹,怎么了?”
“爹知道你如今很忙,家里的事情都落在你身上,还有你祖母那儿,也是你在照应,不过,”他顿了顿,“若是你有时间的话,跟宁姐儿说说话吧!这丫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行事越来越没有个分寸了,你比她稳重,便开解开解她吧!”
乔玉言心下冷笑,开解她?
掏心掏肺,然后被她害死,棺材都没有一口的那种吗?
想起前世的事情,乔玉言觉得每次看到那张脸没有冲上去咬一口,都是因为她此时生活幸福心里阳光的缘故。
“爹爹不用太担心了,宁姐儿一向乖巧,最近许是有什么钻了牛角尖儿吧!”
她这话便让乔谓升想起方才路上小女儿说的话来,眉头的“川”字便又出来了。
“明日叫个大夫去栖云阁瞧瞧吧!”
乔玉言一愣,裴姨娘病了?
但是转念一想,便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爹爹快进去吧!娘还在等着你呢!”
等从芙蓉馆出来,乔玉言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她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她叫父亲去栖云阁?说裴姨娘因此而生病了?”
品兰点头道:“也不知道二姑娘是怎么想的,她一个没有出阁的小姑娘,竟然跟老爷说出这样的话来,未免失了女儿家的矜持,而且……”
她顿了顿,才接着道:“这些年二姑娘一直以来表现得与太太十分亲近,甚至长长在裴姨娘跟前做出维护太太的样子来,曾经还有些不知死活的底下人暗中议论说二姑娘只顾着攀附嫡母,不顾生母来着。”
乔玉言便一下子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从前乔玉宁那般作态,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自然也包括乔谓升,可如今却因为乔谓升看重徐氏而对父亲不满,不就说明从前那都是装出来的?
“自己要作死,那就怪不得旁人了。”乔玉言由着七夕给自己梳通了头发,打了个哈欠往净室里去,忽然又问起,“梦坡斋那边还是没有信递进来吗?”
七夕看了一眼在外间忙碌的品兰,轻轻摇头,“温-公子似乎离开有好一阵儿了,掌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乔玉言便摆了摆手,她只是最近有些累了,不知为何,就想往他的书房里待一会儿。
可是仔细想想,如今他们又不似从前那般,在一个屋檐下,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的距离。
抛下这个念头,乔玉言没一会儿竟沉沉地睡了过去,还是七夕收拾好了衣服转身才发现,赶忙将她叫醒往床上去了。
外头的流言在当今严令下才渐渐地有了遏止的趋势,从王嬷嬷那边传来的消息,这流言说来说去还是说圣上失德的那一套。
只不过如今越发具体了,什么听信巫师道士,什么专宠娴妃,什么怠政懒政。
甚至还说起先太子,只不过先太子这个事儿实在是太过于敏感,就是王嬷嬷的儿子终日里坐在茶楼,也只听过那么一次而已。
乔玉言这倒是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来,忽然间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下意识地想问问关于如今几位皇子的事情。
可一扭头才发现,自己身边都是些内宅的仆妇,如何能知道外头的事情,便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打算下回见到温停渊,再来问问他。
流言的势头被压制,许多事情处理起来就容易了许多,比方说抓典型,各司配合抓捕,尤其是五城兵马司,近日在街上随处可见。
没两日便有好几个说书先生入了狱,最让人惊讶的还是抓到了两名内书房的太监,这两名太监平日里默默无闻,可却做了不少内书堂出来的小太监的本管太监。
这两个太监在中宫实际上也有一定的地位和人脉,这一查就牵扯出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内宫中官。
这些人在宫里头本就是如蝼蚁般存在,皇帝一句话便能立时取了他们的性命。
只是乔谓升却瞧着那两个太监有些眼熟,似乎……曾是东宫里出来的,心里一直暗自嘀咕。
等接触到上封礼部尚书的严厉的示警目光时,才猛然惊起一身冷汗,登时收敛心神不敢多想。
处理了这一批宫里的太监,皇帝似乎兴趣不错,当下便指了乔谓升道:“乔爱卿这次递上的青词写得好,朕预备在三会斋日,便以此篇祷神。”
乔谓升连忙出列俯首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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