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袂浅
听完他阿玛的话后,纳兰揆叙下意识的就皱眉吐槽道:
“阿玛,这白莲教未免也太过烦人了吧,打着为百姓们好的旗号,整日在民间兴风作浪,但儿子也没能瞧出来他们有多正义,口号喊的一句比一句响亮,暗地里倒为他们自己谋划了不少私利,各个把自己喂的像是硕鼠一般,儿子听说那白莲教教主的日子过得就像万岁爷一样,他每晚睡觉还要提前翻个牌子呢!”
纳兰明珠听到二儿子话里对白莲教毫不遮掩的嫌弃,摇头笑道:
“哈哈哈哈哈,揆叙啊,世人皆知道老鼠有害,无论是谁都想要一举彻底将老鼠给灭种了,但事实却是老鼠生崽又多又快,人才繁衍了一代,老鼠们都不知道在老鼠窝里繁衍了多少代了。”
明珠用右手捏起茶盏盖子,用盖子轻轻拨动了几下茶盏中微黄的茶汤,脸上带了少于忧色继续道:
“历朝历代都有白莲教,纵使当今想要在他执政期间一鼓作气灭了白莲教,怕是也是有心无力的,倘若老夫预料的不错,等万一接下来的大清后世君主不像皇上这般英明睿智,雄才大略,怕是这白莲教的教徒们就会在民间招揽一旁人,大肆起义,再次扰乱江山社稷啊!”
“阿玛说的有理,白莲教只能不断削弱它的势力,想要根除掉简直难于上青天,俗话常说狡兔三窟,这白莲教的藏身点比耗子窝都多,即使花了大力气去抓也抓不尽啊。”
纳兰揆叙看着他大哥边说边露出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由眨了眨眼睛。
当今是位难得的明君,太子殿下也是万里挑一的优秀储君,他很清楚起码在他们活着期间大清绝对不会出现白莲教起义的事情,因此揆叙也不想像他大哥这样忧心未来之事。
他从自己圈椅上起身,几步走到纳兰明珠的摇椅旁,边晃悠着明珠的摇椅,边有些着急地催促道:
“那阿玛你觉得钮祜禄一族在这件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纳兰明珠享受着二儿子的摇晃,抬手捋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眯着眼睛低声道:
“即便钮祜禄一族的族老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但架不住眼下钮祜禄一族明面上当家做主的人是继后和钮祜禄贵妃的亲生额娘和同胞弟弟啊。”
“这母子俩一个是年轻时以色侍人、头发长见识短的妾室,一个又是性格软弱、刚及冠没几年的小家伙”,明珠转头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往上挑了挑眉毛,儒雅地幽幽笑道,“他们母子俩若是脑子一热为了给俩女儿/姐姐出头,办出什么出格的蠢事,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纳兰容若和纳兰揆叙听到他们阿玛这话,眼里也都不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同一时刻,钮祜禄府中大、小钮祜禄氏的亲生额娘舒舒觉罗氏正与她儿子法喀聊着相同的事情。
母子俩怎么都没想到索额图夫妻俩竟然会连夜入宫面圣,到这个点儿了还没从宫里回来,母子俩难得有些心慌意乱了。
法喀与阿灵阿差了近六岁,但元后赫舍里氏的庶妹和嫡妹却只差一岁。
去年年初,法喀与元后庶妹赫舍里·芳杏成了亲,年末阿灵阿与元后嫡妹赫舍里·芳宁成了亲。
元后的两个妹妹在钮祜禄府中过得日子也不算顺心。
法喀已经及冠好几年了,元后庶妹芳杏一成亲就在后院里瞧见了俩庶子、俩庶女,四个孩子一起向她行礼,虽然芳杏含笑应下了庶子、庶女们对她喊的嫡额娘称呼,但她心里对法喀的心思刚刚成婚就彻底断了。
芳杏从来没有不自量力地料想过法喀会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人过,但刚成亲就瞧见四个庶出的孩子,即使再好的性子,心里也是不太舒服的,偏偏法喀耳根子软、婆婆又是个强势的,芳杏夹在其中,日子过得还没有在娘家小院舒服呢。
舒舒觉罗氏仗着自己生的俩聪明女儿一个是继后,一个是贵妃,外孙女是嫡出的固伦公主、外孙子又是出身高贵的十阿哥,这些年下来舒舒觉罗氏在钮祜禄府中过得像个皇太后一样,甚至比她大好多岁的族老们瞧见她了,都得给她几分面子。
平时钮祜禄一府对外的人情往来也都是她主持的,俨然已经活成了钮祜禄府里说一不二的老太君!
年轻的额必隆的第三任嫡福晋巴雅拉氏被她压的头都抬不起来,整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吃斋念佛,深居简出的,免得她嫡出的儿子阿灵阿日日看着她的处境心里难受,也懒得看舒舒觉罗氏那鼻孔朝天的嚣张模样。
身为婆婆的巴雅拉氏在府里的日子都过得极其憋屈,更别提嫁给阿灵阿的元后嫡妹芳宁了。
元后姐妹俩在钮祜禄府里过得不顺心,这种经历倒使得姐妹俩的感情愈发好了,比在赫舍里一族时还要亲近。
法喀的正院里。
穿着一身红色棉寝衣、披散着柔顺黑发的赫舍里·芳杏瞧见放在墙角半人高的鎏金自鸣钟已经连着响了好几下整点报时,已经临近深夜了。
她拧着眉头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色,想起今早上法喀特意对她说今晚会来正院里休息的话,不由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果然男人的嘴比公鸡下蛋还离谱。
她打着哈欠从梳妆台前的绣凳上起身,正准备上床睡觉呢。
哪成想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赫舍里·芳杏不解地扭头往内室门口看,下一瞬就瞧见自己的大丫鬟把她嫡妹芳宁给领进来了。
如今都已经到亥时末了,芳杏不明白嫡妹半夜不睡觉跑来她院子里干嘛,心中虽不解,但还是忙快步迎上去笑着询问道:
“三妹,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赫舍里·芳宁脸色煞白地看了看她二姐。
芳杏瞧见嫡妹的脸色,心里一咯噔知道这是有大事发生了,赶紧挥手将站在内室门口守夜的丫鬟们都打发出去,拉着芳宁的手坐到屋子中央的圆桌旁后,才蹙着眉头轻声询问道:
“三妹,你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发生什么要紧的大事儿了?”
噶布喇的嫡幼女抿了抿唇,伸手拉住她二姐的手,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惶恐,低声道:
“二姐,我接下来给你说的话,你要仔细听好了,咱们娘家和婆家都出要命的大事儿了!”
赫舍里·芳杏闻言,眼睛瞬间就瞪大了,还没等她转动脑筋思考会是什么大事呢。
耳畔处就又响起了赫舍里·芳宁竹筒倒豆子般的话:
“今晚有人去咱三婶婶的藩金书局门口闹事,说书局里售卖抹黑皇上的反|动话本子,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我听阿灵阿说,三叔和三婶今晚已经连夜冒着大雪进宫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芳杏也知道反|动话本子这事有多严重,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纵使母族真的犯大罪了,她们这些已经出嫁,变成夫家人的姑娘们等闲是不会受到多大牵连的,可话又说回来了,母族的实力强不强,直接关乎她们这些出嫁女在婆家的地位。
倘若赫舍里一族真的因为此事倒大霉了,那么她们姐妹俩在钮祜禄一族的日子就过得更憋屈了!
芳宁瞧见她二姐只听到娘家出事了,脸色就白了。
她抿了抿红唇,想起出门前阿灵阿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还是用贝齿咬了咬下唇道:
“二姐,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芳杏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看向嫡妹。
芳宁舔了舔嘴唇,从椅子上起身将嘴凑到芳杏耳朵边,低声道:
“二姐,阿灵阿连夜去查了,跑到藩金书局门前闹事的人,是一大帮乞丐,那帮乞丐背后的指使人有咱婆家人的影子,像是大伯哥和你婆婆做的。”
“大伯哥”和“婆婆”五个字一出口,赫舍里·芳杏的眼睛瞪的更大了,脸色也愈加白了,一颗心慌乱地“砰砰砰”直跳,险些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芳宁瞧见她二姐吓得魂不守舍的模样,叹了口气,拉着芳杏瞬间冰冷下来的手,极其认真的对着自己这个性格软弱的庶出姐姐嘱咐道:
“二姐,我冒雪来给你说这事,也是因为阿灵阿把这事给我掰开揉碎的讲清楚了。”
“咱阿玛已经去世了,咱俩虽然是太子殿下的嫡亲姨母,但我们俩与太子殿下年龄相近,且咱这太子外甥也与我们不亲近。”
芳宁有些惋惜的抿了抿红唇,又继续往下道:
“咱们现在能依靠的就是三叔他们一家子了,阿灵阿分析了现在的情况,觉得堂姐和太子外甥都是备受圣眷的人,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不会对赫舍里一族造成什么重创,但若是皇上查出来钮祜禄一族在里面搞鬼了,二姑姐去世了,三姑姐失势了,钮祜禄一族在后宫里现在没有能为家族说话的人,怕是皇上不会轻易放过钮祜禄一族的。”
“若是大伯哥和你那婆婆的事迹真的败露了,不管他们俩怎么哀求你,想要让你去宫里找晴嫣堂姐为他们求情说好话,你都不要心软明白吗?阿灵阿说,这件事搞不好就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咱们姐妹俩绝不能牵连进去明白吗?”
芳宁说的话又急,信息量又大,芳杏的脑子都听得晕成一团浆糊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临睡前竟然会发生这种牵涉人命的大事!
回过神来的芳杏看着嫡妹担忧望向她的目光,忍不住苦笑着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真是命不好啊,夫君是个靠姐、靠母的软耳朵根子,婆母又是个强势爱揽权的,自己一个存在感不高的媳妇,竟然会掺和进这婆家给娘家背后捅黑刀,两头不是人的憋屈事儿里。
芳宁看着她庶姐一副天降横祸、受到重大打击满脸悲愤的神情,无奈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她庶姐的手背柔声安抚道:
“二姐,我说这么多也是想让你事先心里有个谱,阿灵阿说他明早上就去找族老们商量这事儿该咋弥补,时候不早了,你快些上床休息吧,我也得赶紧走了,你一定要记住,不管大伯哥到时候怎么哀求你,这件事情都不是咱们能插手补救的,听明白了吗?”
芳宁最后一句话语气说的极其严肃。
芳杏只是性子软,又不是脑子蠢的,她咬了咬下唇点头应下了,从椅子上起身将嫡妹给送走后,就又枯坐在圆桌旁,手脚冰凉的发起了呆。
今晚对于许多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事情牵涉到赫舍里一族,索额图等着寻找真相,连夜跟着魏珠去慎刑司里审问珠儿了。
夜里风雪大,一来一回折腾下来,怕是天都要亮了,晴嫣直接把自己额娘带到储秀宫里居住了。
钮祜禄府中,阿灵阿和芳宁一对小夫妻并肩躺在床上,盯着床帐子发呆。
舒舒觉罗氏和法喀在屋子里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着急得上火。
约莫几个时辰后,漫长的大雪夜终于一点点地过去了。
翌日清晨,天刚刚蒙蒙亮。
一夜未合眼的阿灵阿,顶着青黑色的眼圈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正准备去找族老们商议这事儿呢。
哪成想就听守夜的丫鬟禀告,宫里头来人了。
听到这话,阿灵阿和芳宁小夫妻俩当场就懵了,他们俩怎么都没想到宫里人的查案速度竟然这么快!
小夫妻俩话都来不及说,忙急急忙忙地在丫鬟们的服侍下穿戴好衣物,简单洗漱完后就踩着铺有厚厚积雪的青石板路,穿过几个垂花门,一路往前院疾步而行。
等他们刚刚来到前院,入眼就瞧见大门口的雪地上已经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群人了。
已经步入古稀之年的七、八个族老,舒舒觉罗氏、法喀、赫舍里·芳杏,甚至是一向深居简出的巴雅拉氏都跪在了雪地上。
小夫妻俩没敢多看,忙顺势挨着巴雅拉氏跪倒在雪地上了。
站在大门口的梁九功瞧见这钮祜禄一族的大、小主子们全都到齐了,就打开手里的明黄色圣旨,高声宣读了起来。
等跪在最前面的一群上了年纪的族老们从梁九功口中听到,舒舒觉罗氏和法喀母子俩竟然胆敢瞒着他们这些老头子,私自动用宫里隐藏在承乾宫里的人脉,想要给皇贵妃使绊子,从而将固伦公主和十阿哥的注意力移到他们俩这嫡亲外祖母和嫡亲小舅舅身上时,一群加起来几百岁的老头子,又气又惊的捂着心口,险些一口气呼吸不上来,当场蹬腿儿去了。
圣旨还没有宣读完的梁九功瞧见跪在最前头,一群胡子花白的老头子各个脸上露出如丧考妣的模样,不由嘴角微微抽了抽,觉得这钮祜禄一族也是一代不胜一代了啊。
跪在雪地上的舒舒觉罗氏听到那承乾宫里的珠儿,其实是先帝时期文字狱案件的后人,小小年纪就进了白莲教,通过一番运作后才成为了钮祜禄一族管辖下的包衣,通过小选入宫后,在承乾宫里一埋伏就埋伏了十几年。
她原本还在为珠儿这宫女对她两个女儿的忠诚而感动呢,哪成想自己是被白莲教给当成枪使了啊!
昨晚一整夜索额图和魏珠对珠儿用了重刑询问,才艰难地从珠儿口里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佟国维的福晋赫舍里氏意外听到前朝密丹的事情,就是白莲教的人特意掐准她上山到送子观音庙里为自己女儿佟佳·玉柔求子的时间,在半路上装扮成香客特意让她“偶然”听到前朝有生子密丹这种神奇药丸子的。
隆科多花费大力气从民间得到的药丸子,也是白莲教的人找准时机,“艰难”地送到他手上的。
白莲教这局棋布下了好些年了,志怪话本子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是珠儿瞧见佟佳·玉柔吃下了那生子密丹、顺利怀上孕后,才赶忙往宫外传信的,“白秀才”根据大佟佳氏怀孕的时间点在话本子里编造女主角冬儿生产的时间。
等话本子借着藩金书局大卖后,即使大佟佳氏十月底生不下来孩子,珠儿也会偷偷用上催产的药,让大佟佳氏提前分娩,映照话本子里的内容的。
哪成想似乎连老天爷都在帮助他们白莲教,大佟佳氏生产的日子恰好与话本子里冬娘子生产的日子是同一天,这更加使这志怪话本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让看书的人津津乐道,连连称赞奇异!
同样一夜没睡,在御书房里坐了整整一晚的康熙,等到天快亮时,瞧见魏珠和索额图呈上来的审讯折子时,也不由心惊胆战的。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白莲教余孽们都渗透到八旗和内务府小选里了!
若是八旗和内务府中没有白莲教的人,怎么会把珠儿一个在先帝文字狱案件中幸运存留下来的后人伪造成身世清白人家的女儿,进宫参加内务府的包衣小选,一路成为承乾宫的大宫女呢!
康熙二十五年的腊月里,深感受到白莲教威胁的康熙宛如搜地毯一样,开始在紫禁城、八旗、内务府里仔细查找疑似白莲教余孽的人。
因为志怪话本子这事,腊月里康熙杀的人头滚滚的。
菜市场地面上结成的红冰,连着小半个月都没有融化干净。
晴嫣也又详细地查了一遍后宫,还把自己宫里的太监、宫女、嬷嬷们又谨慎的查了一身世,确定那本偶然送到自己书房的志怪话本子,只是因为是自己额娘书局里售卖的,家族里的人才顺便给她储秀宫里送了一本,让她没事儿时翻着看看,解解闷。
知道自己宫里没有背叛她的人,储秀宫中还是铁桶一片,晴嫣总算是长长松了口气。
这口气才松了没几日,晴嫣就听到她额娘传给她的消息。
过年前几日,钮祜禄一族中发生了巨变,三位族老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身子骨没撑住,相继病逝。
大、小钮祜禄氏的亲生额娘舒舒觉罗氏也“病逝”了。
上一篇:穿成帝国皇储后我只想赚钱
下一篇:每次上热搜都是因为副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