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袂浅
站在她身旁的胤禔感受到伊尔根觉罗氏的变化后,不由偏头瞧了他一眼。
胤禔是康熙头一个立住的儿子,在康熙心里的分量自然也是很重的。
看着当年与胤礽同坐在一头牛犊子上的胤禔一晃眼都娶福晋了,康熙也不由在心底感概一声时间真是过的飞快啊。
约莫一刻多钟后,等小两口从储秀宫里敬完茶出来。
胤禔瞧见伊尔根觉罗氏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好奇地询问道:
“福晋,你怎么了?”
伊尔根觉罗氏正在脑子里想着今天早上在延禧宫里给惠妃敬完茶后,惠妃对她说的话,听到耳畔传来胤禔的声音,她不由用贝齿咬了咬红唇,转头对着胤禔询问道:
“爷,今早儿上额娘对我说,要让我没事儿的话喝些调理的汤药,争取明年这个时候就能让她抱个大孙子,若是我。”
伊尔根觉罗氏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胤禔也明白她想说的什么意思了,不由伸手拉过伊尔根觉罗氏的素手,捏了捏柔软的掌心,大大咧咧地低声笑道:
“福晋,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爷肯定会努力的。”
听到胤禔这话,伊尔根觉罗氏立刻羞红着脸,用手捏了一下胤禔的胳膊。
胤禔也没再逗弄他总是爱羞涩的福晋,他目视着前方,牵着自己福晋的手走在回南三所的青石板宫道上,想起他额娘总是撺掇着让他在朝堂上结交大臣,积累政治力量,为以后夺嫡做准备的那些破事,胤禔紧紧抿了抿薄唇,眸子也有些冷。
若是胤礽真得是个废物,不用他额娘说,他也会去夺嫡的,而如今胤礽不仅与他兄弟情深,而且能力远胜于他,于公于私,胤禔都不像和自己太子二弟争夺皇位。
争了也注定争不过。
他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伊尔根觉罗氏光滑的手背,低声道:
“福晋,爷和额娘的关系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她说的那些话,你听听就好,不用放在心上,只要是你生的是男是女,爷都喜欢。”
伊尔根觉罗氏没想到胤禔会说这话,忍不住又瞧了一眼胤禔的脸色,瞧见大阿哥这话是认真的,不是在说笑的,她的心也完全放下了。
只要胤禔不是一个劲儿的无脑站在他额娘那边,那么自己阿玛科尔坤在自己出嫁前,对她说,担忧未来大阿哥会夺嫡的事情,很大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伊尔根觉罗氏的嘴角也不由上扬了起来,觉得皇家的儿媳妇其实也没有她原本想的那么可怕。
新婚小两口走在青石板宫道上,俩人中间散发出来的粉红泡泡几乎都快实质化了。
……
时间一晃而过,等到年底腊月里。
嫁去沙俄的清祜公主,以及嫁去漠南蒙古的纯禧公主和荣宪公主纷纷传来了怀孕的喜讯。
临近除夕夜,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也被太医诊断出了身孕。
四个添丁的好消息一起到来,康熙高兴的直接在除夕晚宴上喝醉了。
翻过来年,春节刚刚过完。
裕亲王福晋西鲁克氏就包袱款款地带着皇贵妃给清祜公主安胎用的“暖玉”去莫斯科的沙俄皇宫里照顾自己的女儿和女儿肚子里的外孙子/外孙女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9章
在如今这个时代里,女子生产就是在鬼门关外晃一圈,能不能活下来全凭运气。
宫里的元后赫舍里氏和继后钮祜禄氏在御医的保驾护航下,都没能在生产时熬过去,远嫁在外的公主们又是头胎,身边还没有亲近长辈陪伴着,生产时的危险和压力呈倍增长。
蒙古大夫的医疗水平远远比不上宫里的御医,沙俄的大夫水平晴嫣又不太了解。
听到四个小辈前后脚怀孕的消息后,晴嫣作为她们的师长,是万万不想看见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优秀学生在生产时出了什么意外,忙用异能造出来了几块可以滋养身子的暖玉。
伊尔根觉罗氏的暖玉最好送,直接派白露去一趟南三所就行了。
纯禧和荣宪的暖玉也好送,派侍卫沿着京蒙官道快马加鞭跑一日就能将暖玉送到大公主和二公主的手里了。
轮到穆尔登格了,倒是令晴嫣有些头疼了,沙俄与京城离的太远了,晴嫣真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将暖玉送去莫斯科了。
恰好新春佳节里,裕亲王福晋西鲁克氏去宁寿新宫里给皇太后请完安后,顺道来储秀宫里看望皇贵妃。
等到晴嫣听到西鲁克氏说,她和裕亲王也放心不下让女儿独自待在沙俄皇宫里生产,夫妻俩已经商量好了,西鲁克氏准备过完年就坐着马车去看望女儿和女婿,去沙俄皇宫里住几个月,陪着女儿将孩子给顺顺利利生产下来,再回大清。
晴嫣听到这话,眼前一亮,当即将为穆尔登格准备的暖玉给了西鲁克氏让她到时候装进行礼里,一并打包带走,也算是自己给穆尔登格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送的祝福了。
西鲁克氏可是太知道皇贵妃手里的暖玉有多稀罕!多金贵!多么养身体了!
昌全和富尔祜伦就是暖玉的最大受益者。
收到皇贵妃赠送的珍贵暖玉后,西鲁克氏感动不已的对着皇贵妃好好感谢了一番,就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出了宫。
等她一回到裕亲王府里就吩咐管家尽快去准备远行的马车,又列了一条长长的清单,带着丫鬟们去京城里的各大商铺中给女儿和女儿肚子里的孩子采办了一大堆在沙俄里买不到的好东西,比如:用羊羔绒毛做的羊绒襁褓,藩金书局新出的话本子,皇家的阿哥、公主们都在用的尿不湿,以及能存放的大清土特产,等等。
准备的货物足足装了三辆大马车。
正月十八,西鲁克氏将府中的事务全部打点好,又细致地检查了一下行礼,就带着王府的护卫们驾车准备去沙俄了。
裕亲王福全穿着厚实的大毛衣裳,骑着骏马亲自将他福晋带着的车队送出京城,望着西鲁克氏的马车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忍不住连声摇头叹气,拽了拽手里的缰绳,用两条大长腿夹了夹马腹,就调转了个方向往王府里回。
福全这大半生只有一女一子,自然也担心闺女啊!
他当初费尽心思想要给女儿求个恩典,让女儿逃过宗室女远嫁蒙古和亲的命运,谁知到头来他女儿确实是不用和亲蒙古了,反而嫁到沙俄,嫁的更远了!
福全每次一想到这儿,就觉得险些心梗。
他原本还对彼得的印象挺好的,觉得这孩子命运多舛,但却是一个自强不息,有能力的人,可自从彼得成为他女婿后,福全对彼得的印象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反转,觉得怎么看彼得都有些不顺眼!
如今听到女儿怀有身孕了,福全没有半点儿要当郭罗玛法的欣喜,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更牵挂他远嫁的闺女了。
他从未与彼得的母后见过面,谁知道这个沙俄的皇太后究竟是个什么性子,与他闺女相处的好不好。
他女儿即使带着三千兵丁去沙俄了,福全有时候半夜睡醒时,还会靠在床头上唉声叹气,觉得女儿八成是要在沙俄皇宫里受欺负了。
经常在半夜被福全的叹气声给吵醒的西鲁克氏瞧见福全那女儿奴的模样,心中有些好笑,被福全给感染的,也有些忧虑亲家母究竟会不会好好的对待女儿。
结果就是夫妻俩完全睡不着了。
西鲁克氏正月去沙俄,福全算了算日子,八成得到下半年他福晋才能回来。
坐在马背上的他目视着前方,深深吸了口冷冽的空气,说实话福全打心眼儿里希望他这次也能跟着他福晋一起去沙俄,但他亲王的身份离开个京城去趟五台山都要专门给皇上提前请旨,更别提越过两国边境线去沙俄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他身上的差事也不能完全卸下去。
虚岁四十的福全捋着下颌上的短须,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灰白色天空,想要退休了,恨不得自己儿子昌全能够一下子长到及冠的年龄,娶妻生子后,继承他的爵位,他也能无事一身轻,好去沙俄看看自己闺女。
儿子留在京城里有皇帝三弟和那么多皇阿哥堂兄弟们照看着绝不可能会受欺负,福全就担心女儿在他们夫妻俩瞧不见的地方,身处异国他乡受委屈了。
翌日,等康熙在御书房听他二哥絮絮叨叨念叨了一大堆,远嫁在外的公主有多令人忧心后。
只比福全小一岁的康熙也不由担心起了他的长女和次女了,开始给彼得频繁通信,规定出嫁的三位公主每十日一旬往宫里传封亲笔家信。
这样一来倒使得大清和沙俄、蒙古间的关系更亲密了。
与此同时,在沙俄莫斯科的皇宫里。
彼得坐在东窗下的长桌旁,右手里拿着鹅毛笔批阅着堆放成高高一摞的文书,距离他不远的床上,则靠着一个披散着青丝,穿着一件红色宽松丝质长袍的美丽少妇,正是怀有三个多月身孕的皇后穆尔登格。
穆尔登格靠在床头上,拥着盖在身上的鸭绒锦被,低头拆着信件看。
她虽然嫁到沙俄了,但与裕亲王府、储秀宫、以及嫁到漠南的纯禧、荣宪两个堂妹都经常写信沟通,保持联系。
穆尔登格怀孕早期的害喜很严重,吃什么吐什么,彼得不放心她,只好将文书都带回他俩的寝宫卧室批阅了。
如今三个月过去了,穆尔登格的胎位稳固了,害喜的症状也大大减轻,终于能够吃进食物了,彼得和彼得母后见状也终于松了口气。
这三个多月以来,穆尔登格因为身体不舒服,基本上没有怎么看过家人送的信。
她先拆开了两个堂妹的信,发现纯禧和荣宪也都紧跟在她身后怀孕了,不由心中一喜。
紧跟着拆开储秀宫的信封,看到皇贵妃在信封上写,她知道自己、纯禧、荣宪和大福晋都怀上身孕了,特意去寻了几块滋养身体的暖玉,知道她额娘要来沙俄看望自己了,让她额娘一并将自己的那块暖玉给捎来了。
穆尔登格看到这封信后,不由一愣,她怎么不知道自己额娘要来沙俄了,不由困惑地抬头看着拧着眉头批阅文书的沙皇喊道:
“彼得,我额娘要来沙俄了,你知道这事儿吗?”
彼得正在脑子里琢磨着打算等自己皇后生产完后,他腾出手了就送自己底下的心腹重新回大清,去学习玻璃、水泥的制造方法,在科学院里学习西学。
在大清待的这几年使得彼得深刻意识到西学的重要性,回沙俄后他就开始准备大刀阔斧的改革,但改革注定是要流血的,而且守旧派沙俄贵族们很顽固,他面临的压力很大,可以说是步步维艰。
心神高度集中的彼得第一次没有听到他皇后喊他的声音,穆尔登格连着喊到第三句时,彼得才回过神来。
他放下手里的鹅毛笔,抬起右手摸了一把俊脸,几步走到床边,侧着身子坐上去,揽着穆尔登格的肩膀说道:
“抱歉,格格,刚才在想事情没听到你说的话。”
穆尔登格瞧见彼得眼下的青黑,也不由有些心疼,她对前朝的形势了解的很清楚,这段时间彼得的压力很重,自己害喜严重,彼得照顾她也废了不少的心神。
她不由伸出左手用白皙的指尖将彼得微皱在一起的眉头抚平,笑着开解道:
“彼得,你不用着急,改革得慢慢来,当初保成想让皇叔开西学,都足足磨了好几年呢,如今大清的西学也是刚刚出于起步状态,沙俄这边慢慢来,那些守旧派的势力肯定会一点一点清除的。”
彼得将穆尔登格往怀里搂了搂,侧头在他皇后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觉得他在大清“流浪”这几年最大的收获就是娶了一个能够理解他的皇后。
“对了,你还没说我额娘是不是要来大清了,我看小皇婶的信上说我额娘要来莫斯科了。”
穆尔登格用手推开彼得要亲他的嘴,将信给摊到彼得跟前,笑着询问道。
彼得点了点头,眉头也不由微微松了些。
他笑道:“对,我半个月前就收到裕亲王府送的信了,不是想要给你个惊喜吗,我几天前就派缅希科夫带着近一千的沙俄兵去缅希科夫迎接额娘了,想来额娘快到莫斯科了。”"
穆尔登格听到这话,“唰”的一下子从彼得怀里挣脱出来,眼里放着光。
这时,说曹操,曹操就到。
穆尔登格的陪嫁大丫鬟快步走了进来,瞧见帝后两人又坐在床上腻歪到一起,她忙羞涩的低下头,而后欣喜地雀跃道:
“皇后娘娘,福晋到皇宫来看望您了。”
穆尔登格听到她额娘来了,微微怔愣一下后,忙掀开身上的鸭绒锦被打算下床。
彼得也忙站直身子,小心翼翼地护着他媳妇儿的肚子。
小两口刚刚在地上站好,穿着一身厚实红褐色旗装的西鲁克氏就跟着大丫鬟走了进来。
母女俩目光对视后,立刻眼圈一红,快步走上前拥抱到一起,一句话未说呢,眼中就流下热泪来。
站在一旁的彼得看着抱在一起痛哭不止的母女俩,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只好哄哄自己的媳妇儿,又劝劝自己的丈母娘。
等他废了一番大力气终于将母女俩给哄好,坐在椅子上后,彼得才刚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长松了一口气,嘴角才刚往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就听到丈母娘拍着他皇后的手背,温声说道,等到再过几年他小舅子爱新觉罗·昌全大婚领了裕亲王的爵位,继承王府后,他老丈人裕亲王福全也要来莫斯科,兴许还会长住了。
可怜的彼得回想起他前两年像块狗皮膏药一样在裕亲王府磨着求亲时,裕亲王最初是握着鸡毛掸子赶他出府,而后发展成举着一根木棍子,随手拎着仆人们洒扫庭院的大扫帚就追着他打,往事不堪回首,彼得脸上的笑容顿住了,身子也跟着彻底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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