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越流歌
沈丽姝自己就是从打工人过来的,当然不会脱离群众,宣布完加班紧接着画大饼,“把这个策划好了,汴京各门店增加的业绩也算你们一份。”
言外之意是有奖金!
很会划重点的小伙伴们终于双眼发亮,纷纷开动脑筋踊跃发言,休闲娱乐的牌桌立刻一秒变成严肃正经的会议室,而引发沈丽姝灵机一动的沈四伯,在营销方面插不上话,也从来不勉强自己,依旧沉浸在陶醉中:“哎,咱家二弟真是少年英才!”
商船顺利抵京。
随着轰轰烈烈营销活动的展开,本来只是回来庆贺的小伙伴们也立刻忙得脚不沾地,烧烤店和酒楼总共八家门店,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期,闻讯而来蹭天才少年喜气的市民络绎不绝,店里从开门到打烊,全天都是饭点,根本没有停下的时候。
当然小伙伴们忙得焦头烂额,沈丽姝已然深藏功与名,还有时间帮父母张罗宴会安排。
第183章
被偷走的主角光环= =
沈丽姝所谓的帮忙张罗, 其实就是出了个主意。
这次沈二弟中举,家里需要准备的酒宴规格,远非几个月前他们哥俩考中秀才那时能比。
就这么说吧, 沈家旺在单位当了快二十年的基层员工, 上头那些主簿等领导们连沈家的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这次得知手下的儿子中举, 还是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十四岁小举人, 一时间颇为惊讶,不但格外亲切的跟沈爹道喜,还主动要求谢师宴算他们一份, 到时候会带着礼物来凑热闹。
沈家旺回家和妻子一说这事, 夫妻俩又是激动又是为难, 这请帖居然都送到沈爹衙门的上峰们那里了, 到时候不知道还有多少大人物要来!
如此一来, 他们家的院子就有些简陋了, 夫妻俩很有些患得患失, 生怕招待不好贵客。
沈丽姝表示她的庄子够宽敞够体面, 如今沈二弟中举, 不仅连带着他们全家的社会地位不一样了,那些聪明的、身处高位的大人物,更看得出他们家这个小举人潜力无限, 都愿意跟他们结善缘而不是交恶,如此一来,父母也不用再担心她的庄子太过打眼, 会引起别人的眼红嫉妒。
家里招待不开, 去她的庄子上也不错。
沈徐氏倒是有些心动, 可沈家旺却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理由有两点,一是她的庄子距离远,路上来回就要一天时间,行程过于匆忙,宾客们不辞辛苦去到庄子,怕是酒席还没吃完就要赶着回城,不然天黑了就进不了城,这样安排才是真的招待不周;第二点则是他习惯了闷声发大财,还不适应如今过于高调的生活,单单只是去闺女的庄子装一波倒也没什么,可姝娘他们一回来,就借着“十四岁小举人”这件事大肆宣扬,惹得全城都知道了,多少家里有读书人的市民涌进小郎君和天上人间去沾喜气,在这种风口浪尖上,自家还是不要太过招摇了。
说句不好听的,十四岁的举人不多,可一辈子考不上进士也当不上官的举人老爷,外头一抓一大把,沈家旺看着鲜花着锦的场面,担心妻儿们冲昏了头脑,也正好借着这个话题点一点他们。
被提点的沈丽姝不以为意,立刻换了方案二,“爹顾虑得不错,不如直接去酒楼办谢师宴吧,提前跟店里打声招呼,那天就不招待外边的顾客了。刚好酒楼地方够大,桌椅碗筷也是齐全的,邀请多少宾客都不显局促。”
“爹娘也不用担心一天不做生意影响赚钱,我出钱包场,就当是做阿姊的一点心意。”
闺女名下那几间酒楼的生意,家里其他人可能一知半解,沈家旺却是了如指掌,闻言不禁打趣道:“包场一整天?那可不是一点心意,再添点的话都够把咱们那间老屋买下来了。”
这下几人有概念了,沈徐氏不由为闺女的大手笔抽了口冷气,当事人沈二弟更是闪着星星眼看阿姊,明显已经被阿姊这轻描淡写就为他豪掷千金的姿势砸晕了。
沈丽姝忍不住掐了把举人老爷肉呼呼的脸蛋,解释道,“夸张了,包场可不会按照营业额的标准,而且咱们是自己人,怎么也得给个优惠价,有个三五百两绝对够了。”
撸完沈二弟,沈丽姝没忽略一旁稍显沉默沮丧的大弟,也顺手往他脸上掐了一把,雨露均沾的承诺道,“以后大弟中举,阿姊也去天上人间给你包场。”
沈文殊不是不为弟弟中举而高兴,他也一直知道自己天资不如弟弟,对今日这一幕早有准备,可当它真正发生了,面对弟弟成了人尽皆知的少年举人,而年长两岁的他却名落孙山、无人在意,这样巨大的落差感,十几岁的少年人心态还没完全调整过来,有时候看着家人为弟弟欢欣鼓舞到忘乎所以,他笑着笑着,心情便不由自主低落下去。
但正是他心态还不错,这种低落只是针对自己的落榜,而不是出于对弟弟高中的嫉妒心理,只要有人关注并安抚,他很快就会从失落中走出来。
就像现在,阿姊一个简单动作一句承诺,沈大弟不仅立刻满血复活,还为自己“斤斤计较”的表现感到羞愧,清秀的小脸微微泛红。
注意到这里的沈进殊抓住机会,凑过去扮鬼脸尽情嘲笑大哥,收获了对方不客气的白眼,眉眼官司很快升级到动手动脚、推推搡搡,一不留神,兄弟俩又像小学鸡一样打闹成一团。
沈家旺夫妻看了俩大儿子一眼,无奈摇头,继续跟闺女商量宴客的事,“三五百两,你说的倒轻巧,咱们家一年嚼用也花不了这么多,还是过于奢侈了。”
沈丽姝这才亮出了自己的算盘,“是这样的,最近的宣传反响很好,很多酒楼跟在屁股后头有样学样,我想着不如趁热打铁。现如今很多人家无论办什么酒席,都爱在家里,宁愿花大价钱请酒楼厨子去家里置办席面,也不愿意就近在酒楼招待。咱们这次直接在自家酒楼办谢师宴,既解决了家中拥挤恐怕招待不周的问题,同时也希望起一个带头作用,酒楼里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大家看到在外边设宴的省心之处,以后这类喜事都去酒楼,等于为店里打开了一项新业务,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相当于用几百两银子做一次营销,不要太划算。
正得意炫耀着阿姊最疼爱自己的沈二弟:……
之前犹豫的沈家旺和沈徐氏反倒被说服了,“不是乱花钱就行,那便去酒楼设宴吧,反正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没人不知道二弟跟天上人间的关系,犯不着藏着掖着。”
沈丽姝愉快点头:“好,我待会去酒楼一趟,顺便请大舅制定一份菜单给你们过目。”
沈家旺笑道:“这事找你娘说就行了,我还要准备请帖呢。”
沈徐氏也很豪气的摆手,“不用你在中间传话,忙去吧,我直接找你姥爷和大舅商量。”
就这样,沈丽姝出了个靠谱的建议,去酒楼打了招呼,已然替家里解决了一个难题,便又把注意力放在生意上了,直到几天后,到了给沈二弟办谢师宴的日子,她才回去梳妆打扮跟爹娘弟弟们碰头,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到酒楼门口迎宾。
沈家旺带着好大儿奋笔疾书,写下了几十上百份邀请函,但也没有沈丽姝以为的那么多,因为他们老家的族长,在沈二弟中举的第一时间找到沈爹,要他们挑个黄道吉日回去祭祖,族里还要筹钱帮举人老爷摆三天流水席。沈爹同意了,意味着老家那边不方便进城的亲朋好友,可以等几天再去镇上吃流水席,来酒楼的亲戚就只有最亲近的老沈家老徐家,以及沈丽姝店里的小伙伴和他们的父母姐妹,剩下大都是沈爹和弟弟们的老师需要邀请的朋友。
客人没有想象中多,也就用不着把整栋酒楼包场,定楼上那一层就够了,且只包晚宴场,这天中午仍是照常营业。
这样一来费用还要减少,按照沈丽姝的员工内部价,二百两差不多就能搞定,比起在家里兵荒马乱的招待,简直是物美价廉。
沈丽姝和父母站在门口写着“祝贺沈进殊中举”的牌子旁,笑容真挚的欢迎着每一位来宾。
自家亲戚都到了,齐叔叔夫妻也扶着难得出门走动的老夫人进去了,弟弟们的老师和他们邀请的友人也陆续到了,老爹衙门的上峰们也笑容亲切的走来,秦沣和祈哥儿更是把他们的祖父秦大人拉过来给他们介绍了……
沈丽姝一边招待一边在心里默数,越到后面越是重量级人物,不知道男朋友什么时候出场。这时,她看到原本略显疲态的爹娘突然精神振奋,主动迎向一位十分儒雅的中年男子,言谈间得知这位就是让沈二弟能够爆冷中举的大功臣谷大人。
其实对这位大人物,家里也在寄给她的书信中提到过一次,只是沈丽姝没太重视。
那时候沈家旺他们也只知道这位谷先生,是林举人在某次友人文会上结识并推崇备至的人物,林举人对他的评价是才高八斗、冠绝古今,彻底拜倒在对方的风采之下。而谷先生也难得的平易近人、好为人师,那次文会就对跟在他身边的机灵小弟子、也就是沈二弟颇为喜爱,后来得知他考中秀才,正在为乡试做准备,谷先生起了爱才之心,那段时日不吝赐教。
当然对于同样备考乡试的沈大弟,谷先生也没有厚此薄彼,两个人一起指点的,只是沈二弟到底悟性更高,在他的专业辅导下成绩突飞猛进,最后竟是以吊车尾考中了举人。
沈家旺他们这时才真正知道,林举人口中冠绝古今的谷先生,究竟有多么绝。
谷先生短短数月的辅导,就把毫无希望的沈二弟辅导成最年轻的举人,那他等于是他们全家的恩人,第一时间安排登门道谢,然后又得知了一个震惊全家的消息,谷先生原来不是林举人以为的隐士高人,人家在朝为官的,还是正五品的国子监博士!
国子监,全国最高学府,在里面国子学的官家子弟甚至不用考科举,结业就能直接当官,相当于保送;当然那里也有为翰林院不断输送新鲜血液的太学,总之教育资源也是全国顶尖,让人家国子监博士辅导二弟考举人,说一句专业对口都委屈人家了。
沈丽姝一回家,得知信里的谷先生成了谷大人,内心也有一万句卧槽飘过,忍不住再次怀疑小老弟偷走了她的主角光环,这剧情是不是过于苏了点?
第184章
要说披马甲,她男朋友才是最专业的!
沈丽姝本来只是想, 谷大人这么个能称一句当世大儒的人物,伪装成隐世高人对她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学生进行精准辅导,最后成功把人带飞的桥段, 听起来也太特么耳熟了。
她不仅上辈子在很多小说中看到过, 前阵子亲手交给陈先生的话本大纲,也都是这个套路啊!
一不小心, 以前只知道跟着她打转的小屁孩, 活得比她都更像爽文主角。毕竟她惦记了两年多的江南园林,经过一番精打细算还没决定下手呢,小老弟已经要一飞冲天啦。
怪道人生无常。
沈丽姝很是唏嘘。然而这份唏嘘, 在男朋友姗姗来迟后, 渐渐变成了疑惑。
刚好谷大人和赵昭景全场最晚到达的人, 又各自都有特殊身份, 沈丽姝在忙着帮家里招待其他客人的时候, 也免不了对他们多关注几分。
原本也没有把他俩联系在一起的, 毕竟一个是血脉高贵的宗室子弟, 另一个是清贵无比的国子监博士,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沈丽姝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两位“眉来眼去”的一幕。
她不了解谷大人,却清楚男友赵昭景, 不恋爱脑的时候端得是一幅高贵冷艳、目无下尘,不相干的人连个眼神都欠奉,刚刚却在高朋满座的宴会场上, 不动声色跟谷大人完成了一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戏。
要不是她时不时留意着两人, 也要错过这暗度陈仓的瞬间了。
沈丽姝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赵昭景那个眼神, 说他不认识谷大人就有鬼了。
她有种莫名的感觉,他们不仅认识,而且关系不只是泛泛之交这么简单。
明明认识甚至相熟,却非要在人前表现得毫不相干,这背后一定有故事。
沈丽姝忍不住脑洞大开,然后越琢磨越觉得,谷大人隐瞒身份给她弟进行考前辅导,这件事本身就很微妙。
要说披马甲,她男朋友才是最专业的!
如果赵昭景真的用心良苦安排了这些,为了谁一目了然,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沈丽姝的心情很复杂。
直接过去致谢吧,她又怕万一想多了,自己就成了自恋狂,以后在男朋友面前都不好意思笑的太大声了。
明明有所猜测却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这也不是沈丽姝的风格,因为她知道,小老弟一个平平无奇的考生,能得到国子监博士精准辅导,这对他们全家来说是比中一千万彩票还难得的惊喜,如果他是靠人格魅力征服谷大人那还好,如果不是,他们欠下的人情把她卖了都还不清,因为如今的文学家儒学家,追求的都是视金钱为粪土,才不会因为某些人的权势威胁就自降身份——要是名师真这么好说动,那些权贵们早把人抢家里去了,人家的孩子也需要好好栽培。
赵昭景安排好这一切,也绝非是一两句话,或者花点钱就可以的。
考虑了片刻,沈丽姝决定正面出击,先确定心中猜测,再考虑其他问题。毕竟不管知不知道,好处都已经落头上了。
很快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时机,把赵昭景叫过去询问。
沈丽姝自己开的酒楼,找一个隐蔽还不不会被偷听的角落轻而易举。
她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赵昭景也没有藏着掖着,怔愣之后无奈一笑,“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他还以为动作足够隐蔽了,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赵昭景只是有点心上人太洞察秋毫、自己在她面前毫无秘密的无奈,沈丽姝得到确认,心情可比他失望多了,“真的是你安排的?我还以为二弟真那样惊才绝艳,才会引起谷大人的爱才之心。”
“二弟确实聪颖过人,否则谷大人也不会这样用心指点。”赵昭景摆事实讲道理的安慰她,“谷大人门下也有个小弟子,跟二弟一般年纪,如今还是秀才,谷大人说小弟子火候不够,过两年再下场。似二弟这样一点即透、可堪造就的人才,哪怕在谷大人这样的大儒眼里,也是难得的好苗子。我看谷大人极为喜爱二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收徒了。”
他的意思是自己没做什么多少事情,小老弟依然是靠人格魅力圈粉的,顺便委婉提醒一下她,如果不想错过这位名师,就别干坐着等人家伸橄榄枝了,可以让沈二弟多多表现。
沈丽姝相信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但也没有全信,只是幽幽的看着他:“说得这样轻巧,那你为何还要做这些事?”
“无亲无故,谷大人甚至都不认识大弟二弟,自然无从指点,我才提了一嘴而已,这之后都是二弟自己的造化。”
沈丽姝听他一口一个大弟二弟喊了半天,熟稔得好像他也是这个家的一分子,一开始甚至都没察觉,现在意识到了,也顾不上吐槽他的自来熟,继续追问,“你跟谷大人什么关系,说话这样好使?”
赵昭景微微一笑:“谷大人的原配夫人与家母是表姊妹,论理我要尊一声表姨夫。”
沈丽姝:……
打扰了,原来人家是亲戚。
这么说的话,欠下的人情是不是也没她想象中那么多?
当然她还是真诚的表达了谢意,“如今家中诸事缠身,等忙过这阵子,必然是要扫榻相迎的。”
“举手之劳罢了。”赵昭景真心觉得他只是起了个牵桥搭线的作用,不值得他们这样兴师动众的致谢,但他也舍不得拒绝登堂入室的机会,顿了顿又笑道,“真要在家中设宴款待,不如等到二弟拜了先生以后。”
如果不是聊到这里,赵昭景也不会这样早给她透露他的猜测。
不过虽说只是猜测,他也有七八分把握,这位表姨夫已经对年轻有为的二弟有了收徒之心,再加上他这层关系,七分也成了九分,他才这样有底气对她说了第二遍。
沈丽姝却不知道男朋友的笃定态度,只当他这么说是在表达美好祝愿了,但她也听得很欢喜,眉开眼笑道,“那就借你吉言,倘若二弟真有幸拜谷大人为师,那你就是我们全家值得供起来的大恩人了。”
五品的国子监博士只有两位,整个国子监除了顶头上司祭酒大人,就谷大人和他的同僚说了算。而这会儿的国子监祭酒,是个相当清贵且令人向往的职位,照例都是当朝宰辅兼任,身处权力中枢的宰辅们当然没功夫管这一摊子事,国子监基本就是谷大人他们说了算。
沈二弟要是有机会拜这样牛逼的大人物当老师,别说考进士当官了,未来要是不进翰林院都对不起他老师的名声!
这样想想,他们全家可不得对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的“程公子”感恩戴德么?
她说得真心实意,赵昭景却不喜欢听这些客套话,直接换了个话题,“倘若拜师,二弟日后应当也要去国子监了。”
沈丽姝笑眯眯点头,“这事已经商定了,那天我爹带着他们去向谷大人拜谢的时候,谷大人就说了此事。”
赵昭景挑了挑眉:“这么早就商定了?”
那二弟这个老师只怕是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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