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之后,乾隆南巡,对胡学周敬佩喜欢,便把他带到北京,掌管御窑,所谓的古月,其实是胡学周的“胡”字。
不过后来清朝覆灭,故宫内开辟了“古玩陈列所”,里面展览的瓷器中并没有一件带有古月轩底款的瓷器,甚至于后来有人查遍了故宫、圆明园和热河行宫,也没发现一件古月轩藏品。
不过古月轩的传说实在太盛,以至于民国年间,琉璃厂里,把康熙、乾隆和雍正年间的珐琅彩精细瓷器都统称为古月轩了。
这突然间,苏玉杭弄出来一款古月轩,这就匪夷所思了。
初挽先回了一趟家,让卢金平留心,等那边打听清楚,确认苏玉杭带着陈蕾一起过去了西海餐厅,又知道任院长也去了那边,当即三个人也扔下手头的事,赶过去西海餐厅。
到了那里,自然不见任院长一行人,卢金平跑过去找服务员聊,佯装学生,问了问,知道任院长几个就在那边包间里。
这西海餐厅是学校承办的,中西风结合,特意设置了小包间。
一时三个人都犯了难,人家在包间里谈事情,他们几个学生自然也不好贸然冲进去。
当下几个面面相觑,初挽低声说:“我们等等吧,看看情况,见机行事。”
其实任院长如果真私底下买瓷器,自然也不好大张旗鼓,更不想让他们这些学生知道,知道了肯定丢面子。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只打假,但是关于任院长买瓷器这个事,大家都装傻。
卢金平和宋卫军听了,自然也明白,这事不好办,投鼠忌器,不能打了任院长的脸,但是又得在苏教授那里打脸。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过卢金平和宋卫军眼睛一直瞄着那边包厢,最后终于让他等到机会了,就见包厢里,任院长出来了,看那样子是出来上厕所?
初挽低声道:“你们跟过去,故意说个话,引他注意。”
卢金平和宋卫军一听,有些紧张,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赶紧过去了。
初挽继续坐在那里留意着动静,没多久,就见卢金平和宋卫军跟着任院长一起过来,任院长面上明显不好看,他还朝初挽这边看过来。
几个人低声说了几句,便往这边走过来。
初挽起身,打了个招呼:“任院长,你好。”
任院长背着手,打量着初挽:“你就是岳教授手底下的学生初挽?”
初挽:“是。”
任院长颔首:“我刚才听你两个同学说,陶瓷是不是正品,你隔着一条街都能认出来。”
初挽听这话,看了眼卢金平和宋卫军,这两个人心虚,咳了声。
他们两个为了能够引任院长注意,可是下了本,放出大话了。
初挽也就只好顺着这话承认道:“是,不敢说认十成,但也能认出七八成吧。”
任院长:“他们还说,大陆没有真正的古月轩,古月轩全都被带到台北博物馆了?”
初挽道:“对,我这么说了。”
任院长呵呵笑了:“行,其实我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了,也想见识见识,今天可赶巧了。”
这么说着,他便道:“你们跟我过来一下吧。”
说着,任院长径自往那包厢走去。
于是三个人对视一眼,也就跟着进去。
一进了那包厢,却见苏教授和陈蕾都在。
苏教授乍看到初挽一行人,也是一愣,陈蕾更是皱眉。
唯独任院长挺高兴:“这就是岳教授手底下的学生初挽,让她看看吧。”
苏教授面色不善,不过看任院长兴致高,也就道:“倒是可以看看。”
他自然是顾忌着,自己私底下给任院长找古玩的事传出去,别人如果也跟着效仿,那自己的功夫不是白做了?
就初挽这眼力这门路,他未必比得过初挽呢。
至于陈蕾,则是有些狐疑,她觉得初挽莫名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问题的,当下自然心里满是提防。
初挽便和陈蕾打了个招呼:“姐,你也在,巧了。”
陈蕾笑了笑:“初挽,你也来了。”
任院长:“你们认识?”
陈蕾:“任院长,这是我表妹,她可是看瓷的大行家,这会儿她既然来了,正好让她看看了。”
苏玉杭看到初挽,也笑:“初挽同学家学渊源,过来帮我们掌掌眼了。”
任院长点头:“不错,不错,大家都认识,来,坐下一起看看,正好今天考考你们,看你们谁看得准。”
大家听着,不免感慨,果然能当院长就是不一样。
于是大家坐下,那任院长指着桌上一物:“你们看看这个。”
初挽看过去,却见那是锦匣,匣子用杏黄包袱包着,那包袱上面还带着玉别子,这一看就是和寻常俗物不同。
初挽道:“任院长,其实不用看了,隔着一层包袱,真假已知。”
任院长疑惑,挑眉:“哦?”
旁边陈蕾直接笑出声了:“初挽,这就已经是假的了?”
宋卫军和卢金平也是一愣,心想之前他们帮她吹,现在她竟然又继续给自己吹?
苏玉杭见此,在心里笑了。
上一次他可是在初挽那里狠狠地丢了一次脸,现在这次,他得了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想找补回来。
初挽太自以为是了,他希望借机给初挽一个教训。
当然,他这么想还有另一层意思,初挽和宋卫军卢金平几个都是岳教授的学生,让这三个学生吃一个教训,也算是间接在任院长这里下了岳教授的面子。
哪怕你发掘什么青州佛像立了大功,领导要买古月轩,你不帮衬着,还在那里唱反调说领导买了假货,你说别人能对你印象好吗?
他想想自己那瓷器的来路,自己是很有底气的,溥仪身边用过的,这能有假?
当下他也就笑着道:“初挽同学看瓷如神,倒是已经会了隔空断物的本事了。”
任院长:“初挽同学,东西还是得先看看,大家拿出来一起讨论讨论,今天我来给你们当裁判,看看你们谁说的好。”
当领导的就是有水平。
其实他自己想要,但是拿不准,便这么说,反正你们两边无论谁说什么,最后他都是那个“裁判”,他不需要说什么,最后听了大家分析的再评判一番,既显得有水平又能从自己这里探听一些看法。
不过这样也好,他这话说到这里,初挽也就没后顾之忧了,不必投鼠忌器了。
当下道:“任院长说的是,那我们可以打开这包袱看看,是真是假,不就一目了然了。”
旁边陈蕾一听,便明白了。
这初挽根本不知道里面东西来路,不过是瞎蒙罢了,她就是想故意搞事,这里面还不知道什么阴谋诡计。
不过陈蕾看了一眼苏教授,她自然是不怕的。
万一闹出什么事来,那也是任院长那边的事,她只是一个跑腿的小喽啰,况且——
那东西的来路,虽然是她帮着介绍的,但是东西却是千真万确溥仪身边用的,这个假不了。
别的不说,就溥仪两个字,难道不比初挽的眼力强?
当下陈蕾心中大定,反倒是巴不得打开包袱,让初挽丢人现眼。
苏教授笑道:“行,初挽同学既然说是假的,那我们就打开看看,这可瞧仔细了。”
说着,那包袱打开,众人一看,那是一件珐琅彩碗,碗上用双钩敷彩技法描绘了蝶恋花图,那牡丹花含苞待放,花瓣层次分明,娇艳欲滴。蝴蝶展翅飞向牡丹花,乍看仿佛活得一般,就连一旁的绿叶都仿佛在随风而动,整个构图色彩妍丽,物象逼真。
陈蕾从旁,一直注意着初挽几个人的脸色,见他们都被这碗吸引了,便忍不住笑了。
好东西到了什么时候也是好东西。
苏玉杭很有些得意,笑道:“初挽同学可是大行家,觉得如何?”
旁边任院长也看着初挽,他显然也想知道初挽能说出什么话来。
初挽仔细看过那碗后,道:“这画真不错。”
苏玉杭笑道:“哦,不错?”
初挽:“这是昔日清宫造办处下属的如意馆供稿,原画是纸绢画稿。”
任院长听这话,赞许,颔首道:“确实有些眼力,依你的年纪,能一眼看出这画的来历,不错,不错!”
他眸中已经有了欣赏,毕竟是沉浸在这一行多年的,对于懂古玩的总是惺惺相惜,初挽这才多大,一眼道破这画是如意馆供稿,就已经足够让他赞许了。
初挽继续道:“这瓷胎体洁白细腻,釉色也是莹润如玉,整座器型端庄大方,造型浑厚,确实很让人刮目相看。”
也怪不得,堂堂任院长都打了眼。
任院长已经呵呵笑了:“初挽同学,你看来确实懂瓷,家学渊源哪!”
旁边苏玉杭也笑道:“任院长,年轻人嘛,确实比较优秀,就是可惜年轻了,性子毛躁。”
他这话看似亲切,自然是提醒任院长,刚才这初挽是如何大放厥词。
陈蕾也跟着笑道:“初挽,你看你,现在知道这东西的好了吧?让我怎么说你好,倒是在任院长跟前丢人了。”
她和初挽是表姐妹,说这话,倒是也在理,不过这显然是附和苏玉杭。
而旁边的宋卫军和卢金平则是有些无奈,之前看初挽那么有把握的样子,还说来打假,敢情人家这是正品??
这时候,初挽却道:“任院长,我可以上手看看吗?”
任院长:“你尽管看,有好东西就得过行家的眼。”
陈蕾从旁听着这话,不免好笑,这是已经把初挽当“行家”了。
当下初挽上手了那瓷器,任院长一看她手势,便明白,这必须是大行家。
初挽上手后,仔细看了看底款,却见那底款是用了红色珐琅料写的,上面是“康熙御制”的双圈楷款。
她点头道:“这款,确实是康熙年的款。”
这话一出,任院长笑呵呵地道:“是,就凭我看瓷多年的眼力,这个错不了,后世的款没有这样的。”
他其实心里得意得很,自己淘换到一件开门货。
对于玩古董的,再没比这个更得意的了。
他扫了眼旁边的苏玉杭,多少有些感激,他心里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苏玉杭帮衬着淘的,虽然花了他一个月的工资,但是值了。
当下又记起自己淘换到的另一件永乐甜白瓶,那更是心花怒放,他已经说好了,下午时候,要给几个同好一起观摩了。
想到同好那羡慕的眼神,任院长脸上的笑容便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