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她想了想,道:“这是康熙年间的犀牛杯,肯定是宫廷用品,其实我有点怀疑,是八国联军时候流出去的,估计不知道怎么从英国到了美国,那些强盗,抢了东西也看不出来好,竟然流落到跳蚤市场了。”
不过也只是猜猜,谁知道呢,反正自己国家的好东西,流落到外国人手里,她捡漏捡得很舒爽。
陆建晨听此,想起种种,叹道:“挽挽,你这捡漏捡得好,明天我再陪你来,咱再捡几件!能捡几件是几件!”
初挽一听,差点笑出声:“哪那么容易呢!”
其实除了这件,她还看到别的漏,估计倒腾下也有钱,但是千里迢迢带回去,还得过海关,太麻烦了,所以除非赚头很大的稀缺品,实在不想下手了。
回去前,初挽和陆建晨买了一些日用食品,还买了孩子的玩具,送给陆建晨朋友。
对方不会收她房租,不过她也不好白住。
第二天,初挽关注着棕榄泉市旅游手册,又让陆建晨带着过去跳蚤市场,这次没什么特别大的收获。
不过在一处脏兮兮的帐篷里,她发现一件泛着红宝石光泽的小提琴,包浆厚重,她从材质上可以看出,这至少是二三百年的物件了。
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就见小提琴上面刻着一行字,赫然正是“Antonius Stradiuarius Cremonensis Faciebat Anno 1721”。
她对乐器并不懂,不过却大概知道,这是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
所谓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是意大利制琴师安东尼奥·斯特拉迪瓦里制作的小提琴,件件精品,代表了小提琴无意伦比的卓越。
她有一次参加拍卖会,拍卖会上出过一件,当时是在英国,一件非巅峰期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拍卖价格是七百多万英镑。
她问了问价格,对方要价一百三十美元。
她便有些犹豫。
她对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的了解,仅限于翻过拍卖场的目录图册,以及知道大概市场价格,但是本身这东西应该长什么样,到底怎么鉴别,甚至怎么拉小提琴,她都一窍不通。
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小提琴的材质,她可以看出,凭着这包浆,应该也有两百年以上历史了。
买,还是不买?
一百三十美元,对于如今的她,并不算什么,但是买了后背回去,过海关,这都是麻烦。
陆建晨从旁正看一座英国老钟表,看到她在看小提琴,好奇:“你还会这个?”
初挽不犹豫了,直接买下。
她让陆建晨帮忙背着:“我不会,不过这个看着不错,带回去留个纪念吧。”
陆建晨拧眉:“挽挽,这个你背回去很麻烦,还得过海关。”
初挽:“买吧,大不了回头扔海关。”
陆建晨想了想:“也无所谓,一百多美金现在对你也不算什么。”
初挽这么晃荡了两三天,跳蚤市场是逛烦了,逛一天也捡不到什么,便干脆出发过去棕榄泉市。
她实在没特意记住那个事件发生的时间,但是她也不可能长久滞留在美国,而陆建晨也有学业,不可能一直陪着她。
所以她想着,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干脆过去棕榈泉市,打听下,没准自己能找到。
在五个小时的高速行驶后,走过一片荒野,入眼的便是满山遍野的风力发电机,从十号公路转向111公路再往南走,没多久便到了棕榈泉,这是一座位于科罗拉多沙漠的绿洲城市。
这座城市以棕榈树、矿泉、滑雪场以及高尔夫球场闻名,这是西半球最古老的人类居住地之一。
不过作为一个旅游城市,国内知道的并不多,人们当然更不可能知道,后来让国内花费巨资回购的圆明园十二兽首中的其实三个,此时就安静地躺在某家别墅的花园中。
到了棕榈泉后,两个人很快下榻了一处酒店,之后便四处走走,这边是旅游城市,小城的居民看上去都颇为开朗,热情豪爽,对于陆建晨和初挽,他们都非常好奇。
毕竟这个年代,他们这种黑发的东方面孔很少见。
两个人也没别的什么事,初挽除了仔细研究这边的旅游宣传册和报纸外,也由陆建晨陪着去当地看了看,去了印地安部落博物馆,又欣赏了印地安峡谷。
在玩了四五天后,陆建晨先告辞了,他学校有紧要任务,不能在这里一直陪着。
临走前,他一再嘱咐,万一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给他打电话。
他走了后,初挽也没什么事,只能随意在这里闲逛,顺便看看这里的古陶和石器,有一搭没一搭地买了一些。
毕竟她是要收购那几件兽首,这个时候装扮成一个对古董很感兴趣的普通人,仿佛更容易一些。
而就在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逛和收购中,她心里多少浮躁起来。
毕竟自己能留在国外的时候并不长,她必须尽快找到兽首。
但是这个历史赐予的时机实在是转瞬即逝,早了的话,她不知道去哪儿找,晚了的话,又被文物商店的贩子给弄走了。
总不能自己白白谋划,竟然根本拿不到那兽首?
想到十年后,在国际拍卖会上几千万人民币的代价,她也实在是不忍心。
中国人赚中国人的钱,凭着的是脑子,凭着的是套路,有人输有人赢,大家好像也就认了,但是如果外国人凭着昔年抢走的文物,利用中国人的情怀去赚这份钱,总归让人心痛。
而就在这种焦躁中,一个人突然来到了棕榈泉。
是史密斯先生。
看来他终究对那宣德青花瓷存有执念,竟然追了过来。
初挽看到史密斯先生,心便微微沉下。
史密斯先生可是一个中国通,要是兽首被他看到,自己岂不是引狼入室?
史密斯先生自然不知道初挽心里的打算,他笑容可掬,和初挽握手,提起有一位朋友对初挽的青花瓷感兴趣:“他也是无意中看到另外一位客人竞拍到的,他非常喜欢,可惜你这里已经没有好的了,最后一件有缺口的,我和他聊过,他也愿意看看。所以我想着,你可以试试,也许我能帮你卖出去?”
史密斯先生绕了一个大圈子后,才终于这么说。
初挽品着咖啡,应承着史密斯先生,脑子里却在快速地转动着。
风险总是伴随着机会,自己一个东方面孔,要想在这西方世界不着痕迹地收走那兽首,其实很难。
中国人在这里非常少见,而那几件富有东方神秘特色的兽首,如果自己突兀地想收购,难免引人遐想,从而凭空生了很多是非。
她望着眼前的史密斯先生,突然意识到,也许可以利用下眼前这位。
只是,这么一个中国通,她该怎么不着痕迹地利用他,来帮自己找到那兽首?
初挽一时并不能想到什么对策,况且那兽首现在根本不见踪迹,此时只能静待机会。
好在看起来史密斯先生对于自己的棕榈泉之旅并没有疑惑,也是得益于自己已经在这里玩了几天了,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初挽便干脆和史密斯先生打起太极,表示自己这物件卖不出多少钱,还不如干脆留在手里,也算是成全自己一个念想。
史密斯先生倒是不急不躁,说起对方的开价不错,这个时候,初挽趁机给史密斯先生一个台阶,表示如果对方愿意的话,可以见一面,看看东西。
当下史密斯先生便欣然同意,说是会安排好。
这么说着,史密斯先生就要为这天的午餐买单,两个人AA制。
谁知道史密斯先生突然发现一件事:“我的钱包不见了。”
初挽:“额?”
史密斯先生苦笑:“我记得我下车的时候还带着。”
初挽忙道:“没关系,我先帮你支付了,这都是小事。”
初挽当即给史密斯先生支付了午餐,不过史密斯先生钱包不见了,他那里面还有重要证件,总归是要找的。
初挽:“我看那边会有人把丢失的物品交给旅游服务站,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史密斯先生想想也是,当下初挽便陪着他过去旅游服务站,也是赶巧了,到了那里,恰好有一位老人正在上交自己拾得的一堆失物,那是一个美国老人,看上去得有七八十岁了。
他耸肩,笑着说:“总是会有粗心的旅客丢失了重要的财务,瞧,这位史密斯先生看上去是一位多么马虎的朋友,竟然丢失了这么多美金。”
史密斯先生略有些尴尬,他忙笑着说:“朋友,感谢你,我就是史密斯先生!”
当下上前和对方打了招呼,对方叫老布莱克,是一位退休老警察,非常热心,经常会义务帮旅游搜集丢失物品。
史密斯先生重新得到自己的钱包,总算松了口气,对老布莱克自然非常感激。
初挽看着此情此景,突然间,脑子里仿佛有一道白光闪过!
关于兽首的报道是这样的,这件事发生在八十年代中期美国的一处旅游小城市,一位旅客丢失了钱包,一位曾经坐过龙椅进过皇宫的老兵帮助了这位旅客,当地旅游局便拍了照片作为宣传。
显然,这样一个信息其实是存在很多问题的,是很不可靠的。
比如八国联军进中国已经是八十多年前了,那位老兵进中国的时候怎么也得十七八岁了,他能活到1986年,并且积极帮旅客找钱包上旅游杂志的可能性非常小了。
她所看到的报道是中文的,而且是九十年代中期国内在讲述兽首故事的一笔而过,她一直觉得这个故事里面难免有些编纂夸张的成分,甚至有些信息谬误。
但是现在,她看着这一幕,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一位老人,一位看着威风不减当年的老人,热心帮旅客找到了钱包。
这个画面,几乎完美地切合了那篇文章中的描述。
她无意中见证了历史的一刻?
她站在那里,面色如常,但是心却狂跳。
如果这样,那这位老布莱克就是兽首的拥有者了?
接下来,按照历史的进程,是不是老布莱克帮助史密斯先生的画面会被拍下来,上了旅游局的宣传册?
然后那个文物贩子会看到这一幕,会无意中发现兽首,跑过来捡漏?
原本这一切都会顺理成章发展下去,但是现在,多了一个自己,自己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旁观了这一幕,自己完全可以阻拦这一切,直接将这兽首买走,改变历史的进程,省下十年后的那几千万人民币的高昂代价!
她脑中瞬间翻涌出许多。
什么利用史密斯,什么阴谋诡计,她都不用了,她只需要说服一个老布莱克!
初挽当即上前,对老布莱克表示感谢,对于棕榈泉人的热心非常感动,她非常感动地说,她来到西方,见识了西方人的豪爽。
老布莱克一听,好奇问起来,当他知道初挽来自中国,马上表示,他对东方非常感兴趣,希望邀请初挽过去她家里看看。
“我家的别墅,还是我爸爸修的,我爸可是一位老兵,他曾经去过遥远的中国!”
说起这话的时候,老布莱克不无自豪。
史密斯先生一听:“是吗?我的爷爷也曾经去过中国!”
这么一说,两个人凭空增添了几分亲切,当下老布莱克热情地邀请史密斯先生和初挽过去他的别墅参观。
“我一个人住,我的房子很大,你们可以看看,瞧,就在这边——”
说着,老布莱克指向了一旁,那座占地面积颇大的花园式建筑。
初挽看过去,棕榈泉市的阳光一年三百六十天灿烂着,而就在这充足的沙漠阳关下,那花园式别墅轻松悠闲地普照开,木栅栏里种着最常见的棕榈树和绿萝,还有起了涟漪的蓝色泳池,以及慵懒休闲的老式太阳椅。
她的目光,在那花圃和棕榈树中跳跃,最后,她终于看到了。
那是一棵游泳池旁巨大的棕榈树,树下有水泥墩子,两个水泥墩子上,各安放着一个饱经沧桑的兽首,一个是马,一个是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