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刀鹤兮一直微微垂眼,不过在她的车子停下来时,他终于抬起眼来。
初挽落下玻璃窗,淡声道:“落难的公主,请问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她这话是用英文说的,很官腔。
刀鹤兮微微抿唇,就那么看着她。
初挽靠在车窗上,一脸很惊讶地道:“这竟然是一位非常美丽的东方公主呢。”
刀鹤兮唇角抽动了下,道:“你觉得特别好玩是吗?”
他用中文说的。
初挽便忍不住笑出来,也不和他装了:“好了好了你上车吧!”
刀鹤兮:“你让我上车,我就上车吗?”
初挽笑道:“那你干嘛一个人在这里?”
刀鹤兮:“我喜欢。”
初挽:“你肯定是等我的,想和我一起过去家里,是不是?”
刀鹤兮唇线抿紧:“不是。”
初挽:“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刀鹤兮:“你值得我生气吗?”
初挽听着,忙哄道:“别这样……希同和梦锦一直提起你,他们很想你。”
刀鹤兮:“你之前怎么说的?”
初挽:“我之前怎么说的?我说什么了?我不记得了啊!”
刀鹤兮眼神很无奈地看她。
明明很淡,初挽却想起梦锦气嘟嘟的样子,突然有些想笑。
不过她到底忍下,看了看不远处的指示牌,小声道:“这里好像不能随便停车,万一被交警发现就麻烦了,你赶紧上车,不然我就要被罚款了。”
刀鹤兮:“没关系,你有钱,付得起账单。”
初挽软声祈求道:“可是我不想付,我还想留着钱给梦锦希同买好吃的呢!你不要生气了,我给你赔礼道歉可以吧?”
刀鹤兮瞥她一眼:“真是难得——”
他顿了顿,才道:“原来你也有做低伏小的时候。”
说着,他倒是也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
初挽打着方向盘,重新回到高速上。
刀鹤兮道:“你开车小心点,别那么快。”
初挽无辜地道:“快吗?”
刀鹤兮:“太快了,不安全。”
初挽:“回到国内哪能开这么快,在这里我当然趁机赶紧开快点了,这是人家允许的速度。”
刀鹤兮微挑眉,不搭理她了。
初挽:“你不觉得,我竟然一万块买到那件雍正粉彩,这事挺奇怪的吗?”
刀鹤兮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不奇怪。”
初挽:“那你说这是为什么,你给我分析下。”
刀鹤兮似乎不想搭理她。
初挽便道:“你说说嘛,不然我真是纳闷。”
刀鹤兮这才道:“因为大家都以为那是假的。”
初挽:“假的?他们以为是假的,他们没提啊!”
刀鹤兮淡声道:“他们没提,是不想得罪瑞贝卡,也给Penny一个面子,毕竟已经出了一件高仿品了。”
初挽:“那没人拍也挺尴尬的,拍出来一万好像更尴尬。”
刀鹤兮:“他们看着是假的,以为别人都以为是真的,只有自己看出是假的,所以聪明地没有戳破。”
初挽顿时懂了:“他们以为别人不懂,也许会出价,所以不说破也没什么,结果——”
刀鹤兮颔首:“对,结果就是大家都觉得自己聪明别人傻,没有人出价,所以这件瓷器差点落空,当然了,这是遇上你,出价一万美金,爆了冷门。”
初挽忍不住笑:“这件一万美金买到手,是大漏了,我其实胡乱报价的,我也没想到。”
刀鹤兮唇边也抿出些许笑意来:“我也奇怪,你的运气好像总是出奇地好,总是能捡到漏。”
初挽:“这件粉彩,你也应该喜欢吧?”
刀鹤兮:“美好的事物,自然喜欢。”
初挽:“那等我拿到手,就送给你了。”
刀鹤兮:“为什么?”
初挽:“因为我想把我的好运分给你一些?”
刀鹤兮微怔,侧首看向初挽。
初挽笑道:“最近守俨捡到一个很大的漏,他很高兴,我也很高兴,他觉得他就是沾了我的好运气。”
刀鹤兮:“不用了,我没什么好运气。”
初挽:“怎么会没有呢。”
刀鹤兮略沉默了下,看着窗外良久。
初挽以为他不想说,也就算了,谁知道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我能来到这个人世间,可能已经耗尽了我全部的运气。”
第265章
初挽将车子停在了高速公路旁边,那里有一处公园。
她陪着刀鹤兮,走在公园里。
此时春回大地,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玉兰花和樱花都已经开了,阳光透过红杉树的枝叶洒下来,石子小路上树影斑驳。
两个人走得很慢,也很沉默。
最后是刀鹤兮先开口:“我母亲原本是英国一家中国古董店老板的女儿,他们家是华人,姓刀,我父亲在收购一件古董时和她相遇并相爱。”
初挽没说话,就安静地听着。
刀鹤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爆发了很严重的矛盾,甚至彼此憎恨。”
初挽:“这是你出生后的事吗?”
刀鹤兮摇头:“不是,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
初挽:“哦。”
刀鹤兮:“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他们到了这种地步,我还能被生出来?”
初挽:“是有点奇怪。”
刀鹤兮:“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就是有了我。”
初挽试探着道:“……那现在呢?”
刀鹤兮:“据说在我大概两三岁的时候,他们再次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他们碰倒了地下室的蜡烛,家里发生了火灾,我母亲也因此受伤了。”
初挽:“啊?然后呢?”
刀鹤兮蹙眉,他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好像治疗了很久吧,在我的记忆里,从那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
他摇头,道:“一直都不太好。”
初挽停下脚步,安静地看着他。
刀鹤兮幽凉的眸子缥缈遥远,他喃喃地说:“我甚至有一种奇怪的记忆,总觉得——”
他的声音变得很低,眉心有着纠结的挣扎。
初挽:“鹤兮,你试着说出来,这样心里能好受点。”
刀鹤兮视线有些无措地落在不远处,那里有一只小松鼠,正蹦蹦跳跳从林中出来,睁大黑溜溜的小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他修长的睫毛垂下,低声道:“那种感觉很奇怪,但有一个幼稚模糊的印象,好像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现在的这个,是一个新的替代品。”
初挽听着,惊讶,惊讶之后道:“那你试试做下亲子鉴定?就是最高端的DNA技术鉴定,那个可以做。”
说完这个,她就意识到自己犯傻了。
显然刀鹤兮并不是别的什么意思,他只是在诉说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她低声说:“其实那就是你的母亲,只是你的感觉变了,是不是?”
刀鹤兮喃喃地道:“对……其实那都是很小的记忆了,我感觉当时我还不到三周岁,也许才一周岁多,但那种感觉太强烈了,我甚至记得自己躲在被子里流泪的事,因为妈妈死了。”
初挽想了想:“可能当时发生了火灾,她受伤住院了,你太小,家里人没告诉你,但你听到了仆人的只言片语,就以为她已经死了,后来她出院恢复了,在经过这种事后,可能性情相貌有些变化,你就产生了这种误会。”
刀鹤兮:“也许吧。”
前面一处石头长椅,两个人便坐在石头长椅上。
周围很安静,有小松鼠啃松子的声音,咔嚓咔嚓的。
初挽叹道:“你知道我们家的事吧?”
刀鹤兮:“大致知道。”
初挽:“我父母在我大概不到两岁的时候去世的,父母去世后,我便被陆家收养了,其实在陆家生活的事,我也记得,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想,全家人都宠我,守俨——”
她顿了顿,才道:“他那个时候还算是我的长辈,我叫他七叔,他对我很好,照顾我,把我当成小宝宝,天天抱着我。”
刀鹤兮侧首看着她,看到她眸底带着温柔的笑意:“不过你后来离开陆家了。”
初挽:“不是我要离开,是我太爷爷把我接走了,接走后,我就过起了另一种生活,我还记得,那一年冬天很冷,特别冷,我又渴又饿,拿着木勺去缸里舀水,但是水结冰了,我只好用木勺使劲凿,凿了很久,只凿下一点冰渣,我狼吞虎咽地把那些冰渣全塞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