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陆守俨很不经意地说:“好像有一只蚊子,失手了,没戳中,三舅妈,没吓着你吧?”
三舅妈站起来:“蚊子啊……那,那我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赶紧跑了。
初挽耸眉,意外地打量着那筷子,之后看向陆守俨,不可思议地笑了:“你竟然还有这种本事?能玩杂耍了!”
陆守俨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在部队闲得没事练出来的。”
初挽起身:“我再给你拿双新筷子吧!”
吃过饭后,老太爷回来了,陆守俨和初挽陪着说了一会话后,老太爷便歇着去了,陆守俨打量着这屋顶,问起修房子的事来。
初挽其实不太上心,她知道自家太爷爷没多少日子了,自己结婚后也不会在这里住,犯不着。
当下就说:“石头都是从半山腰开采过来的,以前采的,年头挺长,现在没那么大块石头,再说也不好搬。”
陆守俨研究了一番:“其实上面应该用瓦片,做成瓦脊,这样雨水下来就能导流,不容易漏雨了。”
初挽:“哪那么麻烦,凑合住吧。”
一时问道:“你什么时候过去南口?”
陆守俨:“晚一会吧,反正那边也没什么事。我想去十三陵,你陪我上去走走吧?”
初挽:“好。”
于是和老太爷招呼了一声,陆守俨开着车,带着初挽上了永陵,路上还有村里出来放羊的,一群羊把路给挡住了,初挽赶紧打了招呼,才开过去。
路边是大片的柿子树,这个时候,正是枝叶繁茂的时候。
初挽看到,随口道:“到了秋天,这柿子就能红了,挺好吃的。”
陆守俨:“你们村这柿子树现在是个人承包还是村里的?”
初挽:“村里的,不过到了季节,都是送过去城里卖,过去城里不容易,柿子也不禁放,很多都烂地里,反正不值钱。”
前面出现几个山里孩子,兴奋地跑过来看吉普车,大呼小叫的,陆守俨怕磕碰到他们,握着方向盘,开得格外缓慢。
不过没多久也就到了永陵,红墙黄瓦掩映在成片的松树间,那红墙斑驳,松树遒劲,别有一番苍苍古老的气息。
其实永陵前些年根本没人管,老百姓上山砍树挖野菜,或者放羊什么的,小孩子更是当成撒尿玩耍的地方,这两年国家重视起来,派了人专门管理,这才稍微有点样子,把大红门紧闭了,不让外人随便进入。
“正德皇帝没子嗣,他死后他的堂弟继位,开始了礼仪,想通过礼制改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他在陵寝制度上也下了功夫,其中一件就是在永陵外设置了一道外罗城。”
初挽指着残垣断壁道:“这里以前就是外罗城了,早毁得差不多了。”
陆守俨微颔首,两个人继续往前,初挽又给他解释:“乾隆皇帝时候,大修十三陵,缺木材,把永陵的楠木大殿拆了,建了现在这个,拆大改小,这样腾出楠木来。”
她介绍道:“据说永陵里面陪葬了《永乐大典》,不过这也是外面人说说,谁知道呢。”
陆守俨打量着,突然想起来:“明十三陵,我记得挖了一座?”
提到这个,初挽叹一声:“是,定陵被挖了,那是一九五六年的事,当时我们国家根本没有那样的考古能力,硬挖的——”
提到这里,她笑了笑:“说起来,你还记得那次我们过去羊儿岭,见到的易九爷吧,他当年还参与了这件事。”
陆守俨:“嗯?”
初挽解释道:“定陵内机关重重,前面自然是克服了各种困难,但是挡住考古队伍的最后一道门是自来石,陵墓的石门关上后,那种自来石就顺着凹槽滚过去,恰恰好顶在两扇石门中间那个凸起的石坎上,这样墓门就再也打不开了,这也是帝陵的最后一道屏障。”
陆守俨也有些好奇了:“那该怎么打开?”
初挽:“要想打开自来石,需要一把钥匙,叫做拐钉钥匙,当时考古队员找到易九爷,他帮着打了拐钉钥匙,才打开定陵的大门。”
陆守俨略一沉吟,想起易铁生,随口问道:“他们家以前?”
初挽笑了下:“他们家以前做过的事多了,不过现在这不是改邪归正,正经做买卖,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陆守俨心领神会,便略过这个话题,问道:“你刚才说硬挖?”
初挽颔首:“是,当时根本没经验,据说那些考古专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什么名贵字画,精美织锦,全都转眼氧化,龙袍颜色变了,皇帝的遗骨也只剩骨架了,反正就跟看电影一样。最好笑的是,当时他们觉得陵墓里太乱了,下了一道令,让人把墓内皇帝的金丝楠木都扔出去了。”
陆守俨耸眉,一时有些不懂:“扔出去?把皇帝的金丝楠木扔出去?”
初挽笑道:“对,扔出去了。”
陆守俨还是疑惑:“扔哪儿?”
初挽:“山沟沟里啊……就当垃圾扔了……”
陆守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怎么这样?”
就算他不懂,但在他感觉中,挖掘出来皇帝的棺木,还是金丝楠木,那也不能随便扔吧?那不该是文物吗?
初挽叹:“当年一位考古大家听说里面的棺木被扔了,气得浑身发抖,赶紧打电话要求博物馆捡回来,不过跑去山里找,已经没了……”
陆守俨苦笑:“这确实胡闹。”
初挽:“所以之后也不敢随便挖了,没有金刚钻不敢揽这瓷器活。”
这么说着,两个人往前走,初挽指着那边道:“瞧,那里有一棵野生柿子树,竟然还挂着果儿呢!”
陆守俨看过去,果然是的,上面挂着两个大柿子,红润通透,饱满鲜亮,靠近了便能闻到隐隐一股甜香。
这个季节竟然能有这种柿子树,只能说是山中岁月和外面大不同。
陆守俨低首看她,却见她两眼晶亮,不免失笑:“那我们摘下来?”
初挽:“好。这柿子肯定是因为在山上,没被人注意到,也没鸟来吃,才挂到现在。”
陆守俨便探手要去摘,他个子高,借着旁边的地势,一伸手就能够着。
初挽提醒:“你小心点,转动那个柿子把儿,用力一拔,就摘下来了。”
陆守俨照她说的,果然轻松摘下来了,柿子完好无损。
当下两个人寻了一处石板,坐在那里,一人一个柿子吃。
那柿子已经熟透了,咬开一个小口,轻轻一嘬,清甜如甘蜜的汁液便被吸入口中。
初挽吃得心满意足:“现在山下的还没熟,咱俩有福气,算是捡漏了。”
陆守俨道:“我是沾你的福,捡漏你最在行。”
初挽也不客气:“那你就好好谢我吧!”
吃着柿子,陆守俨望着远处,此处风景绝佳,可远眺十三陵,却见松柏覆盖群山,远处的德陵明楼若隐若现,而就在那群山环拱间,中间郁郁葱葱一块盆地,确实绝佳风水所在。
他看了半晌,抿了抿唇,仿佛很不经意地道:“挽挽,今天老太爷和我提起来,那意思是我们的婚事尽快办,你觉得呢?”
初挽没想到他突然提这个,只能点头:“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听太爷爷的就行了。”
陆守俨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看她,很长的一眼。
“不过,你年纪还小,又要计划着考研究生,其实我们办了婚礼后,还是随你,怎么都行,有些事可以等到正式领了结婚证再说。”
初挽听这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陆守俨在她困惑的目光中,颔首,道:“你还小,不着急。”
说完,他看向远处。
初挽看着他的侧脸,陡然意识到了。
他是说圆房的事,可以晚一些,他不着急。
初挽意外。
陆守俨轻咳,眸光飘向远处,淡声解释道:“我是说随你,看你意思,我怎么都行。”
初挽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含糊地道:“……其实我也觉得都行,再说吧。”
她也没太觉得这是个事,毕竟前两年国家法定结婚年龄还是十八岁呢,她也够岁数了,只不过现在改了而已,她距离满二十岁也就差大半年而已。
不过当然,他觉得可以延迟,那她当然没什么想法。
只是……圆房这种事情,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其实她内心是希望早做早好……
那他为什么说等以后?觉得她太小,觉得她不好看,不够有女人的吸引力?只是把她当成照顾的对象?
初挽低头闷闷地吸着柿子汁,脑子里琢磨着陆守俨的心思。
陆守俨侧首看她:“怎么不吭声了?”
初挽慢吞吞地喝了口柿子汁:“这柿子真甜。”
陆守俨垂眸看着她,温声道:“那我不吃了,剩下的都给你吃了吧。”
初挽瞥他一眼:“才不要呢,那是你吃剩下的。”
陆守俨:“我只是吸了几口,又不是咬的。”
初挽别过脸去:“那我也嫌弃你,就是你吃剩下的!”
陆守俨感觉出来了:“怎么了?不高兴?”
初挽:“没什么……”
陆守俨无奈:“挽挽。”
她叫他名字的时候,声音温醇低沉,带着成熟男性对小姑娘的纵容和宠爱。
初挽听他这么唤一声,都觉得心被泡在清甜柿子汁里了。
不过不理就是不想理。
她当然知道,她不理他,他还是会哄着自己,那就哄着吧。
反正她现在确实有点不高兴了。
陆守俨无奈,低首看着她。
其实仔细看,她五官生得非常细致漂亮,只是略显清瘦,整张脸便觉太过小巧。况且那双眼睛黑亮,更多了几分清纯的稚气感。
她低头吃着柿子,样子很乖巧,吸一小口,再吸一口气,吸着的时候,红润的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贪吃的小松鼠。
塞外的风掠过阳翠山脉,带着北国的丝丝凉意,拂过她的面颊,一缕细发便扑簌在她脸上。
陆守俨伸出手,长指帮她将头发拢到了耳根后面。
他动作很温柔,初挽觉得喜欢,刚才的不开心也就烟消云散了,她仰起脸看他。
于是陆守俨便看到,她唇上沾染了嫣红的柿子汁,湿润晶亮,剔透如蜜。
他提醒:“挽挽,你吃得嘴唇上都是了。”
初挽好奇地看着他:“那你呢?你嘴唇怎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