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抒耳
所以他也是真的在哄小孩。
咚咚——
心跳好像剧烈了些,像无端端经历过一场淅沥细雨。
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所以自己的心才会跳得如此猛烈吗?
时鸣磊觉得自己应该还没有死,他们两个凭什么可以做到旁若无人。
于是他干脆利落地降下车窗。
车开的偏快,一缕凉风溜进来,吹得林一砚头发些许凌乱。他抬手随意抓了抓头发,柔软蓬松的发梢和明晰匀称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没错!一定是发型的缘故。
时澄月猝不及防地抬手,捏起他额前的头发往后抓,额头饱满,剑眉星目,眼底带着细碎的光。
为什么有刘海没刘海都这么帅?
林一砚疑惑:“怎么了?”
“就——”时澄月咽了下口水,“我看你天庭饱满,看着是个有福之人。”
林一砚不住发笑:“我谢谢你。”
那个“你”字因为笑意刻意拖长上扬,笑声清浅勾人。他眼睛弯着,于是那一刻,时澄月好像进入了他漂亮的眼睛里,又在睫毛翕动间被他藏起来。
时鸣磊面无表情地把车窗升上。
完……蛋……了……
·
时鸣磊先送了林一砚回家,林一砚刚下车,门口传来一阵犬吠。
对上时澄月疑惑的眼神,林一砚解释:“我家狗。”
白白胖胖的萨摩耶四肢混乱地跑出来,吐着舌头哈着气在林一砚身边转来转去。
林一砚抬手薅薅它的头:“坨宝,乖。”
时澄月车窗半降,探头去看坨宝,坨宝一看见新面孔,两只山竹似的小爪子扑到窗沿上,屁股和尾巴扭得欢乐。
“坨宝?为什么叫坨宝?”
问到这个,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嘴角微弯:“它小时候长得很土,所以我习惯叫它坨宝。”
坨宝在一旁中气十足的叫了一声。
林一砚低头看它:“没在说你。”
时澄月也笑:“你怎么还骗人?”
“骗狗不算骗人吧。”
时澄月哦了声,心里却不住地想,砚宝。
砚宝,好像也很好听。
林一砚抬手,时澄月下意识一缩脑袋,然后看着他的手在空中迟疑一瞬,自然地拨了拨坨宝的耳朵,声音轻似带哄:“姐姐要回家了,坨宝,下来。”
她仰头望着站在车外的林一砚,是错觉吗,那一瞬间,她还以为林一砚要摸自己的头。
林一砚看她:“时澄月,新年快乐。”
时澄月:“你也是。”
林一砚又看向时鸣磊的视线,微颔首:“叔叔新年快乐,再见。”
时鸣磊也点头:“新年快乐,再见。”
车掉了个头,时澄月突然又降下车窗。
远处,坨宝还是伸着舌头去舔林一砚的手,整个身子扑在林一砚怀里,扭动小屁股。即使隔着越来越远的距离,她仿佛都能看见林一砚想拒绝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他单肩背着包,轻而易举地抱起萨摩耶。
“服了,小时候就不该抱你,都让你养成习惯了。”少年清透声音顺风掠过她耳畔,带着浓重的少年气,语气里满含懊悔,“早知道养柯基了。”
“别龇着大牙笑了,时澄月你再把头探出去点,你爹就要被扣分了。”时鸣磊提醒。
时澄月敛起笑,轻哼一声,小声嘟囔:“真夸张。”
车慢慢地往青山苑的方向开。
也是此刻,时澄月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勾着小弧度的笑。
“同学?”时鸣磊漫不经心地问。
时澄月咬着吸管:“也不算吧。”
林一砚在十二班,她在四班,如果他们是同学的话,那她得有几百个同学了。
“不算同学,那是什么?”
时澄月听出来了,时鸣磊这句话里那点昭然若揭的下套意味有点重。
她转头往外看,冬天里,五点的晚霞绚烂,氲红了一大片天。她第一次见到林一砚的那天,是一个暴雨天,可暴雨来临前的晚霞,一如今天一般灿烂而声势浩大。
“哑巴了?”时鸣磊问。
时澄月回神,冲她爸做了个鬼脸:“我不告诉你。”
不告诉你。
因为他是一个,对时澄月而言有点特别的人。
至于有多特别,特别到什么地步,原谅时澄月,她现在也无法准确判断。
第37章
寒假的时间一晃而过, 原本江理实验的开学时间和其他学校一样,在大年初八,谁成想, 不知道是哪个胆子大的,一通匿名信投到江城教育部, 指责学校提前开学不符合规章制度。于是年初八开学的计划生生延迟至和高一高二一起开学。
这一个寒假,除了拜年之外,时澄月习惯了睡到十二点,下楼吃个中饭, 下午边做数学边点一杯奶茶, 晚上再和林一砚语音打电话。
李淑然和时鸣磊起先觉得她要好好学习了, 但是看她每天雷打不动地睡到十二点, 又觉得这好好学的劲头不是很足。对此, 时澄月表示, 她可以熬夜学习到两三点, 但绝不可以晚上十点睡, 早晨六点起,虽然睡眠时间是一样的, 但后者仿佛会吸干她所有的精力。
高三提前一天进行了开学考,第二天正式开学。
一帮男生在五楼吹风的时候正巧借着视觉差看到三楼走廊上, 时澄月和祁嘉虞去灌水。
时澄月拿着玻璃水瓶,贴在自己脸上, 遮住她半张脸, 半边脸被杯子里的水折射得有些扩张变形, 像横向拉长的洋娃娃。
林一砚手里转着书, 眼神不移。他像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再也忍不下去地溢出一声感叹:“你觉不觉得她真的可爱。”
田鑫泽:“……”
真的疯掉掉了。
田鑫泽提醒:“小心着点转书, 待会儿掉到一楼去了。”
林一砚倒是没意识到这点,他手一滑,那本物理书啪一声掉到了一楼。
田鑫泽:“……你这要是在我家,得被我妈揍一顿。”
林一砚:“哦,那我真幸运。”
他转身下楼去拿书。
楼下,林一砚捡过书,慢悠悠地往楼上走。
“时澄月。”
——一道声音从三楼拐角处传来。
在指尖转动的书一停,林一砚在原地站定。
时澄月正和祁嘉虞往教室走,闻声转头,路梁应该是刚从廖卫峰的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一叠高三生告家长书。
他身影干瘦,肤色偏白,但这种白落在毫无气色的脸上,显得精神更为不佳。时澄月甚至夸张地想,他这架势该不会天天熬夜学习学了一整个寒假吧。
路梁:“对不起。”
祁嘉虞突然咳嗽了一声,递给时澄月一个眼神,表示自己先进教室了。
他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时澄月有些懵,愣了半晌才想起他应该是在为上学期期末的事情道歉。
他接着说:“我当时就是被冲昏了头脑,我想我可能是太嫉妒你和他了,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你……”
此时此刻,时澄月听到他的表白也不是很惊讶,她有点不想听,便平静地打断路梁:“你确定这是喜欢吗?”
“我确定。”他急忙接话,像坠入深海中抓住一块飘木的人垂死挣扎,“我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喜欢你,你太好了,我……”
“我太好了,你确定是我太好了,而不是我太好拿捏了吗?”时澄月反问,“我学习上是挺差劲的,但是我还不至于笨到听不出你那些话。只是在我看来,陌生人对我说这些近似打压的话和朋友对我说这些话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可以双标地认为朋友只是在和我开玩笑,这是我们关系好的证明,但是你好像不是这么觉得。你喜欢的应该不是我,是我被你冷嘲热讽还不会还嘴的样子。”
如果真的有诚意道歉,那么在事情发生过后的这漫长的一个寒假里,他为什么不来道歉呢?
从何时起,害怕与胆怯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人重视一份情感的理由,于是数以万计的人用这个借口为自己的迟疑、为自己的不坚定包装出一个完美无瑕的外壳。
因为害怕对方会讨厌自己,于是把真心话藏在心里。
因为恐惧无法预料到后果,于是毫不迟疑选择逃避。
以前的时澄月会觉得能做出这份选择,应该是因为极为重视,于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是在现在的时澄月看来,那不过还是不够重要罢了。
嘴巴是用来说话的,是用来表达内心想法的,不是用来撒谎的载体。
所以她内心平静无波,诚实地和路梁说:“其实你不说这句对不起我都已经把上学期的事情忘记了,因为你这人对我来说不太重要,我的脑子就这么点大,这种不重要的事情我都懒得去记。”
·
进教室没多久,廖卫峰就拿着一张表格进门。
“我们学校装修的速度这么慢,批卷子的速度真是快的可怕。”祁嘉虞叹气。
时澄月倒是和她的想法大相径庭,又可以看到开学成绩了。这可是对她这个寒假努力学习的结果的证明。
等廖卫峰贴完后,她跑到教室后面找自己的名字。
语文:102
数学:111
英语:137
在班里的排名上升了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