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问我
也不知是怎样的阴差阳错,他们二人竟能够变得情投意合。
余清窈回忆往昔,都不能理解。
就好似像她会爱上李策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而李策会爱她,就变成了一种上天对她的眷顾和恩赐一般。
李策拿过她手里的破瓦片,转了一个方向对着太阳的方向。
天边的金乌火红一团,照着周边的云霞绚烂艳丽,光线从瓦片里透了出来,犹如灿烂夺目的金丝,让朴实无华的破瓦片也变得耀眼。
“窈窈你看,虽然瓦片布满裂痕,可它的每一条缝都是为了能透出光来。”
李策回眸望着余清窈的莹润的杏眸。
若没有余清窈出现在他身边,他现在还在閬园里浑浑噩噩,自暴自弃,没有任何前进的方向。
余清窈是历经过一些苦难,可她一直没有失去温暖善良的初心,即便伤痕累累也从没有想过伤害别人。
她的本心就像是这些光,从她的伤痕里透了出来。
让他得以看见。
让他得以感受。
让他深爱而不悔。
他凤眸弯起,眉舒唇笑,无比温柔道:“是你让我看见了光。”
第93章 原谅
山中暮鼓, 林鸟振翅。
缘来大师请李策到静室小坐,这间静室竟是南北两通的布局,无墙无壁, 林风可以自由穿梭,夹带着几片青翠的叶子,打着旋落在蒲团之上。
李策将叶子从蒲团上捻下, 抬头望向对面的缘来大师,直接开口道:“大师知晓我们身份,才特意请我们夫妇前来,是有何事?”
缘来大师慈眉善目地合掌而坐。
“说来也是巧事, 贫僧曾受邀去齐州讲经,期间见过一位女施主, 女施主心魔已深, 无法自拔, 贫僧虽然极力开劝,可成效甚浅。”
李策闻言, 不用多想, 也知道他说的女施主是何人。
除了齐王太后之外, 也没有别的齐州女施主能让缘来大师将他们联想到一块。
他小时候不知道为何母后总不喜欢他, 无论他做的有多好,有多努力,就是不喜欢。
后来知晓了, 却更不能够理解。
她与皇帝的恩怨情仇,她入宫后的步履薄冰,都非他造成的, 只因他被怀上的时机不好, 被人利用来当作攻击她突破口。
他有记忆以来, 也听过不少人背后议论过他或许不是皇帝的血脉,是外边的野种。
这么多年过去,流言早已平息,只是她自己还没释怀,宁可废掉他,枉顾他多年来的努力,也想要逼迫皇帝改立齐王为储君。
期间更是以他之名,做了许多事,让他一度恶名昭彰。
“大师既无法解开她的心结,莫非是想要来劝解我?”
缘来大师摇摇头,视线转到一旁。
“殿下已经不用人劝了。”
李策随着他移目,看见中庭里余清窈正带着知蓝春桃坐在一个水池边上,探头瞧什么,旁边几个小和尚嘀嘀咕咕在介绍,载阳在后面踮着脚,左右蹦起,心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想要一探究竟。
李策看着他们,微微一笑。
“那大师是想要说什么?”
小炉正烧着炭火,热气咕噜咕噜不断顶开壶口,缘来大师用棉布抱着陶壶把从火炉上取下,将刚沸腾的热水倒入放好茶叶的茶壶里。
热水一冲下去,茶香就飘了起来。
“贫僧本以为殿下会心含积怨,但是听闻殿下来到秦州之后,不但赈灾救险,还惩治了不少侵占土地的世家贵族,可见深知百姓之苦,会为百姓谋得利益,已有明君之相。”
他倒了杯清茶,用指推到李策面前。
李策拿起茶杯,氤氲而起的茶雾润湿他的眉眼。
“我还以为大师超脱世外,早已经不过问俗世。”
缘来大师摇头,“我佛慈悲,不愿世人多苦,愿殿下怜悯世人,勿要再添苦难。”
李策啜饮了口热茶,放下杯子,“大师所言,也是我心中所向。”
看过了秦州受难的百姓,见识了边疆死守的将士,他更深切明白身为君主的责任。
他若是只当秦王,只守着秦州,并不能解决大旻上下的沉疴宿疾。
那虽是远火,可终归会从金陵城一路烧到他身上。
他责无旁贷,唯有迎难而上。
缘来大师面含笑意,“阿弥陀佛,殿下深明大义,贫僧敬佩。”
“呀!——”中庭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知蓝和春桃都叫了起来。
李策看不见被她们围起来的余清窈,起身走了下去。
“发生何事?”
载阳最先看见李策和缘来大师走来,合起手来回话,“刚刚王妃在愿池看祈币,不想头上的流苏花簪掉下去了……”
“祈币?”
“在山上曾经挖出一批前朝的铜币,问过官府,因避讳无人敢收,为避免铜币流入民间,贫僧特意找了铁匠开模做成了这些祈币,特供人上山祈愿时用。”缘来大师在后面解释。
李策走上前,知蓝和春桃纷纷让开身,余清窈看见是他,就摸着头发,苦恼道:“殿下,刚刚我低头的时候,一只簪子就掉下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捞……”
刚刚小师父们还在介绍说这是如何如何灵验的祈愿池,不晓得这样做会不会是大不敬。
“这个无妨。”缘来大师开口道:“施主请便。”
既然缘来大师如此说了,余清窈没有了顾及,挽起袖子正要伸手去水里捞,李策将她拦下。
“我来。”
池水十分清澈,很容易就看见发簪掉落的位置。
李策伸出手,水才没过手腕就碰到了池底,就找到了掉进水里的簪子。
因为是流苏簪,簪子下面还挂着十来条一指长的小珍珠串,不想珠串竟然勾住了一枚祈币,被一道带了上来。
李策把那外圆内方的铜币从流苏上解开,也不知道该不该重新扔回到池子里,便顺手交给旁边的小和尚,小和尚拿着那枚祈币看了又看,忽然拿着它‘噔噔’噔跑到缘来大师跟前,两手托起铜币道:“师父、师父,这枚币怎么和其他的不一样?”
“嗯?”缘来大师睁开笑眯眯的眼睛,从小和尚手里把祈币捡起来放在眼前端详,果然见这铜币上的字不知道为何竟然是左右反转的,原本方孔的右边是‘平安’二字、左边是‘喜乐’二字,而这枚则是右‘喜乐’,左‘平安’,实属怪事。
所有的祈币都是统一开模,再灌注铜浆冷凝而成,不可能会有这样的错误。
而且这铜币的光泽也不同于其他,格外亮不说,仿佛还比同一批的铜币新上许多。
“奇也怪也。”缘来大师摇着头,走上前将那祈币递到余清窈面前。
余清窈奇怪地抬起头:“大师,何处奇怪了?”
缘来大师道:“此枚铜币不似我寺中之物,想来是与施主有缘,还请施主收下。”
余清窈愣了愣,见缘来大师一直站在在她面前,于是摊开手掌,接住了那枚祈币。
她低头端详手里那枚还沾着水的币,几个小和尚在旁边合起手掌,七嘴八舌道:“余施主放心,我们壶中寺很灵的。”
“师父都这样说了,肯定是有缘,是个好兆头呢!”
“就是就是,愿施主能够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
这倒是个很好的意头。
余清窈笑了起来,也就没有再推辞,一起收进了自己的小荷包里,荷包里还有鸟哨、印章等物。
剿去了黑风寨山匪,他们的脏物全部被官府收缴,余清窈这才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印章。
李策把擦干净流苏簪簪入余清窈的发髻里,看了眼天色就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要下山去了。”
再晚一些就来不及在天彻底黑下去前赶到驿站休息。
余清窈点点头,起身与李策一同跟缘来大师辞行。
在佛门清净之地小憩了片刻,浊骨凡胎都好似得到了一点净化。
然而傍晚到达驿站休息时,余清窈和李策两人还是不可避免地双双坠入了红尘,在里面欢腾至午夜方歇。
余清窈搂住李策的肩,脑袋搁在自己的手臂上,不愿动弹。
“也不知道松雪怎么样了。”
一想到要金陵,就不由想到了他们的小猫。
离开快有两个月,也不知道松雪还记不记得他们。
李策的手在她后背摩挲,他尤喜欢亲吻着她因为激动而耸起的蝴蝶骨,那紧绷的肌肤带着略显锋利的弧度,被他一寸寸舔舐,含咬,留下了一连串轻微的红痕。
当然,清醒后他也觉得自己不应当像只小狗一样到处留下痕迹,便会下意识想要用手抚平,哪怕余清窈并不能看见自己的身后。
“猫都是闻味道的,它会认出你来的。”李策安慰她道。
说起味道,余清窈往李策颈侧嗅了嗅。
顿时轻柔的鼻息扑在他敏感的颈侧,柔软的发丝拱了过来,在他脸颊耳畔蹭动,那软软的嗓音更是近在咫尺。
“嗯,殿下很好闻,我也会一直记住的。”
说罢余清窈也不知作何想,竟然张开唇,含住他的脖颈,舌尖滑出,舔了几口,好似在尝味道般。
颈处的皮肤最是薄弱,贴着血管处还能感受到有力的脉搏在跳跃。
余清窈突然发现了李策喜欢亲她脖子的原因,因为此处吻起来的确很舒服,皮肤滑滑凉凉的,而且被吻的人也很容易就会有回应。
李策的呼吸一窒,手僵在她背后,刚刚才平复下去的心思又卷土重来。
余清窈顿时察觉到似乎自己玩过头了,收腰把身子往上一提,撑着他的肩膀就惊道:“……殿下、殿下……”
李策及时擒住她的腰肢,就像是抓住一只正要扑翅逃窜的白鸽,俯身把唇贴在她的脖颈上,轻声问:“……跑什么?”
余清窈被他吻着,渐渐又丧失了所有的抵抗,身子软了下来,犹如水一般化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