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问我
松雪的叫声也由娇滴滴的喵喵叫都变成撕心裂肺、凶巴巴的喵嗷!——喵嗷!——
计划赶不上变化,给松雪做猫窝的计划就变成了给松雪洗澡。
松雪还太小,本来不该洗澡,但是滚了一身的泥,它不舒服以外,谁都再不敢抱它。
它就在地上团团转,叫得越发难听,仿佛急得就差没开口说话了。
福吉和福安连忙烧了水提到净室,余清窈也用襻膊把袖子绑好,随时准备和松雪在净室‘搏斗’一番,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她率先按住临到关头却因为怕水天性随时准备撒爪逃跑的松雪。
“知蓝、春桃快来帮我!”余清窈不敢往重里按,但也不敢松手,一个人实在拿这小猫没有办法。
身后脚步身略重,并不是女子轻快的脚步声,李策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我让她们去做其他事了。”
余清窈没想到会是李策来,可是松雪的挣扎让她也顾不上许多,可怜巴巴道:“殿下快来帮我。”
李策见她小脸苦巴巴的,顿时快走了两步,蹲在一旁帮她压制松雪。
小猫只有两个手掌长,即便再怎么闹腾挣扎也敌不过李策的力气,它奋力拼搏了一阵后也深刻地了解了‘敌我’力量的悬殊,最终放弃了抵抗,乖乖趴下地上,仅有呜咽声在喉咙里打转,十分可怜。
余清窈见状,忍不住就伸手摸了摸松雪毛茸茸的脑袋,把它倔强不屈的三角耳往脑袋后顺了又顺,又压低了嗓音哄骗它道:“松雪乖~只要一下下就好了!”
李策见惯余清窈平日里老老实实的样子,此刻觉得她连只猫都要连哄带骗的模样也分外有趣,不由笑了起来。
他轻笑的气音拂过余清窈的发顶,绒发微晃,带来一丝痒。
余清窈抬头疑惑看了眼李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殿下……怎么了?”
李策眉弯眼笑,“没事。”
他把松雪放进木盆里,松雪挣扎无用,只能乖乖就范。
放在由冷热水调好的水里,松雪才不至于会因为洗澡而感冒,当然这个过程还是要快。
余清窈捏住它的小爪子用澡豆揉出泡,水很快就被它身上带的泥弄浑了,等洗得差不多,又接换了两盆干净的水,总算把它洗干净。
原本毛发蓬松的白猫现在瘦得像只猴,凸显出大大的脑袋和纤细的四肢。
余清窈忍不住发笑。
松雪却不甘被主人笑话,顿时弓起背猛甩了一顿水。
余清窈和李策两人一时不查,都给它弄得满脸满头的水珠。
“松雪!”余清窈捂住脸低喊。
松雪也知道自己干了坏事,勾着余清窈的衣裳,带着一身的水往她肩头蹿,期间那后爪还不知轻重地蹬着她的胸,一路踩了上去。
余清窈本就因为月事而身上酸胀,尤其是胸口、腰腹这些地方,刚刚被松雪那么用力一踩,才领会到春桃说松雪踩得脸疼是怎么一回事。
小猫看着玲珑小巧,可那腿脚的力气却一点也不轻。
湿漉漉的猫紧紧抓在她肩头,胸口、肩膀都是水迹,余清窈捂着胸口正想站起来,可又担心会摔着松雪,故而往旁边侧了一下身,只听‘咚’得一巨声,她的后脑勺就磕到了原本放在木桶旁边的木架子。
这声音把李策和松雪齐齐吓了一跳。
“呜!”余清窈伸手去捂后脑勺,眼泪花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李策走过来想把猫揪下来,但是松雪也受了惊吓,爪子牢牢勾着余清窈的衣服上,喵嗷喵嗷地叫。
李策担心松雪不知轻重的爪子会不小心伤到余清窈,也不敢太过用力,只能捏住它后爪慢慢把勾住的线松开,但是这个动作不好用力,难免会碰到余清窈身上。
忽而察觉自己的掌根像是压到了什么,柔软中还带着回弹的力度。
余清窈顿抽了一口凉气,侧身躲了躲。
又疼了。
这时候松雪也知道自己惹祸了,干脆一甩尾巴从余清窈肩头跳了下去,一溜烟跑到角落里盘着。
李策一时也顾不上它,扶起余清窈,轻蹙着眉道:“我看看。”
“就是有点疼,没伤着。”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余清窈还是乖乖松开了手,让李策检查她的脑袋有没有磕破。
“是没有伤口。”李策站在她身前,把手掌覆到她后脑勺,慢慢揉了起来,“还疼吗?我揉揉。”
“殿下不用啦,一会就好了,我没事的。”余清窈虽然觉得能被李策如此珍视地对待,心里是喜悦的,可是又觉得这只是很小的事,实在用不着劳烦他亲自帮她揉。
被余清窈小声地拒绝,李策把眼睛垂了下来,望着她温声道:“怎会无事,你身上哪里疼我都能帮你揉开。”
本来他指的是昨夜帮她暖肚子一事,可是听到余清窈耳中,却忽然变了味。
她双手倏地环住自己的胸,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用那副吃惊的表情在质疑他:也不见得吧!
李策疑惑的目光慢慢往下,停在了被她严防死守的地方。
“疼?”
第50章 东西
单音字很容易就带着上扬的音调, 仿佛天生就钓着一只小勾子,勾得人心尖发颤。
余清窈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傻傻地要抬手护胸,平白无故地惹来了李策的目光。
“不、不疼的。”余清窈垂下眼, 瞄了一眼自己胸口,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抬眸道:“是刚刚松雪把水都弄到身上了,是衣裳湿了,不是因为疼……”
“哦,那就是怕给我看见?”李策温目柔声, 一本正经地问她。
余清窈哪知刚从一个坑里爬出来,李策又给她挖了一个坑。
她察觉自己呼吸都为之一窒, 大大的眼睛茫然不解地往上瞟, 脑瓜里飞快地盘算秦王殿下这话的意思。
什么叫做怕给他看见?
衣裳湿了是仪容不整的表现, 在讲究仪态、规矩的金陵城是件很严重的事。她在余府学了两年的规矩,还是知道的。
但是李策的问题着实让她不理解, 遂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殿下想看什么?”
看她仪容不整, 还是看……?
当视线落回到她脸上, 对上她那双明澈的眼睛, 李策难得的一时哽住了。
他伸手摸了下鼻子。
“……没想看什么。”
余清窈‘哦’了一声,眼巴巴望着门的方向,手指又指了指, 小声道:“那臣妾去换件衣裳了。”
“好,我去抓松雪。”李策连忙错开眼睛,就怕余清窈回过神来会发觉他的言行实在轻佻无状。
从净室出来的时候, 松雪身上的毛已经擦得半干, 从一个干巴瘦的小猴子变成一个乱糟糟小毛球。
趁余清窈回内室换衣的时候, 李策就抱着猫去院子晒太阳。
福安沏了一壶热茶放在桌子上,目光一扫,发现秦王殿下的衣襟上竟湿了一块就问:“殿下,是不是这猫不好洗,往后还是交给我和福吉吧。”
“不必,松雪还是乖的。”李策夸松雪的时候声音里带着笑,然而松雪却不怎么领情,低低嗷呜了一声。
李策自不会和一只小猫计较,动了动手指就把裹着猫的棉布解开,让阳光可以照在它白如雪的绒毛上,他慢慢揉开那些半湿的毛团,交代道:“等王妃换了衣裳出来,你们再进去收拾。”
“是。”福安口里应下,同时也瞥了眼清凉殿的方向,有些不解。
既然猫很乖,那王妃又何须要换衣裳?
不过不该问的事情,福安是不会随意开口,将李策要看的书、要用的笔墨准备好就退了下去。
余清窈从清凉殿出来后,一眼就瞧见在树下抱着猫看书的李策。
他背倚在圈椅,手撑着下颚,垂眸凝神,正看得认真。
周身气度当真可算得上温润儒雅、矜贵内敛,殊不知当他要她学着如何与他亲昵地交换气息时,那副凤目潋滟的模样是如何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快。
余清窈连忙捂住胸口,心里大惊。
李策分明都没有朝她看一眼,她自己就浮想翩翩起来,莫不是她也变奇怪了?
可不能再到李策跟前凑了,余清窈提起裙摆决定去前院瞧瞧。
春桃正跟着知蓝正在给几株植物施肥。
眼看快到六月份了,之前种的菜有一部分早已割了一茬,剩下这些费时间的,现在才准备开花。
因为先前埋的肥不够,知蓝看它们长势弱,就又找人从宫外买了制好的肥,挖了坑埋在植物旁边,好让它们能长得更茁壮,以免开花的时候过度消耗掉营养,果实结不住。
余清窈走到她们中间,弯腰看了看那几个挂在枝叶之间的花芽,满心期待。
”紫茄一旦开花十五天左右就能采摘,番茄至少还要一个多月,虽说是比较晚,不过也刚好成熟在天气热的时候,到时候用井水冰镇然后再撒点白糖最是好吃。”
“王妃知道的真清楚!”春桃这会是真的敬佩起来。
在金陵城长大的她们都还没见过什么茄子花、番茄花的,知道的人更是不多。
“这些在金陵都是没什么用处的东西,算不得什么。”余清窈面皮薄,不经人夸,“不像殿下能懂那么复杂的政事,那才是了不起。”
“奴婢倒是觉得人只要有一处是长处就很了不起了,我们又不是神仙,岂能样样都学的顶尖?”知蓝从来都是拥护着余清窈的,不许别人说她不是,更不想她自己妄自菲薄。
有一项长处?
余清窈‘嗯’一声,弯起了唇,觉得知蓝说的也很有道理。
从前她总是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如今她倒是觉得自己好像的确还不错。
当然这里头也是有秦王殿下的功劳,若没有他的处处允许,许多事她根本想不到自己能做。
等待花开的日子总是漫长的,每日都见着那青绿的花苞越来越大。
五日后,茄子花首先胀破了花萼,绽开了紫色的小花。
余清窈正抱着松雪,欣赏绿叶里的几朵小花。
从院门处就有好几道脚步声传了过来,不过片刻就从影壁后面走出几名穿紫穿绯的官员,余清窈看见走在最头上的张阁老紧锁着眉头,面色凝重地往里面走。
余清窈愣了一下,没想到今日会来这么多人。
最是奇怪的是这些当朝的官员为何还能屡次在皇帝眼皮底下进到閬园,光明正大地找秦王商事。
若不是外面还有禁军看管,余清窈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其实身在东宫。
不过她没有因为自己想事情而失礼太久,先转头吩咐春桃去正院告诉秦王,自己带着知蓝站在原处,等着他们上前。
张阁老不同以往,不会再对她这位秦王妃视若无睹,看见她的那刻就带着人转了方向,几步走来,对她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