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衾
况且……表妹现在也还小，若是他明年春天能顺利考上进士，再同表妹议亲，也不迟。
便是考不上，再等个三年，那时候表妹也才十四岁，他就不信了，这三年里堂弟还能超过他去？
“既然表妹喜静不喜动，那就让她在别院休息吧。”徐文耀只开口道。
“没问问怎么知道呢！”徐文斌不死心，只走出门去，站在隔壁的窗口往里头问道：“表妹，我们要去凤凰山郊游，你……和二表哥去不去？”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把萧靖远给带上了，不然的话，那就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云荞正聚精会神的和萧靖远下棋，他说要下赢了，才把方才的事情跟她说的，这时候被徐文斌这么一吵，原先的思路又被打断了，云荞盯着错综复杂的棋盘，一双秀眉都拧到了一起。
倒是萧靖远笑着说道：“你二表哥喊你去郊游呢？”隔着隔扇，萧靖远可以看见徐文斌一张白净的书生脸。
他也不得不承认，徐文斌这张脸，应该是很符合现如今京城姑娘家的喜好的，即便徐文斌只是一个秀才，但比起崔全和徐文耀，他的两个堂妹看他的次数，明显比看那两位举人老爷要多。
唯独云荞，对这个风度翩翩的二表哥似乎没有任何的感觉……
难道是她真的还太小了，对男女之事没有一点点的敏感？
“不去不去。”云荞想得正心焦，忍不住就随口说了一声，又觉得似乎不太礼貌，这才站起来，冲着隔扇外的徐文斌说道：“二表哥，我就不去郊游了……二哥哥的伤还没好，他一个人待在别院也无聊，我要陪他下棋。”
“……”徐文斌吃了闭门羹，一脸的无奈，好看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失落，心里兀自腹诽，二哥哥、二哥哥，表妹心里就只有二哥哥，怎么就没有我二表哥呢？
“那……那好吧。”徐文斌只略带尴尬的开口。
萧靖远看着云荞的小白脸二表哥离开，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只低头道：“怎么不去，天气这么好，应该出去郊游，表兄表妹之间要多联络感情才是。”
云荞听了这话，正要放下棋子的指尖却停了下来，只抬起头来看着萧靖远，忽然就笑着道：“那……梁家表姐的腿受伤了，二哥哥怎么不去看看她？”
萧靖远脸上的神色顿时就僵了……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像是完全不懂男女之情的样子……
这丫头，实在越来越让自己看不透了。
隔壁厢房，众人商议妥当，带上了小厮丫鬟，只浩浩荡荡的往凤凰山郊游去了。
云荞对着棋盘冥思苦想了片刻，终于让她想到一步好棋，正要拈了棋子摆上去，手指在棋盒里面摸了一圈，棋子竟然已经下空了？
“怎么黑子少了一颗？”云荞只一脸疑惑道。
黑子先行，白子后行，按说萧靖远的白子方才没了，那她应该还有一颗黑子才对呀！
第277章 丢了
清寂的视线落向那空了的棋盒，萧靖远面上波澜不惊，只缓缓开口道：“大约是丢了一颗吧。”
云荞皱了皱眉心，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萧靖远道：“这都能丢，这一套棋子可是云南保山产的，价值连城……”
这两年萧昊焱陆续给了云荞不少的好东西，如今她也是个识货的世家千金了，因此第一次在萧靖远房里下棋，便知道他用的这一套棋子是珍品，结果居然还给他弄丢了？
“再怎么价值连城，那也是给人打发时间用的，难道你还拿去把它卖了换钱不成？”萧靖远只随口道。
“这倒也是……”云荞低着头嘟囔了一句，况且现在棋子丢了一颗，原本的价值连城也大打折扣，拿出去卖只怕也卖不上好价钱了。
云荞正觉得有些可惜，忽然就心生一计，只耍赖道：“本来我可以赢的，就是因为你丢了我一颗棋子，现在我赢不了了！”
云荞也不顾萧靖远依不依，只站起来，就拉着他的膀子，撒娇道：“二哥哥你快说嘛，大姐到底怎么了？祖母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萧靖远原本没想着跟云荞说，但既然人已经走了，想来这事情大约也会很快就平息下来，告诉她应该也无妨了。
况且……她又是极难得在自己跟前这般撒娇的……
西跨院里头，徐氏才回来不久，便有丫鬟过来回话，说老太太已经打发人把李妈妈送回李家去了，对外只声称李妈妈年纪大了，老太太放她回家荣养去了。
他们这一回来的匆忙，也并没有带太多的盘缠行李，徐氏想了想，既然老太太怎么说，总不能让李妈妈空着手回家，因此只命丫鬟派人把这庄子上一个叫钱壮的二庄头喊过来，打算让他从庄子上账房的盈余中，先拿出两百两银子，给李妈妈养老用。
徐氏心下感叹，出了这样的事情，两个老人家心里谁也不好受，几十年的情分，到底再也回不去了。
谁知传话的人才到门口，钱二庄头自己就来了，还把昨儿徐氏交代李庄头带来的那些个小丫头们都带上了。
原来侯成一早就找了李庄头，让他把手上的差事全交给了钱壮。
钱壮心下虽有疑惑，但上头既然这么说，他只管这么做便是，如今又听说是李妈妈要回家荣养，自然就以为李庄头要照看老母，因此才卸了任。
院子里十三四个小丫头站成了一排，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徐氏稍稍过了一眼，转身吩咐丫鬟，去把云荞和萧靖远都叫来。
毕竟是给萧靖远选的丫鬟，让他自己过目，总比她挑出来的更合意些。
听完萧靖远的这一番话，云荞彻底震惊了！
可她顾不得自己震惊，已心疼道：“那祖母得多伤心啊……还有父亲……”
她都不好意思说，于一个男人来说，最悲惨的事情，大概也莫过于此了。
“父亲已经把方姨娘打发了，只要她能老老实实的，这事情也算过去了。”萧靖远只开口道。
毕竟比起直接把萧玉婵打发了，萧昊焱的名声也要顾及。
进了闺学的姑娘，身份都已经登记成册，以供将来皇室甄选之用，若是莫名其妙的退学或是没了，也会引起外人的猜疑。不如就以养病为名，先把萧玉婵禁足，再尽快给她找一户人家嫁了，国公府也就少了一个麻烦。
从今日萧玉婵在老太太房中的表现，大约也能看出，她现在对自己的身份已经心知肚明，应该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目中无人了。
只是希望她还能老实点，不要再欺负到云荞的头上，要不然……他可不会像父亲这般心慈手软。
云荞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虽然很讨厌萧玉婵，可如今见她落得这么可怜，也实在让人觉得有些唏嘘。
最可怜的还是老太太，疼了那么多年的孙女，竟然不是自己亲生的，而是……服侍了自己这些年的老姐妹的。
云荞一想到这些，都替老太太觉得呕气。
她这里正冥思苦想着要怎样逗太太高兴一些，就听门外小丫鬟进来回话道：“回姑娘、世子爷，二庄头带着庄上的丫头们过来了，夫人让请了世子爷亲自去挑一挑，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小丫头，好留下来当使唤丫鬟的。”
萧靖远意兴阑珊，一时想不出话来推脱，就见云荞欢天喜地的走了过去道：“都已经来了吗？我们去瞧瞧。”
云荞走到门口，见萧靖远还坐着不动，只开口道：“二哥哥快走呀！你要不去，我就给你选几个长得歪瓜裂枣的，到时候让你每天看着都不顺心！”
萧靖远哭笑不得，忍不住摇了摇头，小丫头已经转身来牵他的袖子了，只拉着他往外去。
作为庄子上的二庄头，钱壮这还是头一回见徐氏。
之前只听有见过徐氏的人说起过，国公爷娶的这位国公夫人虽然是个寡妇，却是难得的好样貌，长得就跟仙女儿似的。
钱壮不敢正眼看徐氏，只悄悄的那眼珠子瞥了两下，就瞧见徐氏穿着银红的褙子、月白的挑线裙子，露出绣花鞋的一个鞋面，上头镶嵌着龙眼大的珍珠。
这样的珍珠，一颗就够买几十亩地了吧？
他正有些心不在焉，忽然就听徐氏开口道：“钱庄头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先回吧，一会儿若是有选不中的，我让我这里的丫鬟还送去你家，烦请你把她们还送到家里去。”
“是……是……”钱壮想了想，从庄子上过来一趟，也要走上一刻钟，便索性道：“小的也不回去了，就在这门外等着，夫人若是有没瞧上的，只管带出来。”
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在人家内院久站，这规矩他还是懂的。
“那就有劳钱庄头了。”
徐氏正说着，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娇娇俏俏的笑声来，便知道是云荞领着她二哥哥过来了。
“二哥哥快来嘛！二哥哥你走快点！”云荞急着要看小丫头们，只拉着萧靖远往里走。
小丫头们听见了声音，也都只悄悄的往门口看去，就瞧见一个小姑娘牵着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少年郎，正从垂花门外进来。
第278章 她只怕是懂得太多了
小姑娘眉清目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又黑又亮，笑起来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尤其是她那凝脂般的肤色，竟真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更别说她身上穿的衣裳，那些料子都是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好像只有画上的仙女，才会穿这样好看的衣裳。
而她手里牵着的那个男子，小丫头们就更不敢看了。
她们寻常看管了庄子上五大三粗的男子，也瞧见过私塾先生家里念书的书生，可从来没有见过像萧靖远这样的男子。
说他是书生，远比书生俊朗英气、可若说他不是书生，也和那些五大三粗的男子相差太大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小仙女，牵着天上的男神仙进来了。
一想到自己将来有可能成为这男神仙的丫鬟，姑娘们忍不住都红了脸颊。
徐氏便开口问道：“你们几个，都有谁会针线，会的往前走一步。”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几个小丫头，最后只往前走了八九个。
还有小姑娘在身后拉着别人道：“翠妞，你啥时候会做针线了？”
那个被喊做翠妞的人就回头瞪了她一眼，只低着头不说话。
徐氏笑了笑，转头吩咐孙妈妈道：“孙妈妈，给她们每人发一个绣绷，不拘是什么花样，半个时辰之内绣一样出来，我看看手艺。”
这话一出口，有几个原本往前走了一步的小姑娘们顿时就慌了，只又不动声色的，又退了回去。
那个叫翠妞的也悄悄的又躲到了后排去。
云荞已经跟着萧靖远进了垂花门，在小丫头跟前走了一圈，这些丫头大多和她差不多大，梳着双丫髻，脸上头上都很朴素，穿着素色的棉布小袄，除了一两个看上去还算清秀，其他的容貌都很一般。
比起昨天来过的李荷香，还真不是差了一星半点。
外头紧锣密鼓的比着针线，里面丫鬟已给两人送上了热茶。
云荞见萧靖远一脸意兴阑珊的表情，似乎对这件事情十分不不上心，只随口道：“二哥哥怎么看着没什么兴致？是不是因为母亲替你选的丫鬟年纪太小了？”
云荞虽然只有十一岁，可她毕竟是活过一辈子的人，就算前世知之甚少，到底也知道但凡大户人家的少爷，等年岁大了，身边总会有两个通房的丫鬟，如今徐氏给萧靖远选的丫鬟和自己差不多大，只怕连癸水都没来，自然不能服侍那种事情……
一旁的萧靖远正在喝丫鬟送来的一盏热茶，闻言顿时就呛了一口，将一盏热茶全撒在了身上。
云荞的话一说出口，便知道自己失言了，可瞧见萧靖远泼了茶，又不好意思不管，便忍着羞臊，只急忙就蹲下来，拿着帕子要替他擦身上的水渍。
只是她的手还没沾上萧靖远的衣襟，手腕却被他一把给扣住了。
不轻不重的力道，让她微微惊讶。
云荞抬起头来，迎上那人深不见底的眸色，羞赧的模样便整个都落在了萧靖远的眸中。
她哪里是不懂……她只怕是懂得太多了！
少女的眸光有着片刻的闪烁，旋即就偏过了头，不再给自己任何一个眼神。
萧靖远眯了眯眼，明明是她自己口不择言，现在倒像是他欺负了她一样。
看着云荞耷拉着的小脑袋，萧靖远只叹了一口气，松开了那一截柔若无骨的细腕，面色又恢复到了从前的平静。
“我回房换身衣裳。”他站起来道。
云荞小鸡啄米一样的点了点头，脸上烫得已经能煎烧饼了。
萧靖远从垂花门中出去，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湿透的衣襟，那衣襟之下，毫无预警的一丝悸动，差点儿让他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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