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衾
“母亲怎么没给四妹妹也备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云荞就是认定了徐氏这一胎必定是闺女，一口一个四妹妹的喊着。
徐氏就笑着道：“家里这些东西多的是，到时候还能少的了他的？这是给我小外孙的，自然不一样，再说了，你马上要走，将来再见，也不知道何年何月，索性现在就给了。”
一想到闺女这一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面，徐氏的眉心忍不住又拧了拧。
两人一时沉默不语，店里的丫鬟送了热茶过来，徐氏让丫鬟找了管事的把新进的各种首饰的画册送来给云荞看看，就听见帘子外头，忽然就传来了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
“这个红宝石的累丝金凤簪怎么卖？”颇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帘外响起，云荞稍稍拧了拧眉心，就听见外头的掌柜的开口道：“郡主见谅，这金凤簪是客人定制的，并不外售。郡主若是喜欢，可以在本店定制一个相同款式的，一个月后便可取货了。”
宋明玉却并没有理会掌柜的话，只低头看着柜台中放着的红宝石金凤簪，眉心微蹙。
这样精美的凤簪，上头的红宝石晶莹剔透，每一颗足有豌豆那么大，便是宫里，也鲜少有成色这样好的东西，也不知这东西，是谁家的……
只是……管她是谁家的，现在她看上了，大不了就让对方让出来。
宋明玉冷笑一声，只开口道：“这是哪个客人定制的？如今本郡主看上了，让她卖给我。”
姜婉正带着宋云芊从二楼下来，听见柜台前的嘈杂声，不由就往那边看了一眼，就瞧见掌柜的一脸无奈的朝她这边看来。
第500章 赤金东珠手串
宋明玉偏过头去，就看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妇人，手里牵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向她这里看过来。
那妇人容貌娟秀、气质温婉，穿着桃红色缠枝花的褙子，眉若远山、目如春水，手里牵着的小姑娘粉雕玉琢、十分灵动可爱。
看样子，这红宝石累丝金凤簪，应该是她的。
宋明玉身边的薛曼茵只这么扫了一眼，便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算了，我们再重新定做一个便是了，犯不着跟人家争。”
姜婉身上穿的衣裳就价值不菲，又能定制这样的首饰，按薛曼茵的判断，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得宠的妾室。
妾室虽然身份低微，但若是得宠，自然能在老爷跟前说的上话。
宋明玉实在犯不着为了一件首饰，就把不知名的某人给得罪了。
然而宋明玉却又哪里会听薛曼茵的劝告，这满京城，只怕还没有她不敢得罪的人。
宋明玉挑起眉梢，对着已经走到了柜台跟前的姜婉道：“这位夫人，我看上了你做的这支凤钗，你能让给我吗？”
她看着她，话语虽还算委婉，眸中却依旧满是不屑。
不过是个妾室而已，穿的再鲜亮富贵，那也盖不住她骨子里的低贱，宋明玉又怎么会把她放在眼中。
从小就不怎么见到生人的宋云芊顿时就有些害怕，只怯怯的抬起头来，掌心紧紧的握住了姜婉的手。
宋明玉视线一偏，陡然就瞧见宋云芊纤细的手腕上，竟套着一串赤金东珠手串。
这小丫头竟然有赤金东珠手串！
宋明玉眼神一滞，视线又落回了姜婉的身上，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番，确认她所见过的那些勋贵之家的女眷中，绝对没有眼前这样一个人。
当然了……但凡大户人家的小妾，也并不会随意出门见人，她不认识，倒也情有可原。但把这样昂贵的赤金东珠手串给小妾生的女儿，这样的老爷，怕也只是一个糊涂人。
“你看见那小丫头手腕上带着的手串了？”宋明玉侧首，只低声同站在自己身边的薛曼茵道。
赤金东珠手串，当年宫里也总共得了两串，她因为喜欢得紧，偷偷的把三公主那串藏了起来，结果不小心被宫女翻了出来，害的她母亲小产了。
这件事情，虽然已过去了多年，但宋明玉却已然记忆犹新，因为那次小产，沐宜长公主伤了身子，便很难再生育了，之后调养了多年，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孕，没熬过三个月又小产了。
这件事情她从未跟人说起过，但每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十分后怕。
可今日，在时隔几年之后，忽然间又看见一个小姑娘的手腕上带着这样一串东珠，便将她潜藏在心底的那些晦暗的事情给翻了出来一样。
原来在这个世上，她得不到的东西，还有很多人能得到。
“我现在不想要这红宝石累丝金凤簪了，我要她手上的那串赤金东珠手串。”宋明玉忽然就扬起下颌，看着姜婉说道。
母女俩顿时就变了脸色，宋云芊紧张的牵住了姜婉的手，小声说道：“母亲，这是父亲送我的。”
闺女委屈的样子，让姜婉十分心疼，她心里也有些害怕，但害怕之后，更多的便是为母则刚的平静。
京城满地都是勋贵之家，她虽然没遇上过几个，可每回听宋澜说起，总觉得还是好人居多，况且今日遇见的这两个姑娘，看装束打扮，应该也是出身名门，断然不至于这般不讲道理才是。
“这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小女的手串是她父亲所赠，不能割爱给姑娘，至于那个累丝金凤簪……”姜婉想了想，若是她一样不肯给，难免得罪人，她就算实在心中不舍，也总要做出一丝让步，因此只继续开口道：“让掌柜的估个价……让给姑娘便是……”
这京城里的任何一个贵人，那都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若是给宋澜惹来了麻烦就不好了。
“可我现在不想要这凤簪了，我就要那手串……”宋明玉说着，只扬了扬头道：“要多少银子，你开个价，我让长公主府的账房给你们送去。”
姜婉闻言，脸色顿时就一阵苍白……
视线扫过宋明玉颐指气使的脸，少女的容貌与宋澜的长相重合，姜婉退后一步，掌心已溢出了汗来……
难道……她就是宋澜口中和她母亲沐宜长公主一样刁蛮到不可一世的明玉郡主？
指尖触到了闺女手腕上那一串温润的手串，姜婉蹲下来，看着云芊怯生生的模样，狠下心肠道：“芊姐乖，这一串手链就让给那个姐姐吧？”这些东西，原本也不该是她们的。
姜婉说着，只伸手握住了云芊的手腕，想从她手上把手串褪下来。
小姑娘不肯，哇一声就哭了起来，一把甩开姜婉的手，谁知那手链串的并不紧，只听哗啦一声，珠子顿时就撒了满地。
站在宋明玉一旁的薛曼茵急忙就退后了一步道：“小心。”她如今正怀着身孕呢，要是摔了可不行，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年沐宜长公主，就是因此小产的。
散落的赤金东珠慢慢滚到自己的跟前，宋明玉看着蹲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姜婉母女，忽然就没了兴致，只伸出了绣花鞋，将那散落珍珠踢开，冷冷道：“晦气，咱们走。”
看着宋明玉和薛曼茵终于离去，掌柜的无奈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她们的背影喊道：“两位慢走……”
他说完，又扭头看了一眼还愣在柜台前的姜婉母女，吩咐店中的丫鬟道：“快帮客人把珠子捡起来。”
云荞和徐氏坐在偏厅中，自然把方才的事情一字不漏的都听在了耳中，此时正好有一颗赤金东珠，顺着珠帘滚到了偏厅中来。
云荞低下头，便瞧见那珠子温润如玉、颜色果真如炸过的金子一样光亮润泽，那一颗珠子足有小龙眼一样大，跟多年前周淑妃送给她的那串都差不了多少。
这样的珠子，堪称是绝世珍品了，到底不应该这样随便就戴出门的。遇上了宋明玉这样刁蛮跋扈的人，不吃亏才怪。
“杏儿，把这珠子捡起来，给外头的人送去。”云荞心里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徐氏使唤了丫鬟，把珠子送出去。
店里的丫鬟找了一圈，正少那么一颗，看见杏儿送了出去，便千恩万谢道：“多谢姑娘。”
掌柜的把散了的珠子放在托盘中，幸好珍珠圆润坚硬，并没有怎么磨损，掌柜的便开口道：“我让丫鬟重新用上好的牛筋线替夫人串起来。”
姜婉点了点头，低头看见云芊还在抽噎，到底有些心疼，只蹲下来安抚她道：“芊姐乖，咱不哭了，一会儿串好了，就又可以戴起来了。”
云荞和徐氏已经看完了丫鬟送进来的册子，管事的进去招待，领着她们从偏厅出来。
姜婉抬起头来，只见那帘子一闪，便瞧见有丫鬟簇拥着两位妇人从帘后出来。
第501章 她到底是谁？
年长些的那一个温婉端庄，穿着丁香色缠枝花纹的裙袄，梳着时下妇人最流行的圆髻，雍容华贵，宽大的衣衫下，已能看见她凸起的小腹，正同招呼她的管事说着话。
掌柜的见她们出来了，只笑着迎了上去道：“镇国公夫人可瞧上了哪些款式，我让周管事去找找有没有现货，若是没有，还得早些定下来才是。”
姜婉原先已从徐氏身上挪开了视线，闻言却略一惊，忍不住抬起头来，将视线又悄悄的落到了徐氏的脸上。
就在她看清徐氏那张脸的时候，原先眸中的几分好奇，顿时就变成了震惊和愕然。
姜婉的脸上瞬间就变了颜色，在徐氏还没注意到自己之前，只慌忙就低下了头去。
当年在扬州，何家送给宋澜的瘦马不止她一个，她在那些人中间，容貌也算不上太出挑，可宋澜偏偏就对她情有独钟，回京之后，还特意派人把她接进了京城。
她知道宋澜对她的偏爱肯定是有原因的，却不知道原来这便是其中的原因……
只是那么一瞬间……震惊、委屈、心痛统统都涌上了心头。
姜婉不敢抬起头来，只是伸手抓住了云芊细小的手腕，指尖不自觉的用力，想要努力克制眼眶中随时就要落下的眼泪。
徐氏却并没有在意一旁的姜婉母女，笑着同掌柜的说道：“方才那本册子上，瞧见几个好看的，已经让周管事找却去了，我再看看柜台里的。”
她说着便走到了柜台的跟前，云荞跟在她的身后，从姜婉身边经过时，却鬼使神差般的扫了一眼她身边的小女孩。
那小丫头长得娇娇俏俏，明亮的杏眼、小巧的红唇、梳着双丫髻，和小时候的自己竟有六七分的相似。
云荞一下子就呆住了，连脚步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视线再转向一旁的姜婉，云荞连呼吸都滞住了。
这个女人，虽说容貌上和徐氏略有些不同，可那双眼睛，还有那温婉的气质，竟和徐氏也有六七成相似！
她到底是谁？
还有她身边的这个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小丫头，她又是谁？
云荞心中正不停的打鼓，却听徐氏笑着转身问道：“云丫头，你来看看喜欢哪个？”
思绪忽然被打断，云荞心下一惊，忙笑着迎上去，只听身后那小丫头小声说道：“娘亲，那个姐姐也叫云丫头，她长得好好看啊！”
姜婉的眸子却始终垂着，她不敢抬头再看那两人一眼，只急急忙忙的拉着云芊，往西边的偏厅去。
正这时候，串珠串的丫鬟也从店后头的耳房里走了出来，只开口道：“手链串好了，夫人您数数，是不是十四颗珠子？”
那赤金东珠手串原本是有十八颗的，但云芊喜欢，想要戴着，所以姜婉便帮她取下了四颗来。
“是。”姜婉点了点头，从托盘中接过了手串，轻轻的帮云芊戴上。
又将她的袖子往下拉了拉，正好盖住了那串珠子。
云荞再没有回头看那对母女，但她心中依旧是疑云重重。
掌柜的拿了几个时新款式的凤钗放在柜台上，徐氏一个个的看着，又转头问云荞道：“你看看这几个好不好看？”
云荞便陪笑着点头道：“这个很好看。”她现在哪里还有看这些的心思。
徐氏听她说看好，只吩咐了掌柜先收在一旁，又跟着周管事，上了二楼的店铺，看她方才已经挑好的东西。
姜婉和云芊已经从东边的偏厅里走了出来，小姑娘刚刚哭过，眼眶还是红彤彤的，不过似乎已经被身边的女子安抚好了，这会子十分安静听话。
姜婉去柜台上取东西，她便一个人站在她母亲的身后，云荞又看了她两眼，越发就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可那人的事情，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他即便想找外室，也不该找这样一个女子来恶心人啊！
云荞只觉得自己气血有些汹涌，就听见徐氏在楼上喊道：“云丫头，你怎么还不上来？”
“来了！”云荞应声，提着裙子便要往楼上去，只是才走了两步，想了想却还是回过头来，对着正要离去的姜婉开口道：“这位夫人，赤金东珠手串价值连城，以后还是收起来吧，免得让人瞧见了，惹来祸事。”
姜婉的脚步滞了滞，握住云芊的手又紧了几分，只侧身道：“多谢这位夫人提点。”
从金玉堂出来，云荞心中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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