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母改嫁后,我成了京城白富美 第3章

作者:凤衾 标签: 穿越重生

  柳州……她是回不去了。

  当年宋澜只是一个穷书生,徐家原是看不上他的,是她觉得他还算老实可靠,才一心一意要嫁给他的。为了宋澜,这些年她早跟娘家断了关系,此时她还有什么颜面回去。

  至于宋澜,既已另取了公主,做了驸马,那又把自己当什么呢?

  徐氏脸上又落下泪来,睡梦中的云荞似是感知到了她的伤心,竟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略有些粗糙的掌心,枕在了她的脸侧。

  曾经的徐氏,也是养在深闺的小姐,而如今她的掌心,早已不负当年的细腻柔滑。

  思来想去,既打定了主意,徐氏反倒不伤心了,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重新帮云荞盖好了被子,将放在小几上的一个针线笸箩拿了过来,里头还有一双快要完工的绣花鞋,趁着今晚月色正好,在舱外赶工出来,也算是她留给云荞的最后一样物件。

  船在午后就靠了岸,船老大在岸上吃了过晚饭回来,还带了几个客人上船。

  此时一众人便都在二楼的舱内,几个客人商议完事情,矮着身子从外头出来,就看见一个身姿挺拔、脊梁笔直的人男人站在最前头的夹板上。

  男子面无表情,眼底看似没有丝毫情绪,但即便这样站着,还是让来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在他的气势之下,忍不住就感觉自己矮了几分。

  其中一个穿着青布直缀戴文士帽的男子就上前拱了拱手道:“国公爷一路辛苦了。”

  被唤作国公爷的男子神色仍旧毫无波动,只是稍稍点了点头,转头问那文士道:“京里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让商船进去?”

  那文士姓刘名安,是镇国公萧昊焱身边的一名谋士,此次镇国公奉命监察漕运,因此搭了何家的商船进京,一路上明查暗访各码头对商船的课税,因船到了香河段,府上的幕僚便亲迎了出来,索性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刘安听萧昊焱这么问,便开口道:“是沐宜长公主的长子、安国公的嫡长孙不见了。”

  “不见了?”萧昊焱闻言,只蹙了蹙眉心,沐宜长公主的大名,只怕京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安国公的嫡长孙,便是她嫁给安国公世子时所生的儿子。只可惜安国公世子福薄命断,这驸马没做几年,就一命呜呼了。

  身为公主,沐宜长公主自然不会为了他终生守寡,是以安国公世子过世不过两年,沐宜长公主就看上了当年的探花郎宋澜,两人喜结连理,掐指一算,这都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当年沐宜长公主改嫁的时候,小世孙不过才四五岁,如今又过去五年,顶多也就是一个十岁的孩童。一个十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这样凭白无故的不见了,也实在让人怀疑。

  刘安见萧昊焱脸上似有些疑窦和讥诮,只接着说道:“国公爷这几个月不在京城,有所不知,两个月前安国公向户部呈了折子,要将自己的爵位直接承袭给小世孙,这事情本来陛下已经应了,原是要选了黄道吉日将此事办了的,没想到安国公病逝骤然加重,没几天就过世了……”

  萧昊焱一边听着,一边暗中分析,一个多月前,他在南边的时候,就听闻了安国公病故的消息,镇国公府和安国公府也算故交,只是他皇命在身,不便回京奔丧,便写了书信,命家中管事一应处理好此事,因此便也没再多过问了。

  他正想再问两句,便听刘安继续道:“就在三日之前,安国公出殡之日,小世孙不见了。”

  大世家办红白之事,向来琐事冗繁、人多事杂,这样的情况下弄丢一个孩子,看似再正常不过……但是,摆在小世孙即将要承袭爵位这个当口,也实在不得不让人多有联想。

  萧昊焱见刘安和自己所想一致,只略略的思索了片刻,最后却摇摇头道:“大家族里头的腌臜事情,我们就无需多管了,小世孙有这样一个母亲,想来也会想尽办法让其脱险的。”

  刘安闻言,却是蹙了蹙眉心,这沐宜长公主仗着自己是先帝的幼女、又是今上的胞妹,一向在这京城作威作福惯了,如今遇到这样的事情,看她笑话的只怕不在少数,只是可怜了那孩子,不过才十来岁。

  他们两正说着,从船后的夹板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第5章 离别

  此时已是子夜,船上的人皆已休息,萧昊焱转身扫了一眼,月光如洗、河面静谧,船后并无动静。

  刘安今日上船之时,早已经将这船上所有客人的身份查了一遍,此时也不由有些八卦道:“说起这个沐宜长公主,这船上倒是有两个人,跟她有莫大的关系。”

  萧昊焱对这些八卦向来不感兴趣,但见他说的有几分眉飞色舞,倒也勾起他几分好奇,只听他继续说下去道:“这船上有一对姓宋的母女,便是驸马宋澜在柳州老家的妻小……”

  萧昊焱蹙了蹙眉心,似是想要回想一下这船上是否有这两人,一时却想起了方才他站在夹板上,隐约听见的那小媳妇与船娘在舱中所说的话。

  难道就是她?

  萧昊焱对徐氏的长相并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她是个柔弱的女子,说话声倒是很好听,常听她站在夹板上,喊她的闺女“云姐儿……云姐儿……”想是只有慈母,才会有这般宠溺的声音,像把人捧在掌心中一般。

  只是……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萧昊焱自觉有几分无聊,挥了挥手命刘安退下,他则仍站在夹板上,任子夜的凉风将自己包裹其中。

  十几年了,他从马蹄碎骨、横尸遍野的沙场回来,成为毫无兵权在手的一名文官,已经十多年了。但只有在这样深邃冰冷的寒夜,他还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热血,仍旧在沸腾。

  所有的一切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萧昊焱摇摇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中抛去,转身登上了船只的二层小楼。

  站在商船的最高处,负手而立,萧昊焱将那苍茫的夜色尽收眼底。

  今夜的月光竟然这般亮,他低下头,看见在那狭窄的船舷上,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女子,正低头缝着什么。

  许是这明亮的月光对于她要做的活计仍显得晦暗了,她时而将手中的针线拿起来,朝着月亮的方向照几下,等看清了下针的地方,再静静的低下头,一丝不苟的缝着。

  萧昊焱眯眼辨认了片刻,见她手中做着的,竟是一只精致的绣花鞋。

  这个女人,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个夜晚,也在为自己的女儿,缝制着绣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竟已慢慢发亮,不知不觉中,萧昊焱竟站在这船顶上,看着一个女人做了一晚的绣鞋。

  而她掌心的那只鞋子也终于做好了。

  长久的劳碌,让她起身时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扎进这冰凉的运河水中。这让站在船顶的萧昊焱倒是心下一紧,见她慢慢扶住了边上的栏杆,这才松了一口气。

  徐氏缓了好一阵,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天已经快亮了,用不着多久,云荞也该醒了,她若是再不走,只怕没有机会走了。

  徐氏叹了一口气,又低头看了一眼刚刚才完工的绣花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歹……赶在了自己走之前,把这双鞋做完了。

  船舱里静悄悄的,只有小女娃均匀的呼吸声,徐氏看见云荞的睡颜,熬夜的憔悴都好似好了不少。她将新做好的绣花鞋放在了床头,想象着云荞醒过来,第一眼就看见新鞋,一定会特别的高兴。

  光是这么想一想,徐氏都觉得很幸福,但天色已经越来越亮,还是到了要走的时候。

  徐氏闭了闭眼,将自己的几件旧衣服都收拾好了,扎成一个包袱,背在身上。

  她原先还有几件好衣服,可这一路上吃喝赶路,需要不少钱,等她们到京城的时候,早已经典当得差不多了。

  徐氏做完这一切,往门口走了几步,却最终停下了脚步来,她原是想不再看云荞一眼的,可是……一旦跨出了这间狭小的船舱,她们俩从此后便是天人永隔了。

  徐氏终是忍不住,转过身来,几步走到床铺边上,伸手捧住了云荞的脸颊。

  她不知是在梦里梦见了什么,肉嘟嘟的脸上竟还有几分愁容,就连眉心都皱起了几分,徐氏看了她这副模样,心下又是不舍,只伸出手指,在她的眉心轻轻的抚了抚,最后只小声道:“云姐儿,你一定要乖乖的,听你父亲的话……”

  徐氏说完这一句,只觉得胸口疼得快要不能呼吸,她吸了吸鼻子,将马上要落下的泪忍回了眼眶,终于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船舱。

  船上无处可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时候早有人已经起了。

  徐氏走到船头的时候,只稍稍回头,就看见船娘周嫂子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起了,她撩开了帘子,看了一眼就要离开的徐氏,忽然喊道:“大妹子……你真的要走吗?”

  徐氏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已是落了下来,却冲着船娘微微一笑道:“云姐儿,就拜托嫂子了。”

  徐氏说完,已踏上了通往岸边的跳板,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云荞是被一阵嘈杂声给吵醒的。

  他们的商船昨夜停在了香河段,此时再往前开,大约两个时辰便能进入通惠河,通惠河两岸便是大大小小的漕运码头,从南方来的船只将船上的货物搬入通惠河两岸的码头,再源源不断的运入京城。

  船老大开船前会检查一下船上的客人,然后大喊一声:“开船啦!”

  听到这个声音,船客们便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坐好,等船入了河道,平稳通行了,大家再做自己的事情去。

  云荞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徐氏不见了。

  但徐氏从来不会乱跑,她便以为徐氏是去了前头的小厨房给她做早饭,可云荞进去一看,里头的煤炉子是冷的,徐氏并不在这里。

  云荞怕水,不敢往船边上走,因此只爬上了二层的船顶,看见前头船娘正在晾衣服,便喊道:“周大娘,您看见我娘了吗?”

  船娘一惊,方想起此时时候不早了,云荞也该醒了,她方才只顾着做事情,竟忘了去后头看她一眼,如今小姑娘亲自问了过来,她倒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云荞毕竟也不真的只是七八岁的小姑娘了,见船娘忽然就变了脸色,心下已经有些疑惑,也顾不得害怕,只扶着木楼梯“噔噔噔”的往前头去,喘着气跑到了船娘跟前,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她问道:“周大娘,我娘呢?”

  云荞长得好看,年纪又这样小,白嫩的小脸因为惧怕越发显得苍白柔弱,眼看着她眼眶里的泪就要落下了,船娘只一把搂住她道:“云姐儿别怕,你娘回柳州去了,嘱咐我把你送去你爹那里,等见着了你爹,你就有好日子过了。”

  云荞大骇,惊得连叫都叫不出声,只是不可置信的推开船娘的怀抱,往后退了两步道:“不会的,我娘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她是真的没想到……徐氏会这么做!

  前世,她明明是亲手把自己送到了宋澜的府上,虽然伤心欲绝,却没落半滴眼泪,坚强的像个局外人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云荞不住的摇头,终于大声尖叫出声,一定是自己……自己太过着急……太过害怕徐氏受辱,想着和她一起回柳州去……以为只要她们一走了之,前世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可是从柳州到京城,她们走了一年,徐氏怎么可能就仅凭她几句话就放弃呢!

  云荞猛然想通这一点,拉着船娘的袖子,跪下来道:“周大娘,我要去找我娘,请你让周大叔把船停一下……”

  商船在大运河上平稳的航行着,前头后头都是往来的船只,这时候刚刚起锚,压根停不下来。

  云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她看着逝去的流水,只一个劲的朝着船娘咚咚的磕头,忽然间身子一偏,已是急火攻心,晕倒在了夹板上。

  下了船的徐氏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找了河边的一棵大树,躲在树后偷偷的看着小舱外的动静。直到天色透亮,船老大起锚开船,也没有见到云荞的身影,徐氏这才依依不舍的挪开了视线,身体靠着大树,缓缓的蹲坐下来。

  胸口又袭来一阵钝痛,徐氏捂着唇咳了几声,拢在唇瓣上的绢帕已染上了一丝血色。徐氏看着那鲜红的血色,微微阖上眸子。

  若不是得知自己身染沉疴,将不久于世,她又如何舍得与云姐儿分开呢?拖着这样一个身子,只怕还没回到柳州,她就已经病死在路上了。

  徐氏捂着唇又咳了几声,终究是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有些沉重的迈出了步子。

  不远处跟着徐氏下船的萧昊焱,便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支着一株露出白皮的枯树上,肩头不住的颤动着,却仍旧倔强的往前去。

  萧昊焱正惊讶于自己为何要跟随徐氏下船,就听见不远处的水面上,忽然传来“扑通”一声声响,那刚才还支撑着树干的背影,竟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了,独留河岸边一方带血的丝帕和水面上一圈白色的涟漪。

第6章 诀别

  云荞醒来的时候,船已经靠在了通惠河上的漕运码头了。

  她眨了眨眼,泪水便顺着脸颊滑落,一旁的船娘正端着个小饭碗坐在床铺边上,见她醒了,只小声劝道:“云姐儿饿不饿,周大娘给你做了鱼汤面,咱好歹吃一口。”

  云荞心里却只想着徐氏,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吃东西,但一想到周大娘也是朴实善良之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拿她撒气,便悄悄的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小声道:“周大娘,我不想吃面条,我就想我娘,我想去找她!”

  这实在让船娘无言以对,京城那么大,徐氏下了船,往哪里去根本不知道,又如何能找得到呢?

  周嫂子只稍稍叹了一口气,又想着今儿并没有听说有人落水的事情,想来那徐氏未必也就真的自戕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怕云荞听见了风声,因此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想着等他们的船进了京城,到时候互通不了消息,即便她死了,云荞也是绝对不知道的,只当她是回了柳州去了。

  “你娘回柳州老家有事情,嘱咐我先把你送去你父亲那里,等她办好了事情,你就让你父亲带着你,一起回柳州找你娘,你说这样不好吗?”船娘虽说不忍心,但终究还是对云荞扯起了谎话来,想来她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也应当是很好糊弄过去的。

  可谁知云荞却开口道:“周大娘,您别骗我了,老家压根就没有什么事情,我父亲当了驸马了,早就不要我们母女了,我娘是怕有她在,父亲不肯认我,所以才走的……”

  船娘被云荞的话吓了一跳,原来这小姑娘看似年纪小,脑子却是一门清,只怕她是偷听到了他们和徐氏说的话了,早知道自己的父亲原已经成了别人的相公。

  可是……这么小一个孩子,到底能懂多少,船娘心里还有些嘀咕,因此只故意笑道:“云姐儿说你父亲当了驸马,你知道驸马是个什么东西吗?”

  云荞抿了抿唇,知道周嫂子只把她当小孩子,点点头道:“他娶了公主,不要我和我娘了……”

  徐氏是宋澜原配,彼此合过婚书,沐宜长公主就算嫁给了宋澜,按大魏的律法,她也只能当妾室。可她一个堂堂的公主,又怎么可能给人当妾室呢?所以……前世徐氏一出现在他们面前,就是必死无疑了。

  云荞原本想着,两人若是就这样回到柳州,就当是没在京城出现过,好歹也能留一条命来,哪怕度日艰难,终究是活着的,只要活着,便还有一分希望。可如今……徐氏弃她而去、生死不知,周大娘为了完成嘱托,必定是要把她送去永定侯府的,这一生竟然还是要同前世一样过吗?

  船娘看着云荞心如死灰的模样,是打心眼里心疼,要不是答应过徐氏,她恨不得就把云荞养在膝下,便宜了她那两个在扬州的儿子了。

  此时却不得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船娘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云荞的发丝,却听船舱外传来一阵嘈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