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实头儿的春天
秦管看着珍卿,欲言又止一番,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唉声叹气地走了。
珍卿看着她们走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刚才她们提到罗曼茹,又说到什么三只手时,珍卿确实怒从心头起,想好好跟她们理论一番。
但她猛然意识到,这陆sì姐是陆三哥亲妹,跟她撕开闹翻了容易。陆三哥若因此对她产生恶感,那对她的处境有什么好处?
陆三哥是个自律得体的人,不像林兰馨这样,疯狗一样乱咬人。
但再自律得体的人,也会有喜好憎恶、亲疏远近,这种继兄妹的关系,还是要谨慎处理啊。
让珍卿没太意外的是。
从这一次以后,陆、林两个女孩儿,逮着机会,就把珍卿数落排揎一顿,不分任何时间场合。
陆sì姐本不喜欢珍卿,再加上林兰馨肆意挑拨,这俩大姐,一碰到机会就找茬儿。
有时那位林太太看见,不但不劝架,也要拿着长辈的架子,给这俩人帮腔助势,更加地数落珍卿。
想她又不是花花草草,动不动被三个喷壶,喷一脸唾沫腥子,也是暗怒得很。
珍卿选择了忍气吞声,而不是针尖对麦芒,整天跟她们大吵大闹的。
因为对于不自重、不讲理的人,吵架是吵不明白的,最好能蛇打七寸,打得她一时半会儿,没有精力跟人找刺激。
但比较尴尬的是,现在的谢公馆,没有稳重长者坐镇,没有人能有效地管制陆、林二人。
这陆三哥说出一趟差,一去就是半个月的功夫。
而去晋州奔丧的一大帮人,发了两次电报回来,嘱咐管家佣人好好照料家里小姐,但是他们的归期还比较遥远。
但据说后妈他们在晋州,除了给吴太爷办丧事,还在忙活采买中药材的事,一时半会不能回海宁。
而豪门里的佣人都心明眼利,晓得谁不能得罪,谁得罪了也没关系。
这帮子管家佣人们,但凡碰到珍卿被陆、林二人数落,他们都是远远躲开的。
珍卿就是要塑造出受气包的形象,一丁点儿的反抗都没有。
她从小就是善于忍耐的人,倒没觉得心情太难过,该吃吃该睡睡,日子过得还不错。
珍卿自来是这种习惯,对将要打击报复的目标,如果不能保证一击即中,那她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她总会一直暗中观察,掌握她们的弱点,没机会就蛰伏待机,有机会就果断出击。
珍卿稍一留心就发现,这林兰馨和陆sì姐,经常到陆sì姐房里,在上面一待就是小半天。
有时候,她们俩也在楼下玩,但时常用英语,背着人嘀嘀咕咕的,像是谈着很秘密的事——哼,猥琐的秘密。
林兰馨这个女孩儿,虽然品性不怎么好,但智商和情商还有一些,所以她跟亲戚朋友,还有不少通信来往。
珍卿自己写信收信多,有时候邮差来谢公馆送信,如果没有她的信。她就特意到邮差那里,在谢公馆的一沓信里,翻找有没有遗漏她的信。
这样操作了几回——顺便就记住了,林兰馨的三个通信地址。
……
虽然在谢公馆处境堪忧,珍卿学德语倒学得不错,而且跟杜三叔保持了友好联系。
杜三婶过生日那回,珍卿去他们家玩了一次。
从那以后,杜三婶时不常会约她出去,带她逛百货大楼,逛衣料首饰铺子,还带她下馆子吃饭,还去看过一场混乱的电影。
趁着能出门的机会,珍卿就让杜三婶,带她去书局、书店、审美店一类地方。
像炭精粉、画册、颜料、纸张这些,每回只买一些回来,藏着不让谢公馆的人发现。
要不然,那陆sì姐和林兰馨,还不晓得怎么拿来说嘴。
珍卿买了这些东西,整天在房间里,悄悄地试验水彩擦笔画法。
她每天六点钟起来画画。
这个时间段,服侍她的胖妈才刚刚起,起来以后也不上来服侍,就在下面厨房里做些杂活儿。
晚上洗完澡以后,珍卿还会画一个多小时。这个时候,胖妈下楼去准备休息,不会再上来。
画画嘛,为啥要这么偷偷摸摸呢?
因为在不少文人眼里,月份牌的这种媚俗、艳俗的画法,是一种低级趣味,甚至是病态的、恶劣的。
不说别人,她的这位杜爸爸,好歹是个大教授——若是让他知道,他闺女画起月份牌,很难说他会有啥反应。
而重要的是,决不能走漏消息,叫睢县的李师父知道,要不然李师父恐怕要疯——他是月份牌画风的极端厌恶者。
她每天早起晚睡,一天能画三个钟头左右。
七月中旬的一天,珍卿下午上完了课,在后花园草窠里捉土狗子,捉到了装进蝈蝈笼子玩。
她玩到长椅边上,在椅子后面,捡到一本全英文的书,名叫LADY STERLING’S LOVER——翻译过来,就是《斯特林夫人的情人》。
她一看这骚包的名字,就知道书是陆sì姐和林兰馨的,肯定是俩人粗心大意掉在这儿的。
下午,她看见陆、林俩大姐,就坐在这只长椅上,抱着一本书一起看。
她们看着书还会说话,说话时刻意用英语交流。
有时候看着书说着话,她们会低低地笑起来,那笑容里,像是藏着一些猥琐的秘密。
珍卿眼珠儿一转,心里嘿嘿地笑,一点儿没有拾书不昧的觉悟,把她们的书揣进怀里,悄悄带回到房间里,打算有空翻一翻,看看这书的内容,跟她想得是否一样。
捡到这本书以后,珍卿正琢磨搞个计划,让陆、林二人倒个大霉。
没想到,她暗搓搓地想搞事,有人对她的忍气吞声,却已经很不满。
这天晚上洗澡时间,正给她洗头的胖妈,就恨铁不成钢地说:
“五小姐,你好赖是个小姐,性子咋这么面呢?
“人家指着你鼻子骂,你一声也不敢吭。你愿意做个面团,别人自然想咋捏你就你。
“都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人没点狠气,只能看别人吃肉,你自家吃屎,一点出息没有。”
胖妈一边说着,一边用劲地刨着珍卿的头发,把她头皮都快要刨破了。
珍卿痛得嗷嗷叫,胖妈就是不放轻,没好气地说:
“就是叫你疼,叫你难受,下回她们再骂你,你就骂回去,要不然,我这个服侍你的,在别人面前也不露脸儿。”
珍卿也学她嘁了一声:“你咋不说,叫我跟她们打一架,给她们打服喽!”
胖妈立时嗓门拔高,看热闹不嫌事大:
“打一架?打一架那就更好。林家那两个破落户娘儿俩,就是个纸糊的房子——一点不能容人。
“她们就是挑唆四小姐,来压制你。你越缩着,她们越得意。你给她打服了,日子才好过。”
珍卿懒得理她。
她连谢公馆的家人,现在都没有见全,更谈不上了解交往,建立感情——没有任何情分可以消耗。
这时候她先跟人打一架,人家对她的印象,立马就变坏了。
心理学有个名词——叫首因效应,就是交往双方形成的第一印象,会对今后的交往关系,产生很深的影响。
也就是中国人常说的“先入为主”。
她若给后妈一家,留下太糟糕的印象,以后在人家的屋檐底下,那就更难过日子喽。
然而可喜可贺的是,暌违半个多月的陆三哥,总算是给他盼回谢公馆了。
陆三哥不晓得忙啥,累瘦了一大圈子,他跟管家们说,他要在家休息两天,如果外面有公事找他,一律推开。
终于把陆三哥盼回来,珍卿不由动了心思,陆sì姐和林兰馨过分嚣张,是时候,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了。
晚上的时候,珍卿把那本《斯特林夫人的情人》,重新找了出来。
这几天,她抽空把这本书翻了一下,虽然全英文的书没有太看明白。
但她现在的英语,至少也是三四级的水准,连蒙带猜地翻一遍。
她敢拿她的节操保证,这是一本黄得不能再黄的小黄文,为爱鼓掌的桥段简直不要太多。
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小样儿,给你们弄个连环套,让你们知道知道,啥子叫做个变态!
第二天,陆三哥一直在家休息。
中午吃完了饭,珍卿看陆、林二人,在后花园里闲逛。
她也跑到后花园里,坐在长椅上发呆,摆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陆sì姐还在园子里,林兰馨却自己走出来,正要往楼里面走。
就看见一脸丧气样的珍卿。
这半个多月以来,不管林、陆二人怎么期侮,珍卿一直是忍气吞声,老实得像个木头人一样。
这林兰馨小姐,在珍卿面前颐指气使,肆意侮骂,已经养成下意识的习惯。
这不,林兰馨路过珍卿身旁,见珍卿只顾发呆,也没有跟她打招呼。
她心里一股恶气上来,怎么看珍卿怎么不顺眼,对珍卿张嘴就骂,说她成天死样怪气,阴阴沉的,看到她就要走霉运。
珍卿一改往日的忍气吞声,立刻还嘴:
“你才是个坏人,我从来没招惹你,对你没做一件坏事,没说你一句坏话,可是你天天欺负人,你才是个坏心肠,好男人都不会喜欢你。”
在这之前,珍卿总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林兰馨在她面前,习惯了高高在上,容不得一点忤逆。
这一见珍卿还敢还口,立刻就推搡珍卿,恶狠狠地叫她道歉。
这时候,陆sì姐也过来了,问她们俩怎么回事。
那林兰馨张嘴就撒谎,跟陆sì姐说:“她说你天天欺负她,是个心肠恶毒的人,将来没有好男人喜欢你。”
嘿,陆sì姐这个软耳根子,林兰馨一说她就信了。
陆sì姐像个发怒的母豹子,三两步冲上前,狠推了珍卿一把:
“你敢这么说我?你个脏嘴烂舌头的。你吃我家喝我家,不知道感恩,还敢嘴里不干净?……”
珍卿也是长见识了,这陆sì莫非是个脑残吗?别人一说她就信了!
这陆sì姐扯着她胳膊,叫她道歉,珍卿大声喊:
“姓林的胡乱编排我,我根本没说这话。我对天发誓,如果我说了那些,就让我脸上长包,身上流脓,一辈子找不着好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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