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芋孚
他虽然觉得米粥很香,可到底稀溜溜的,不如饼子饱肚。
越姜捧着有些烫手,她端着碗底不敢碰碗壁,点头,“能的,我胃口小。”
武英点头,那就行,“您吃罢,我走了。”
他还没吃呢。
几大步,背影已经绝尘而去。
越姜看看他壮实的背影,莫名的,又想起刚刚路过时瞧见的那些士兵,他们虽不如武英这样壮实,可也谈不上瘦弱。
在这样的年代里算是难得了。
越姜更加有安全感,心想这位裴侯应是个恤下的。
第15章
笑着往帐子里走,她在小方凳前坐下,专心致志吃东西。
一碗粥下来,她吃得额上冒汗。幸好汗不算重没有浸透衣裳,不然她要没衣裳换了。
拿袖子随意抹一抹,她把碗送回去,送完回来捡了自己的脏衣服,挎着盆往周边唯一一条小溪走去。
她得把这些脏衣服洗了,再不洗她明儿没得换了。
……
越姜一路过去,好些人都往她这边瞧,尽管她已经尽量捡着人少的地方了,但遇上的还是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好在他们的笑都是善意的,越姜那股被看的不自在也就少了点。
她挑了溪边一处没人的地方,蹲在那洗。
溪水很清澈,刚是初秋,摸着也不凉,正是合适的时候。
但这样合适,军营里汉子又这样多,难免会有人跳在水里洗浴。
越姜才把衣物放进水里,就听下游扑通一声,是有人扎到水里的动静。
还伴随着男子呼啸嬉闹的声音,水花被拍得一层又一层。
越姜:“……”
反应及时的背过身,眼睛匆匆挪开。
她绷着脸皮,手指抓紧衣服,一时待也不是,离也不是。
怕就怕一转身,正撞见一个脱衣跳进水里的。
“个没眼色的,没瞧见有姑娘在上面洗衣裳?都给我先上来!”
许夙叉腰在岸边吼叫,把那些人训得跟孙子似的。
几名扎猛子的汉子辩驳,“将军,那不是没瞧见么?”
许夙吼:“现在瞧见了?给我先上来!”
几人只得依言。
许夙边看着他们,还注意着其他人,别这些个穿好了那些个又脱了。
等见他们该遮的遮了该穿的也都穿了,他唤越姜,“越姑娘,有处安静的地方能洗衣裳,不如您跟我到那去?”
他也不能一直在这守着让她安安静静洗衣裳啊?还是换个地方稳妥。
越姜求之不得,赶紧挎了盆过来,“麻烦将军了。”
“不麻烦,不麻烦!”
许夙领着她走。
他说得能安静洗衣服的地方也不是别处,正是从山里接水下来的那地。
那里围着几块平整的大石头,还有几大口大水缸,是营里平时取水喝用的地方。
“你在这洗,人少。”这个时辰,军汉们全往河里洗澡去了,不会往这边来。
越姜点头,再次道谢。
许夙摆手,这不是看在主公的份上么,怎么能让她瞧了那么多汉子的身体?像什么样。
“你安心在这洗,我走了。”
越姜看着他走。
等他走远了,她才安心蹲下来洗衣裳。
算起来,这还是她头一回亲自洗衣裳,洗的有些笨拙,但搓着搓着也就熟练了,匆匆两刻钟她将衣服洗好,抱着往回走。
越姜不敢把衣裳往外晾,只能架在帐子里,希望它们明天能干。
做完这些,她坐下歇息,盯着自己两只红通通的手看。
秋日的衣服已经有些厚度了,是拧那几件衣裳拧红的。
盯着盯着,腹中鼓鼓的难受。
今天一天她还没如过厕呢。
越姜望向恭桶,那东西被放在离竹榻最远的角落里,但这帐子本就不大,放的再远也是轻而易举就能瞧见。
可怜这帐子中连个遮挡也无,想遮都没法遮。
越姜脑袋空空的愣了会儿,随后脑后控制不住的直冒热气。今儿是不是尹先生,还有那位裴侯,都瞧见她的恭桶了?
越姜脑袋更空了,心里还有种尤为不自在的感觉。
尤其在腹下如鼓的感觉里,她越加觉得不自在。
默默沉默一会儿,终是敌不过人有三急,她深呼着气坐上恭桶,期间,每一时每一刻都是煎熬的。
她怕有人恰好走过,要是听到声音……
越姜这一回小厕上得极为匆匆,事后,牢牢掩严实了恭桶的桶盖又匆匆走开。
她坐于一边,脸上的热气久久不能消。
从前近二十年的习惯,即使以往行路途中,常日待于马车之时,也未有何时甚于此时叫她难为情。
这里周遭全是男人,没一个女人。
越姜深吸一口气,好一会儿,才勉强安慰自己。
现在的境况不能挑,什么都不能挑。没叫她出去与那些兵汉共用一厕已经是大恩情了。
越姜恍惚再吸一口气。
后知后觉,她心想,幸而,内无异味。
……
当晚,夜深人静之时。
越姜神情镇定,倒了恭桶溲物,接着又来溪边灌洗。
她做得手指直抖。
终于,恭桶干净了,她踩着石子正欲返身回岸边,突然,一道声音响在她背后,“还未睡?”
越姜惊得脚上踩歪一下,魂都没了。
第16章
踉踉跄跄身形歪斜,勉强站稳时,越姜惊疑不定地瞧着立于岸边之人,来人身形伟岸,背向光源,深利的面孔隐藏于黑夜中,模糊不清。
但从刚刚的声音分辨,她知道来人正是裴镇。
越姜背后微微发僵,很想把脚边的恭桶往身后踢。
怎么偏偏还是叫人撞见了呢,明明她特意挑得夜深的时辰。
黑暗的深夜里,越姜耳后难以抑制的发热,她从未被人撞见过如此囧境。
深吸几回气,勉强镇定应答:“回裴侯,越姜夜里惊醒,再无睡意,便来溪边浣洗。”
裴镇挑眉,睨着被远处火光只照出半个轮廓的她,目光意味不明。
他这样看了她一会儿,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等周边刮起了一阵风,他黑夜里毫无掩饰的目光才终于松懈半寸。
他将下巴朝她的方向抬了抬,问:“那浣洗完了?”
越姜手指不自在的握了握,声音飘着,“已是浣干净了。”
也幸好,她浣干净了。
“那便上来,正好一道回去,夜里的路不好走。”
他既提了,越姜自然不好拒绝,她不得不“嗯”一声,压抑着脸上的不自然,提着恭桶上岸。
岸堤微有缓坡,未免摔跤,她走得也就很慢。
小心翼翼上了岸堤,她拎着恭桶与他避开一段距离,等着他先往前走。
这是规矩。
裴镇瞟她一眼,又淡淡收回,当先往前走。
越姜提步跟上。
越靠近军营,照在夜空里的火光便越亮,现在但凡是裴镇回头看一眼,便能一眼瞧出她手上拎的是何物……越姜眼神飘的已经要魂飞天外,一颗心也惴惴地揣着,不自然。
好在他最终也没回头来瞧过她,只在岔口处淡淡朝她颔首,便与她分道扬镳。
越姜悄悄呼一口气,手心汗意薄薄。
待回到帐子里了,她坐着擦干手上的溪水,同时神思不住发散——最后那一眼,他应该是瞧见了的?但这位君侯神情未显异样,未叫她有任何难堪。
他比第一回 见时,看着要宽仁许多。
越姜心想,这一路回洛都应当是能平平安安,再不生波折。
……
裴镇不知自己得了个宽仁的名声,一回到大帐他就脱了两只鞋子,往后仰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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