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侯
他哭笑不得地歪头闭眼,抬起手臂,双手交叉反转挡在眼睛上。
好尴尬,放过他吧……
这群衰仔!
第155章 易沙展
哪有谢师宴唱祝寿歌的,B组探员就唱啦。
唱得不要太大声啊,食客们全探头探脑看是哪位老先生过六十大寿啊。方镇岳双手遮眼,眼不见为净,就当丢的不是自己的人吧。
哪有送礼物搞得像埋伏凶徒似的?B组探员就搞喽!
藏礼物似藏枪啊,生日歌唱完,刷刷刷从桌子下面、柜台角落、椅子底下各隐秘处,咔咔咔掏出包装盒,啪啪啪拍在桌上,随即开枪一样齐声倒豆:
“岳哥,感谢多年照应!”
“方sir,恭喜高升啊!”
“岳哥,谢谢你教我做人做事!”
“方sir,多年合作,很愉快!”
“岳哥,我爱你——”不要怀疑,这是嘉明在呐喊。
方镇岳想钻桌,追最霸道的凶徒也没有这么让他害怕过。
脸涨得通红,他捂着眼睛,实在不能让大家看到他眼神,表情也全遮掩,最好能找个地缝逃走。
可惜不能。
嘴角虽然扯翘向两侧,但他可不承认自己是在笑。
绝对不是在笑。
……
半个小时后,方镇岳像刚参加完自己的生日party的儿童般,抱着一堆礼物回自家吉普车。
东西装满车后排,还好因为下午B组全员休假,大家各奔东西去玩耍,不用坐岳哥的车归家,不然还真没地方坐人——让他把这些礼物放后备箱他可舍不得。
下午回家将礼物一一拆开:
三福送的是夹脚拖鞋,祝他踩着这双趿拉板步步高升;
九叔送的腰带,拴住安全、拴住寿数,祝他长命百岁、健康喜乐;
Madam邱送了条领带,请他多注重仪表,以后当督察要常穿西装衬衫、打领带踩皮鞋,多条领带多个搭配,免得他手底下的探员看腻他的古怪穿搭……
到最后,他终于捧到个扁扁的长方形盒,用红色包装纸包得整整齐齐,蝴蝶结又大又漂亮。
撕开包装纸,里面是件装叠得格外标致的暗红色立领衬衫,拆出来抖开。
所有东西放一边,双臂交叉拉着T恤往上一番便脱掉了正穿着的衣裳,甩手丢开后捞过新衬衫,仔细穿好,一颗颗系上扣子。
走到全身镜前转身照照,庄重又撩人,正式又慵懒……真是奇妙的衫。
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儿,想要脱下它后送去干洗,坐了一会儿又改变主意。
转回头去翻包装盒,里面果然有贺卡,还有一张跟礼品不太搭的小纸条。
先看贺卡,家怡清秀的字迹中已经带了些洒脱:
【感谢我的职场领路人、伯乐方镇岳督察,在这几个月中对我的帮助。
祝岳哥一切顺利、心想事成!
——易家怡探员(几天后的易家怡沙展-v-)】
忍俊不禁。
方镇岳捏着卡片抖了抖,又去看那张格格不入的小纸条。
上面的字迹并非易家怡,更娟秀也更生涩,草草书写着:
【我姐花掉半个月薪水买下的大手笔礼物……】
读到这里,他伸手摸了摸质地柔滑细腻的衬衫,双肩因为忽然变温柔的情绪而放松地舒展。
又去读后面的半句:【祝岳哥好梦成真!——易家如是也】
好梦成真啊……
…
傍晚易家又筹备了大餐。
孙新要去住宿舍了,不可能每天大鱼大肉,易家栋生怕刚被自己养壮实的青少年又瘦回去,临时抱佛脚的又是炖肉又是煲汤,亲自坐在孙新身边,监督着他吃肉喝汤。
方镇岳赶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这顿大餐,于是又幸福饱肚。
家怡好奇问:“岳哥今天下午不是也休假吗?怎么赶来深水埗吃饭?下午恰巧在附近吗?”
“今晚送孙新去艺员训练班,肯定要带许多东西,我开吉普送你们过去。”他当然是专门赶过来的,反正也无其他事做……
“多谢岳哥。”家怡笑容来得格外快,瞬间灿烂得像盛夏。拍一把孙新肩膀,她挑眉道:“快谢谢岳哥。”
“多谢岳哥。”孙新活像只鹦鹉。
于是,这天晚上TVB艺员训练班学员宿舍办理入住,孙新同学拖家带口前往。
别人都是独自办理入学手续,最多有个朋友或者亲人陪同,孙新倒好,一来一车。
为保孙新面子,舍友问及时,大家一律回答是朋友。
连十二岁的家俊也挺直了腰,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是孙新好友。舍友看着这小个子,忍不住猜想:如果这也是好友,那得是一起玩柏青哥的好友吧?
易家栋帮孙新整理床铺杂物,方镇岳给孙新舍友递烟闲聊,家怡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看着大哥和岳哥一个管内务,一个管外交,心里慢慢的安全感。
一大家子人离开时,孙新坐在新床铺上,眼巴巴的目送亲朋。
易家栋无论如何不让他送出来,他便乖乖听话,一送不送——哪怕那眼神里满是不舍,一副神魂要出窍跟着大家回易记的样子。
…
当天晚上,家如和家怡躺上床后,还在惦记孙新能不能跟舍友融洽相处。
既怕孙新闷不吭声被排挤,又怕他太好说话被欺负……易记一屋子人,连最年幼的小家俊被送出去,都不会让人不放心,唯独豆腐仔。
个性实在太软了,叫人怎么都放不下心。
于是,第二天晚上九叔受托开车去艺员训练班,给孙新送肉肠和罐头,顺便关心一下第一天入学是否适应?
第三天晚上,A组的游沙展受托驱车到艺员训练班,给孙新送烧鸭和易冰乐。烧鸭是最大只的,易冰乐则共8杯,交给孙新拿去请舍友一起当夜宵。
确定豆腐仔还算适应,情绪也很稳定,游兆华才开口抱怨现在没有麻婆豆腐吃,孙新不好意思地挠头,被游兆华拍着肩膀送回宿舍,路上相约半年后再吃孙新亲手做的麻婆豆腐。
第四天来的是谭三福,没有车的三福哥干脆开着砵兰街果尸案中倒霉鬼涂贵生送给重案B组的那辆小型警车。
三福双腿交叉靠着警车站在路灯下,2分钟后等来脸红扑扑额头上全是汗的孙新,原来是下课后跟舍友一起去夜跑了。
站在路灯下,不仅汗珠是晶莹的,连孙新小狗般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三福先递给孙新一盒蛋挞,“家栋哥给你和舍友准备的夜宵。”
又从兜里掏出一叠钱,都是零钱,家怡专门去银行换来的,让孙新揣兜里随时买些小吃小玩意,比较方便。
孙新将钱捏在手里,嘴唇黏在一起般开不了口。
三福拍拍孙新肩膀,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个小型录音机,另附两个磁带,一个是当下流行歌曲集,一个是助眠的轻音乐专辑。一群人同住常常出现互相影响的情况,如果嫌室友吵闹,孙新可以听着流行歌曲读书或发呆,也可以听着轻音乐睡觉。
孙新将钱和录音机、磁带一块儿捏在手里,那双眼睛更水润了。
明明是跟三福差不多高的大小伙子,这些日子伙食好,肩膀也宽了,下颌阳刚的线条也更明朗了,但神态间仍有怯意,总还像是个少年郎。
“十一姐交代你,不要学抽烟喝酒。大方一点,那些钱别存,没事多请室友吃小吃,都花在结交他人上吧。这两盒烟你也揣着,回头看看哪个老师抽烟,趁下课的时候送给老师。就说多谢老师,辛苦老师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会讲吗?”三福又掏出两盒烟塞进孙新兜里。
孙新想了想,点点头。
“回去吧,B组的电话和易记的电话你都记着,如果不方便给家栋哥打电话,就打到B组找我们,十一、刘嘉明、Gary、九叔和我都还在。”三福说罢想了想,孙新这孩子恐怕就算有什么事也不会打电话,便又改口道:
“每隔3天给易家栋打个电话吧,免得大家惦记。”
“知道了。”孙新点点头,憋了会儿才抬头道:“放心吧,我是大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虽然父母过世后,他没将自己照顾好。
但几个月里在易记浸淫这许久,他已然学会了许多,不会吃亏也不会胡来的。
“嗯,那就好,心无旁骛地去学习吧。搏一搏,将来会有好成就的。”三福踢踢脚边石子,并肩送孙新到宿舍楼外,点头看着孙新进门,才折回警车,‘威武威武’地离开——
一向高调的谭警官来看豆腐仔,都没忘开警灯和警笛,俨然是给孙新的舍友提个醒,这孩子可是重案组罩着的,欺负不得。
孙新仿佛不是这座繁闹城市中的孤儿过客,而是特别受宠爱的宝贝。
几日里,家怡发动了所有有车的同事来给他撑腰,如此一来,就算孙新粤语讲得不好,就算孙新是从大陆来学是否适应?
接下来几天里B组的探员们虽然没有接到大案,却依然忙碌得脚不沾地。
家怡参加沙展面试顺利过关,接到通知的时候还看到了一些前辈们给她写的评语。
茵姐的、madam邱素珊的、大光明哥的、法医官许sir的、中区警署Rick哥的、专家Tannen的,当然还有写得最长、夸得最让家怡面红耳赤、羞窘不敢当的方镇岳督察的。
拿到升职调令时没有哭,看到这些评语却没能忍住眼泪。
人这一生追求金钱、爱情、自由等许多东西,古往今来关于这些内容的诗词数不胜数。但实际上更难以表达,却也更抛不开的诉求是认同感。
婚姻里,有时拼尽全力去争的只是对方一句“辛苦了,多谢你为这个家付出的这些”;职场上,熬那些大夜后最让你开心的可能不是薪水,而是领导与同事说“你真厉害,真有能力,真优秀”;幼时成长历程中,你一直追逐和等待的,可能只是父母一句“你真是个好孩子”“你好聪明”……
所处的社群认同你,那些努力时刻、辛劳回忆等等点滴,都在这一刻都升华,化成心脏猛擂鼓的动力,砰砰砰砰叫嚣不停。
回到B组办公室时,岳哥正带着大家复盘过去工作,家怡朝着岳哥和其他前辈探员们鞠躬。
转身敲响邱素珊办公室的门,家怡向madam鞠躬……
眨眼间,行政办公室里的小文员已经成了重案B组的新沙展。
时间过得多快,真让人吓一跳。
邱素珊掐着腰站在B组办公室里组织聚餐,这一次庆祝的是十一升沙展。
“以后大家不能再叫‘小十一’啦,都要叫十一姐。”邱素珊朝着九叔等人挑眉。
“早就叫十一姐了,了。”嘉明伏在自己办公桌上,率先嚷嚷。
“我叫十一姐,她叫九叔,我们各叫各的。”九叔嗑了嗑自己的磨牙小木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