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36章

作者:南楼北望 标签: 情有独钟 东方玄幻 穿越重生

  “……瞧您说的。”她笑盈盈道,“这有何不可?总归是聂家自己的决定,我们二娘有福气呢。”

  州牧笑得更和蔼三分,缓缓点着头。是个明事理、懂大局的女子啊。云大夫人不愧是女人中的榜样,这个宗妇当得好。

  一旁,云家三房夫妇已经被制住,再不能多说什么。况且事关家族未来,云三爷已经犹豫动摇了——他又不是只有三娘一个孩子,其他儿子还要前途的!

  “那么,事情便就这么定了吧。”

  州牧矜持地晃了晃脖子上的肥肉,对自己很满意,觉得自己为官真是相当有原则,收了聂家的好处,就办成了事。

  一锤定音。

  也就意味着好戏终场。

  人们看得心满意足,渐渐的,嘈杂之声都平息下来。

  恰恰就在这片刻的安静之中。

  “——我不嫁。”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猛地扎进了许多自以为笃定的心脏里。

  这些心脏的主人都惊愕抬头。

  那少女握着扶手,神态平静,却又一次轻易说出了让人错愕的话。

  “我不嫁,谁也不嫁。”

第22章 “我自己来拿”

  ◎【修】◎

  ——“我谁也不嫁。”

  仍然是清婉柔和的声音, 也仍然如玉珠跌碎。

  无数张脸都愣住了。

  云乘月数着自己的台词,提一口气好入戏,铿锵道:“云家和聂家的婚事, 就此作罢,再无后续!”

  说完了!她打算退场。

  ——[咳。]

  云乘月默默停下。

  ——[做戏就做全套。你若要半途而废, 就改用我的法子。]

  他能有什么法子,不就打打杀杀血流成河的,根本是说大话,他自己都出不来呢……云乘月站直, 保持微笑。算了算了, 人不能跟猫计较,万一他真有办法呢?

  此时夕晖与星空交界, 浣花城里华灯初上,酒楼临窗的灯笼红光艳艳。她含笑的面容落在四方目光里,被瑰丽的光映得更绮丽。

  很多人都看见了, 她望着他们时眼眸略垂, 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神色,只知道她唇边有一点明显的弧度。

  像一个柔和又高高在上的嘲讽。

  下方的云大夫人猛地抬头,又一次难以置信,很快又变成了焦急。

  ——“哎呀,这孩子!你说你,生气归生气,这会儿说什么气话……你千万别毁了自己啊!”

  气话?毁了自己?

  云乘月听得笑了笑。是,说实话, 他们一直自说自话就想安排她的人生, 她听得还真挺生气。但有时候, “气话”不会毁了自己, 只会毁了别人的贪念。

  比如聂家对朱雀本的贪念,还有云家对于联姻的贪念。

  这就很好。

  她在心中对过去的自己说:你看着吧,要开始了。

  她目光扫了一圈,确保关键的人都有在听。

  “我不要这婚事,可我的父母留下的婚书,别人也别想贪。”

  “我的母亲的遗物,旁人也别想碰。”

  她又看向那阴沉神色的州牧。

  “州牧不让我看财产登记文书?莫非是心虚?”

  她笑着,又倏然神情一沉。

  “你的确不敢当众拿出财产文书,因为你清楚地知道上面写的是我母亲的名字——而不是云家的谁!”

  ——“闭嘴!”

  州牧的怒声里,云乘月却略抬起下巴。

  这天生就是一个傲慢的姿势,让很多人都感觉自己受了被嘲讽。

  她还是那么美,可这一回,许多人都欢乐不起来了。

  听话乖顺的、完美受害的美人值得怜惜,可一旦美人自己长了刺,很多人就爱不起来了。

  州牧的眉毛,也在他臃肿的脸上皱成一团。

  旁边脸色苍白的徐户正则露出担忧的神色,却又犹豫不敢上前。

  云乘月说:“将朱雀本还给我。这是最后一遍。”

  她的声音里含了某种东西——一种极有分量、让人不自禁好好听的东西。就像是……如果不好好听,那接下来,她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可这孤零零的姑娘,又能做什么?

  人群外,聂七爷缓缓眯起眼。

  他眼仁极黑,眉眼锋利如暗刃,当他冷冷地沉下脸,目光便格外令人胆寒。

  他忽然扬起手,狠狠一抖缰绳。

  ——唏律律!

  属下为他开道。

  聂七爷策马上前,又引起了一阵低低惊呼。

  云家人是认识他的,而且都有些怕他。见了他,他们个个都有点不安。

  “聂七爷……”

  还是云大夫人平静,行礼道:“七爷见笑了。”

  聂七爷摆摆手,却是根本不看她。他只顾抬头,灼灼目光迎向云乘月。

  他开口,声音仍是低沉微哑,含了一点笑。

  “云乘月。”

  他叫她名字时,语速略放慢了一些,仿佛在品鉴什么。而后他点点头,才说:“先前,你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云乘月瞧着他。

  她不说话,也不动作,只脸上笑意淡了,目光也冷了。

  聂七爷看出来了。然而,他将之看成弱势者的警惕与不安之举,不由更笑出来。这是笃定的、甚至有些宽容的笑。

  “是为了母亲的遗物,才闹别扭?”

  他声音放轻柔了一些,语气中的笑意也更明显:“没关系,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不会生你气。”

  他这么一开口,普通人也就罢了,稍稍熟知一些他作风的人,个个都很有些惊悚地看过来。不过他们才看过来,就立即在聂七爷属下的冰冷注视中,忙不迭移开视线。

  但那一眼也够他们震惊了。

  聂七爷?说话的是聂七爷?聂七爷还能这么说话?他还在笑!

  这……明天的太阳,还出得出来吗?

  聂七爷可不关心他们怎么想。

  他现在一心只瞧着楼上。他看见柔暖的灯光笼在她身上,映得她面容玉也似的无瑕,便是再冷冷地看着他,在他眼里也只像雪白的猫儿矜持站着,只余可爱,哪有什么拒绝?

  谁会真的拒绝他?

  她是这样脆弱的、无依靠的美人,如果没有人能给她撑起一片天空,她很快就会夭折。

  他能。

  何况他对她,已经是前所未有的耐心。

  聂七爷笑道:“朱雀本的《云舟帖》,是必然要归入聂家的。你拿这一点来任性撒气,却是拿错了。”

  “……哦?”

  她的眉眼动了一动,那逼人的灵动之美也像蝴蝶似地轻轻一颤。

  蝴蝶飘落,落在他心尖,将那一丝颤动无限地延长、推开、放大。

  他不自觉地声音更柔,宽慰她:“不过,待你嫁过来,摹本可以仍交给你保存。毕竟是你母亲的遗物,留着也好当个念想。”

  “乖,我已经让步很多了。”

  她听着,偏了偏头。在他眼里,就是小猫终于动弹了一下,矜持地偏了偏脑袋。

  她又缓缓问:“我母亲的遗物,必然要给你们……只不过,我可以保存?”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很亮,很清,看得他心都快软了。

  但也就在这时,她鼓起了掌。

  啪,啪,啪。

  “好不要脸。”

  聂七爷的神情蓦然僵住。

  什么?

  她还在继续鼓掌。

  云乘月淡淡道:“原来如此。在聂家眼里、在云家眼里、在州牧眼里,原来财产登记只是摆设?”

  “这大梁律法,都只是摆设?”

  这句话是一个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