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肆清酒
她的身份对檀石颂没有半分助益,从始至终都不明白,檀石颂为何要求娶她,至于檀石颂的母亲,她来了这么多日,还并未见过这个人,也未曾听檀石颂提起过。
宋婉回了神,多想无益,有些时候人只顾得了眼下。
第38章 (捉虫)
◎檀石颂(一更)◎
中午,婢女送来的餐食变为正常的了,有羊肉羊奶,也有一些汉人的食物。
桃枝吃的开心,宋婉也多食了半碗。
两人刚刚吃完,白日里大野翕曾说过的檀石颂的母亲,鲜卑王的胡夫人传令要见宋婉。
桃枝有些担忧,在替宋婉唤绾发髻的时候,小声猜测胡夫人要说些什么。
宋婉看着镜子中的面容,心中也在默默猜测,她要嫁给檀石颂已成定局,若是檀石颂的母亲喜欢她,那便是最好,若是不喜欢她,日后少些出现在她的面前便好。
掀开帐篷的帘子,宋婉看到了檀石颂,他一身长袍,身长玉立,听到声音朝她看来,一双幽深的眼眸,使得宋婉有些仲愣。
不过一日不见檀石颂,宋婉有些恍惚,或许是因为大野翕的一席话,告诉她了檀石颂不一样的一面,她还未曾将大野翕口中之人同她眼前的人联系起来。
檀石颂看着宋婉,他的神色和缓,气度沉稳,看着宋婉的眼眸如幽静潭水般沉静,他问:“婉婉,你要去何处?”
宋婉顿了顿:“胡夫人想要见见我,想来无事,又是长辈,便准备去。”
宋婉打算自己去面对他的母亲,却并不打算告知他,檀石颂沉默了片刻,看向温婉沉静的人,未曾忍住道:“这两日我未曾来看你,婉婉可还过的顺心?”
顺心二字落下砸在宋婉的心间,宋婉几乎以为檀石颂知道了什么,她细细看向檀石颂沉静的面庞,却又看不出半分的异样。
鲜卑的关系,宋婉并不是分毫不知,大野这个姓氏,父亲又是归顺而来骁勇善战的将军,不用多想,应当是鲜卑手握兵权,赫赫有名的大野真。
这个人在鲜卑,如同安国将军在大邺的地位,若是檀石颂真的想要当鲜卑未来的王,那么这个人便不能得罪。
在宋婉看来,犯不着因为大野翕的三言两语去得罪大野真,宋婉想到此处,她摇头否认:“除却还不太适应此处的习俗,旁的无他。”
看着宋婉温婉笑意的模样,檀石颂的目光微倾,他的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在邺京的一次春日宴,他鲜少出现在春日宴上,那日却不知为何破天荒的去了。
不过少卿,檀石颂便觉无聊从角落处悄悄离开,走到回廊尽头的转角,他看见了一张娇嗔的脸,这般温婉的人,被萧珏逗弄的急了,恼羞成怒的撒娇。
檀石颂的承认,他在这一刻破天荒的嫉妒,嫉妒在萧珏面前鲜活的宋婉。
片刻后,他又释然,人心不足,往后余生,在宋婉身侧的都会是他,何须在计较昔日心中生出的艳羡,总有一日,眼前的女子会对他敞开心扉,他不急,他还有许多的时间。
檀石颂没有再追问,他只认真的看着宋婉道:“我似乎从未与你说过我的母亲,今日你见过我的母亲之后,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会一并告诉你。”
宋婉有些诧异,从前一个字都未曾提过的人,檀石颂会选择告诉她。
只是诧异了片刻,宋婉知道,檀石颂是想将他自己这种一点一点,将剖开给她看,全身心的交付,宋婉有些退缩,她能受得起檀石颂这般厚重的情意吗?
宋婉没来得及后退,她的手被一个温暖的手掌包裹,宋婉将拒绝的话咽下去,被带着跟着他走。
半道,宋婉忽然记起,有些呆呆:“我们去何处?”
宋婉呆愣的模样似乎是逗到了檀石颂,刚刚心头的沉郁消散,眉眼带出一缕笑:“今日无事,我陪你去见我的母亲。”
宋婉在见到檀石颂的母亲之前,曾想过胡夫人会是什么模样,何种性格,喜她恶她。
可见了之后有一种,她所想的半点不对,又有一种,檀石颂的母亲就该是这般才对。
檀石颂的五官不似鲜卑人的明艳深邃,而是遗传了胡夫人的柔和与内敛,母子两眉眼间相似到,任谁一眼都会认出,这是母子。
但,檀石颂的目光是悠远平静的,看向她时会带着柔和笑意,仿佛寒冰化尽的暖春,而胡夫人的目光却是冷的,她看向宋婉时没有温度,看向檀石颂的时候也没有温度,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一对母子之间似乎有有些怪异。
宋婉行过礼后,随着檀石颂坐在椅子的一侧。
待坐到椅子上,宋婉终于意识到,她自从进入这个帐篷之后有一种违和之感是从何处来的,起先因为胡夫人没有注意到,待到坐下才发现,胡夫人的房中布置一应皆是汉人的物件儿。
就连婢女端上来的东西都是汉人的清茶,而不是鲜卑的羊奶,还未等宋婉打量完屋子的陈设,坐在椅子上的胡夫人,开口:“你的名字叫做宋婉,是前朝的帝姬?”
上首的胡夫人言语冷淡,宋婉并未听出其中到底蕴藏着的是善意还是排斥。
当宋婉还未曾想好如何开口之时,宋婉身侧的檀石颂开口,他的声音清淡,看向上首的女子淡漠:“母亲,她是宋婉,是我即将要迎娶的妻子。”
看着维护宋婉的檀石颂,胡夫人淡淡:“我未曾问你,谁人允你答话的?”
“胡夫人。”宋婉未曾想过胡夫人对檀石颂是这般的态度,再看檀石颂却似稀松平常,宋婉的心中紧了紧,出声打断,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突兀,宋婉缓了缓道,“夫人,我与王爷即将成婚,他所说的便是我要说的。”
因为宋婉的话,胡夫人再度将她目光放到宋婉的脸上,开口:“我有话要单独与帝姬说,檀石颂你先出去。”
檀石颂冷峻的目光看向胡夫人,未曾动作。
宋婉顿了顿,眼神告诉檀石颂她可以。
虽然未曾弄清楚胡夫人与檀石颂之间为何会是这般相处,也不知道胡夫人接下来要与她说什么,但是总归不敢在这帐子中杀了她。
宋婉扯了扯檀石颂的衣袖,终于让坐着不动的人起身,他走到帐子中央站定,行了一个标准的汉人礼仪,俯身清声:“母亲,婉婉是吾儿心上之人,请母亲不要伤了儿子的心。”
说完这些,檀石颂离开帐子,宋婉发现他的声音并没有走远,只留下了胡夫人说话的空间,却也能在有什么意外之时第一时间折回来。
宋婉感到安心回过头,看向胡夫人,她的眼眸中,恍然竟有一丝泪光,宋婉疑心自己看错了,这般冷漠的人如何会流泪,再定睛,果然胡夫人的目光如刚刚一般冷,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宋婉疑惑之际,胡夫人再度开口:“我是你的堂姨母。”
“堂姨母?”宋婉惊诧,旋即质疑“胡夫人?”
胡夫人不为宋婉的质疑所动,淡淡:“我自来到鲜卑,便改了母姓,告诉你这件事情,并不是因为我多喜欢你,只不过你是你是我们李家唯一的血脉罢了。”
宋婉不算做很聪明的人,但有的时候却又能突然想明白许多事情,宋婉看着胡夫人,凝眉:“所以,他去大邺是你让他去的?”
“对,我让他去的,我生他一场,他应当为我办些事情。”
“可他是你的儿子,被送去当质子,一旦两国起冲突,他可能会死在大邺。”
两国交恶,敌国质子焉能活命?宋婉并未因为胡夫人让檀石颂去大邺是为了将她带来鲜卑而感动。
胡夫人不为所动:“他若是死在了大邺,那便是他的命。”
语气淡漠,仿佛檀石颂并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抱有敌意的陌生人,或者连陌生人也不如。
宋婉无言,她不知道胡夫人身上发生了何事,不能武断的去指责她这般做法不对,可转头看着阳光下端立的身影,又无法不私心的怪胡夫人太过冷心冷情。
宋婉起身同檀石颂一般,朝胡夫人行汉礼,身影温和表情却疏离:“夫人,就算您是我的姨母,但同您一样,我也不是很喜欢你,不管我为何会来鲜卑,我也不想从您这一处知道。”
宋婉说完,再行一礼转身出去。
胡夫人说是她的姨母,是她让檀石颂去大邺将她带来鲜卑。
这些并不是没有在宋婉心中引起波澜,她的目光落在远处人的身影上,只是她更相信她所看到的的,所感受到的,而不是从第一次见面人的口中去知道这一切的缘由。
檀石颂温和的声音在宋婉耳边响起,他清润的声音中参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丝紧张没有被宋婉发觉,只看着微垂的眼眸,察觉檀石颂心绪些许波动。
他声音如石上涓涓清流让人平静:“婉婉刚才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宋婉为何要帮檀石颂说话,他对她剖心催肝,若是她没有一丝动容,岂不是太过冷血无情了。
宋婉垂眸:“因为,你是我未来的夫君,夫妻一体,我自当为你说话。”
不知道这个答案是否是檀石颂所求的答案,他清冷的眸子看着宋婉,道:“婉婉想知道什么吗?”
宋婉其实不太能察觉出檀石颂的情绪,因为檀石颂这个人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沉静温暖的形象,她一回眸,一抬眼总能看到他满含笑意的眼眸。
于是让宋婉觉得,他应当能够解决万难。
这一印象,被上午大野翕的一番话推翻了些许,后又被胡夫人彻底颠覆。
让宋婉明白,檀石颂今日的从容不迫,运筹帷幄都是少年时的日夜辛苦。
其实想来也是,这世间又有多少个人能如萧珏一般生来尊贵。
宋婉想,关于胡夫人,若是檀石颂现下还不想说,她可以晚一些再知道也无妨。
檀石颂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清远幽深的眼中终是浮现一抹笑,他拉着宋婉的手慢慢往她的帐篷走去。
“邺京的一户权贵庶女,少时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书生,两人打算等书生考取功名上门提亲,可惜在外邦朝贡的时候,这名庶女被鲜卑的王看见了,鲜卑的王向天子求娶了这位庶女,之后庶女远嫁他乡,生下了将她强行带离故土,毁了她一生幸福之人的儿子。”
檀石颂虽然是带着笑意说的,宋婉却从中听出了孤寂,自己的母亲,不爱自己的父王,也不爱自己,宋婉感受着手心的微微热,第一次握住牵着自己手的人。
昔日在宋婉眼中如山间修竹,云间野鹤的男人,低头看着宋婉似是找到了归处,这一眼辽阔又温情。
的当檀石颂与宋婉的背影远去之后,账内挺直单薄的背影稍稍弯曲,冷心冷情之人脸上浮现出一抹似是欣慰的表情。
只是这人常年冷淡惯了,这一抹表情不易被人察觉。
从大邺跟来的老嬷嬷却似知道妇人的心思,絮絮叨叨:“夫人啊,这女子维护小公子呢,你可以放心了。”
既保全了先祖唯一的血脉,又全了儿子的心意,世上难得的两全之事都被碰上了,如何算不得福气。
第39章 (捉虫)
◎大婚(二更)◎
大婚这一日,宋婉并没有感觉到疲累,鲜卑大婚的习俗没有大邺的习俗繁琐,换上了鲜卑的大喜的服饰,在族人的祝贺声中走到鲜卑最年长,儿孙满堂的族人面前,接受祝福便可。
最后会将新娘送入喜账,新郎则会留在外面与勇士们一起欢庆。
而宋婉的身份特殊,原本鲜卑的大婚习俗,添上了鲜卑王授印,跪谢天子恩泽,唱祝两国千秋和平的环节。
吃了时日苦,纷纷消瘦许多的大邺的使臣具在,这些人无论在邺京与宋婉关系如何,此时宋婉代表的是大冶,他们自然站在宋婉的身后,他们不是为了宋婉,而是为了大邺的国威。
待到鲜卑王对大邺敬畏的姿态做足后,使臣中年轻些的终于如释重负,卸下担子,被鲜卑族人欢乐的气氛带动,与之载歌载舞。
一处角落的帐篷内,穿着带着红色喜服的人端坐在书案前,他的手中拿着一封写着汉人文字的书信,胡叔看着将书信看完放下的檀石颂,躬身去拿起来,欲丢入火盆焚毁。
在鲜卑也好,大邺也好,檀石颂行事都格外谨慎。
如鹤的男人阻止了胡叔,檀石颂按下书信,看着书信上萧珏两个字,道:“不必烧,送入王妃的帐子内。”
檀石颂微垂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眼中所思所想。
拿着书信欲烧掉的胡叔皱眉,神色不赞同:“王妃并未对公子敞开心扉,公子胸怀大义,不应当在这一方面太过耗费心思才是。”
就算胡夫人与宋婉有血缘关系,就算公子也喜欢那宋婉,但毕竟不过是女子,不应当在其身上花费太多心思,尽早当上鲜卑的王才是正途。
“胡叔莫要说这样的话,日后,宋婉与我便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希望胡叔将其当做对待我我一般。”
檀石颂的声音仍旧算得上是温和,但看端坐在那一处的人神色认真的有些凌厉,胡叔便知道,有些话再不能说,选择闭嘴。
宋婉再听到萧珏的消息,是在大婚之夜听到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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