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侧
五郎:“???”
三郎帮他回忆:“那一次,爹揍了你一顿,我揍了你一顿,六娘揍了你一顿,想起来了吗?”
童年太多闯祸的记忆了,虽然家里人教训了,但实际上年纪小,对死亡没概念,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但一天之内挨三顿揍还是比较特殊的。五郎记忆回笼了:“那一次啊!”
他正投枪,有人叫他,他扭着头去看,手上还没停,投了就走了。
年纪不大,力气一把,那枪偏离得厉害,正三郎抱着石锁,挂着沙袋,一步一步地在挪,正成了靶子。
“所以,我愿意跟着她。我愿意把后背给她。”三郎道,“在我心里,再没有比她更靠得住的人了。”
五郎:“我也愿意的。跟着六娘,会更好。”
大家更好,小家也更好。
兄弟俩说着话,并排家去了。
他们并不知道,前世,问了这个问题的不是五郎,而是叶碎金本人。
叶碎金固然坚强,也会有焦虑、有挫败、有自我怀疑的时候。在那种低谷,她问了三郎这个问题。
三郎给了给了她一样的回答。
“我会一直跟着你。”
“我的后背托给你,我放心。”
“六娘,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叶家能载入史书,我们的名字能被后人知道。”
“这样,不枉我叶长钧来世间走一遭。”
后来,叶氏本家诸郎君,叶长钧,叶长铭,叶长霖,叶长修,叶长诣和他们的父亲们,均以开国功臣,配享太庙。
那时候才开国,没有那么多人进太庙。
一眼望去,全是叶家人的牌位。
叶碎金曾独自坐在太庙里喝酒,呢喃。
三兄,这样算不算做到你的要求了。
三兄,爵位我没给旁的人,我给了十二娘,她血缘与你最近。别担心,铁卷丹书上御笔亲提了,易姓则夺爵。她的后人会一直姓叶。
三兄。
三兄……
但是牌位不会给她回答。没有人给她肯定。
倒是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皇帝迈进来,他的影子长长的,甚至打到了案桌上。
“梓潼。”他温柔地唤她,“回去吧。”
第119章 不谋
叶碎金很久没做关于前世的梦了。
她醒来, 洗漱完走出正房。十月的阳光有点刺眼。
眯起眼再睁开,便看见段锦走进院子。
年轻,俊俏。腰瘦腿长, 脸上是青春洋溢的生机。
叶碎金微微一笑。
今生, 会不一样。
十月底, 军改才彻底完成。
叶碎金问赫连响云:“你北方人,会凫水吗?”
赫连飞羽拍着胸脯道:“我们能在冬日里下结满冰块的河里潜水捞鱼!”
这勾起了叶碎金不太好的回忆。埋伏在冰凉的河里大半夜,后来留下了病根。
阴天时腿疼, 肚子疼。
她道:“会水就成。跟我去看船。”
叶碎金横穿邓州,去了均州的延岑城。
她是必须得控制延岑城的, 因为邓州虽然也有四条河流, 但从延岑城流过的是汉水。
必须得大江大河上,才能造大船。
她占了延岑城,自然也占了这里造船的船坞。
叶八叔在这里待了快有半年了还没回去过,便是在督工造船的事。
他可真是有点想老婆孩子了。还从没分开过这么久。
“家里无事。”叶碎金道, “就是把邓州清理了一下。”
叶八叔听她讲了邓州的事。他是读书人,更明白道理:“你做的对。家业突然大起来, 这些都是难免的。现在快刀斩乱麻,胜过未来牵扯的人更多。”
只叹四郎媳妇糊涂, 妞妞夭折。
他道:“等妻孝满,再与他续一房吧。”
他带着叶碎金去看船:“都是按照你的要求造的。”
半年已经见成果,叶碎金望着一艘艘大船, 很是满意。
这时, 却忽然喧闹起来。
众人都望去, 却见一个老者被亲兵拦住, 还有数个船工拉扯他, 神情着急, 似想阻止他。
那老船工却用力推开身边人,只被亲兵挡着不能上前,他大喊:“大人!大人!这船不行!这船偷工减料!大人!这会死人的!”
赫连响云不料会有这种情况。他扭头看了一眼,却见叶八叔神情无奈,叶碎金和叶三郎却对视一眼,神情依然平静。
“让他过来。”叶碎金发话。
老船工冲到叶碎金跟前,跪下磕头。
他等了好几个月,终于等来了贵人,眼睛都红了。
叶碎金问:“怎么回事?”
老船工道:“大人!这船偷工减料了!桄榔须用的少,橄榄糖用的稀,造得是快了,可它不结实啊!出不了远门,也经不起颠簸!大江之上若出事,都是人命!”
他头磕下去:“大人明鉴!”
叶碎金挑眉。
“在这里督工的,是我亲叔父。你这是在检举揭发他吗?”叶碎金问。
老船工抬头看了一眼叶八叔,低下头去,默认了。
叶碎金道:“你就不怕他报复你?”
老船工咬牙道:“怕归怕,人命滔天。我造了一辈子船了,这船行不行,我闭着眼睛摸都知道。每少一根桄榔须,每少一桶橄榄糖,都是人命!”
叶碎金点头,问:“这些新造的船,最远能走到哪?”
老船工道:“走不到江南,走到荆州是到头了。这船入不得海,一颠簸,必然要开裂的。”
叶碎金却很满意:“能走到荆州就行了。”
“起来。”她道。
老船工懵懵地被扶了起来。
叶碎金道:“来人,赏。”
自有人拿来赏封塞给老船工。
然叶碎金似乎丝毫要惩罚叶八老爷的意思都没有。
老船工拿着赏封,不肯动。
叶碎金道:“你有心了。但这并非是我叔叔克扣船资,偷工减料,是我要求他这样造的。”
叶八叔叉腰。
原来如此。叶碎金打均州的时候赫连响云还在京城瞎转悠,自然不知道这边的事。显然三郎知道,所以刚才毫不猜疑。
赫连响云暗暗点头。
叶碎金问起老船工身份。原来他还是个管事,只因为他并不是只闲溜达的那种管事,而是会亲自下场动手的,所以身上看着仿佛破衣拉撒的像船工。
叶八叔虽被冤枉了,却替他说好话:“雷家,世代造船,是好把式。”
“不敢。只我家以造船为业,不敢昧着良心做事,故而冤枉了八老爷。”雷老头给叶八叔赔罪,又双手奉上赏封,“不敢领。”
“拿着,你该领的。”叶碎金颔首。
但是雷老头还是不死心,因即便是叶碎金让造的这样的船,这船依然不行啊。
叶碎金明白他的意思,她道:”军机,莫问。”
雷老头这才忙告罪,不敢再提了。
叶碎金道:“你别怕,就这一批是这样的。以后,还是得给我好好地造结实的船,要用的时候多着呢。”
得她这句话,雷老头才终于踏实了。
赫连响云一直等着叶碎金给他解释。
她既然特意带他来这里,必有用他之地。
待到了此处的议事厅里,段锦铺开了舆图。叶碎金给了他解释。
她指着舆图:“我们在这里,我从要这里过去,然后到这里。”
最后,她的手掌覆盖住最终的目标:“我要这里!”
但赫连响云的视线停留在她刚才画出的那条路线中间。
“这怎么过去?”他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自然知道。”叶碎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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