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侧
她笑道:“你与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舍不得叶碎金?”
卢青檐道:“才不是呢,我的心里哪还装得下别人,都被你装满了。”
大公主吃吃地笑。
待道别,大公主赠他一条华贵的金玉腰带,又赠他一枚玉枕,一件自己的贴身小衣,摸了摸他的脸,放他走了。
驸马过府,见着大公主倚在美人榻上吃干果,打趣她:“新欢走了?”
公主笑嗔着拿干果掷他。
如今伪朝余孽已清,大公主的驸马已经班师回朝。但大公主有公主府,驸马有自己的将军府,夫妻二人都不年轻了,日常并不生活在一处。
公主府里养着几个面首,驸马也不管。将军府养着美人,还是公主赠的。各有各的日子。
只政治上,又是绝好的搭档。有共同的血脉,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大公主道:“这个叶碎金,真有意思。”
驸马听她提“叶碎金”这个名字不止一回了,问:“她这次又弄什么?”
大公主道:“她家原祖上追赠了三代的。她嫌不够,哭诉说夜梦祖父,祖父哭泣说自己虽有了官秩,可祖父的祖父还没有。请父皇再给她追两代。到底还是暴发户,我瞅她,下一步是不是要找什么古之大族联谱啊。只古世家里上得了台面的,又有哪家姓叶,难。”
驸马问:“陛下给追了吗?”
“追了。”大公主说,“我一跟父皇说,父皇很痛快地就给追了。”
驸马略一凝思,微微一笑。
大公主问:“怎了?”
驸马道:“我若是陛下,也会痛快给她。又不花钱,不过一个虚名。”
“名义上是替自己的先祖要追赠。”驸马说,“可在陛下眼里,这是忠心。她上表哭,实际上笑,告诉陛下,她就认准了陛下,认准了大晋了。“
“你说,陛下岂能不痛快给。”
“这女子,真个知道如何搔到陛下的痒处。”
但驸马困惑。
这个女子为什么如此频繁地向皇帝表忠心?
人之所行,都不会无缘无故,她的目的究竟为何?
大公主无语道:“忠心就是忠心,还能有什么。邓州唐州小小地方,还能翻出浪去?”
驸马一想也是,遂丢开不去多想。
第123章 上船
卢青檐完成了叶碎金派给的任务, 离开了京城,并没有直接往唐州方向走。
叶碎金还派了他去见关将军。因为快过年了,给关将军去送年礼。
关将军的驻地一直南推, 所以反而不是从京城去唐州的方向了。
送礼的队伍是特特在约定好的地方等着卢青檐的。待他到了, 便携着他一同往关将军那里去。
这一次他倒不用出面, 只跟随着看着就行。
这边很快,门客、管事都与关将军这边非常熟稔,节礼送到了就行了。
一行人便返回了唐州。
临近小年, 中原地区正下了一场大雪。
北方的寒冷真真和南方不同。
比阳城里过年的气氛已经很浓了。
卢青檐在银装素裹中披着裘皮斗篷踏着雪回到了唐州刺史府。
小厮伺候着脱去斗篷,露出了腰间的金玉带。
他一个商人戴金玉带, 僭越得太明显了。
且那款式, 一看就是内造之物。叶碎金瞭了一眼就明白。
有些人的桃花走到哪就开到哪。
“京城如何?”她问。
江南商人,并不一定会穿得锦衣灿烂。卢青檐就喜欢打扮得十分清雅,如文人公子。
清雅的人风流才叫风流。大腹便便浑身穿金戴银的,叫好色。
“不过如此。”卢青檐道, “非是我向往中的精英荟萃之地。”
叶碎金问:“大公主如何?”
卢青檐道:“做情人,她不缠不怨, 又慷慨大方,是极好的。”
“做公主, ”他道,“她十分贪婪。钱和权,她都要。国朝初立, 便已经耽于享受。公主府过于奢华, 我猜, 她极可能卖官鬻爵, 或有些别的不清白的收入。”
叶碎金再问:“关将军那里如何?”
卢青檐道:“关将军很好, 士卒们不太好。前梁余孽清缴完成, 王师回潮,必有大量犒赏、抚恤,花费甚巨,又不能不赏。偏皇帝修了皇城。户部捉襟见肘,必要挪来挪去,拆了东墙补西墙。我猜,南线军资被挪作他用了。”
叶碎金含笑不语。
卢青檐问:“我猜的可对?”
叶碎金道:“八九不离十。”
她打量卢青檐。江南的美男子,身上带着一股温柔多情的气质,与北地男儿英武逼人很不一样。
她问:“大公主这么好的情人,没给你许个一官半职?”
卢青檐道:“我这样好的情郎,她自然是许了的。”
叶碎金问:“那怎不留下?”
“色,可作为一时工具,却不可长久侍人。”卢青檐道,“人都是贪婪的,再是人间绝色,得到过了,迟早也会厌了。”
“我自然可以凭姿色从公主那里获取官职。但这官职与权力都虚得很,可让我一人攀高,却带不动江南卢家。”
每个姓氏每个人,都背负自己该有的责任。不止叶碎金,不止裴泽。
他道 :他日,公主厌倦我时,我便跌回原形。”
“所以,你认清了吗?”叶碎金问。
“这世上,当然有许多才具强于我的人,也有实力大于我的人,更有出身地位高于我的人。但那,又怎样呢?”
叶碎金冷笑:“卢玉庭,我是你可选的人中,最好的。”
卢青檐看着她。
“大人既这样说,草民也就斗胆说两句了。”他微微倾身。
抬起眼,桃花眼风流不再,那双眼睛里只有清明。
叶碎金一直都喜欢卢青檐这双眼。
她颔首。
卢青檐道:“我此行是大人安排的,我所见,是大人想让我见的。”
“我见到,皇帝与宗室、勋贵已经开始耽于享受。”
“我没有见到皇帝。大公主说,天太冷了,皇帝不爱出门了。”
“皇帝行伍出身,因为天冷而不爱出门,说明他老了。“
“他着急修皇城,更是怕自己活着享受不到。似他这样的心态,虽眼下形势都是好的,但除非今上驾崩,新上一个年轻些有抱负些的皇帝,否则,晋国大约这一代是不会南下了。”
“在这个形势下,我看到,大人你靠着皇帝,拢着驻守南线的将军,大人的后背十分地安稳,未有被攻之虞。大人亦不可能转身去攻京师。”
“大人却说要做大事。”
“所以,大人要南下。”
卢青檐肯定道:“大人叫卢家能做主的人来,就是为着这个事。”
叶碎金没有否认。
她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依然是我的客人。你可以选择回去,不影响唐州和卢家已有的来往。从前怎样,以后还怎样。”
卢青檐看着她。
“你若不回,我将告诉你我的计划和你需要做的事。”
“你听了,便算是上了我的船。”叶碎金平静地道,“没有跳船的选择。”
“你选吧。”
她话音落下,卢青檐却没有犹豫,上前了一步。
他抬起了袖子,伸向她。
“这,是卢家能给你的。”他说,“这个数以内,我全权做主。”
叶碎金把手伸进他的袖笼中,去摸他的手。
手势会变幻,每个手势有不同的意义,不同的数值。
这些,都是开国县男卢玉庭手把手地教会她的。
叶碎金垂着眼睛摸索。
过了片刻,她缓缓抬起眼,嘴角有了笑意。
“阿锦,关上门,我与玉庭说话。”
段锦带上了门,在外面守卫。
他知道,这个叫卢青檐字玉庭的人,从今天开始,就是他们的一份子了。
真讨厌啊。
……
书房中,卢青檐托着手肘,握着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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