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侧
他是靠杀人博取富贵的。
人命在他眼里实算不得什么,下人奴婢的命更算不得什么。
段锦是在下人堆里长大的,更知道怎样处理下人。
那一批事多的美貌丫头也没有浪费,段锦把她们都配给了亲兵。
物尽其用。
只那之后,他身边多用小厮,院中两三个丫头也都粗笨。
如今他这地位的人,不说叶家郎君们,便段和都好几个美妾。
打眼望去,就两个怪胎,一个段锦,一个赫连响云。
实际上他们二人好龙阳的说法已经有一阵子了。
不过前阵子赫连将军成亲了,好不好龙阳另说,人家起码做了该做的事。
咱家这位……这不知道怎么回事。
眼前的小丫头看求来十分灵慧。
年纪小是个优势,便生出什么心思,也得是好几年之后的事。
先用着。
管事唤了丫头来,把小梅交给她:“带她洗澡,给她做新衣。身上这个脱了扔掉,先给她找两件凑合穿着。”
丫头带着小梅去洗澡。
府里哪有这样小的女装,丫头从自己从前的旧衣里找了两件丢给她。
小梅洗得干净,只那衣服实在太大。丫头拿了针线给她:“綴几针就行了。”
小梅看起来是穷苦出身。穷人家的女儿都早当家,缝缝补补是常事。
丫头觉得这活小梅就自己就能干。
不料小梅抱着她的手臂喊“姐姐”,说好话求帮忙:“我不会。”
丫头很诧异,但小梅嘴巴很甜,姐姐姐姐地把丫头拍得舒服。丫头便帮她缝了。
只嘟囔:“没见过你这样的。”
小梅不在意,只打量着这宅子。
这宏阔,辉煌,富丽的……将军府。
管事把小梅丢给丫头,自己赶紧颠颠地跑去给段锦汇报各种事务。
段锦一边洗换一听着。
噗拉一声水响,他抹了把脸:“赫连成亲了?”
“是,贺礼已经送过去了。”管事打包票,“送之前,我和别家的管事通过气了,大家比照着,互相有个参考。这是礼单。”
段锦对自家给赫连响云送了什么贺礼没有兴趣,他接过手巾擦脸,问:“他什时候说的亲?”
主人不在家,府里实在没什么事。管事日常做的最多的,就是到处打听各种消息,等主人回来好汇报,以免主人跟不上京城变动。
他道:“年前从山东打完赵王回来,赫连小将军就开始帮着他叔叔张罗了,当时热闹了一阵。后来赫连将军就跟着王上去接了裴家小将军回来,回来没多久就把亲事办了。”
段锦问:“年前发生过什么事吗?山东发生了什么吗?”
他一直在西线,山东他没跟着。
管事道:“未曾听说过。”
没听说过,不代表没发生。
赫连竟然娶妻了。
段锦眸子幽幽。
有些事,别人发现不了,只有身在其中的当事人知道。
赫连这把年纪,为什么一直不娶。
为什么看到叶碎金的时候,眼睛那么明亮,甚至会有笑意。
他的目光追着她身影的时间太长了——对别人来说,可能就是多看了一眼,对段锦来说,就是太长了。
长到了他不发现都不可能。
因他的目光,也是这样追着她的。
当两个人的目光相撞的时候,他和他都不曾退缩过,男人间的较量一直都在暗中发酵。
只可惜,他一直都被赫连压着一头。
她虽然偏爱他,可她的目光一直却分给赫连更多。
段锦有时候,嫉妒得睡不着。
如今,赫连竟娶妻了。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可恨无人能知道,成了赫连与她之间的秘密。
一想到他二人之间竟有旁人无法得知的秘密,段锦便觉得又如烈火焚心一般。
也不是没有人看出来。
卢青檐有意无意地劝过他的。这厮眼睛也很毒。
十郎也劝过。十郎毕竟和他关系好,在一起这么久,如今他都娶妻纳妾了,也跟以前不同了。
大家都觉得,若望着她过日子,是没个头的。
仿佛她不是个人,是尊神,无法靠近。
可段锦十四五岁开始梦她,快梦了她十年了,怎放得下。
十郎劝他找个女人,说等他找了便知道,女人和女人都差不多。
段锦笑问,那谁和她差不多,你找一个来我看看。
十郎便哑口无言了,恼羞成怒道,谁能和她一样。
正是因为谁也不能和她一样,才放不下。
段锦洗换完,便先去了枢密报道,公事办完,去见叶碎金,才知道她不在。
“王上去唐北堡了。”他们说。
换防回来,他有假。
段锦回了家又出门,直接去了唐北堡,去见她。
日思夜念,好容易回来了,不见到不行。
作者有话说:
谋主:出谋划策的主要人物。
第162章 破除
随着叶碎金的势力范围向北推进, 唐北堡失去了它原本的军事价值。
它如今彻底改成了马场,叶碎金的精良战马,来自于此。
当年的十个马奴为叶碎金养出了好马, 叶碎金兑现了承诺, 给了他们自由身、房子和女人, 让他们活得像个人。
马奴们当年是当作为战马的添头一起被送来中原,那时候他们惶恐不安,不知道中原的主人和草原上的主人谁更残暴。
那时候做梦也想不到会过上这样好的生活, 有衣服有鞋子,有房子有女人, 还能吃饱饭。
再不必赤着脚在马粪、牛粪里踩来踩去。也不必恐惧残暴的主人一个不高兴就砍掉奴隶的手。
中原的女主人美丽又高贵, 富有又慷慨。她不曾砍过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手或脚。只要他们把马养好,她看到的时候就会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如今已经是王。
上苍保佑,愿她永远强大,永远胜利, 愿她的领地永远淌着奶和蜜,黄金和鲜花包围着她, 勇士们为她跳舞歌唱,绵延万年。
被马奴们视为神女的女王来马场巡视了。
马奴们分外的兴奋。这是他们卑微人生的荣耀时刻。
每个马奴都想在女王面前一显身手, 想被女王多看一眼。
马群奔腾,尘烟阵阵。
马奴们骑在没有鞍的马背上,好像生长在上面一般。
他们疾驰、暴喝, 甩出了小儿臂粗的绳圈, 套住烈马, 向女王陛下展示他们是怎么把不听话的烈马训成战马。
三月还微凉。
叶碎金的目光落在一个马奴身上。
这马奴精赤着上身, 套马绳圈在头上甩动间, 手臂肌肉凹凸, 形状鲜明。
绳圈甩出去,套住了一匹烈马。烈马性子暴,人立长嘶,不肯屈服。
男人将绳索缠在手臂上,一人一马,极限拉扯。
叶碎金记得这个马奴。
当年刚来到中原时,他是个饿得精瘦的青年。
如今,他肩宽背阔,腰身有力。
悍勇的背影看上去,很熟悉。
像大将军。
也像赫连。
赫连,本来就像大将军。
叶碎金忽地又想起了那个夜晚,夜色水里的赫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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