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侧
“这是怎么闹的,这是怎么闹的。”管家叹气。
之前发生过类似的情况,那个丫头被将军按在水盆里,差点溺死了。
但终究没溺死,除了受了极大的惊吓外,其实连皮儿都没破一点。
将军下手,是有分寸的。
今天怎么就出人命了!
自上次那拨丫头的事之后,管事特意寻了几个年纪小的。
不想年纪小的也一样,敢往上冲。
也不想想咱家将军是什么人,血里来火里去的,迟早出事。
果然就出事了吧。
段锦只冷漠看着。
小梅藏在黑暗里,看到了灯光下他眼中的嫌恶。
亲兵把尸体抬走了。
段锦吩咐小厮:“给我准备洗澡水。”
他转身回房了,全然不惧这房子里刚刚死了人。
将军,虽然年轻,果然还是那个将军。
这世上除了那个女人之外,其他的人对他,都是贱命一条。
小梅流下了眼泪,身体发抖。
可她又抹去眼泪。
不甘心。
上天给她这样的机会,定是为了改命。
那个女人都改了命了,凭什么她不能改命。
第二日管事把剩下的几个婢女召集起来,凶狠地训话,叫她们老实。
尤其雁儿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告诉管事,其实本来是她留在那里。
只管事如今看她们都很不顺眼,他看来看去,看到小梅个子只到旁人胸口,却看起来沉稳得多。
“小梅。”他决定了,“以后你去屋里伺候。”
马奴之死根本到不了叶碎金的耳边。
三月最重要的是春耕。
因为上一年连年的打仗,许多地区人口不足,土地抛荒。
许多无主之地正好收归官有,重新丈量了,做为职田奖励给有军功的将士。
但人口少,影响春耕不行。
叶碎金今年还没有对外用过兵,她全套文官班底都调动起来,忙疯了。抽调兵丁去助耕。
今年北方的粮食势必是要减产的,好在还有南阳盆地、两湖平原,还有江南与叶碎金秘密联络的粮商。
梁州的粮商路子是赵景文打通的,随着洋州、金州、房州、均州四州的归附,也一并落到了叶碎金的手里。
裴家姐弟分家时,因当时裴泽已经将治所迁至京兆府,裴定西损失了基本上所有在京兆府的文官和幕僚,只保留了四州的地方官。
但这对叶碎金反不是坏事,有利于她掌控四州。
这四州的往年产粮和储粮数据报上来,也就洋州地势平坦,还算不错,其他几州真不怎样。可看得出来裴泽是真的不容易。
待听说梁州的粮商是赵景文勾搭上的,叶碎金挑了挑眉。
一点不意外。
裴定西道:“他是很能干的。”
叶碎金承认:“是。”
裴定西神情里有忧虑。
叶碎金问他:“在愁什么?”
裴定西道:“我们以后,迟早,还是得和我姐姐、赵景文打吧。”
叶碎金嘴角扯扯:“看情况。”
但裴定西看着天下的情况,大势就是这样的。
因为春耕结束,蛰伏了近半年的叶碎金又开始动兵了。
第165章 并行
今年翻过年来, 春耕结束,叶碎金同步进行了两件大事。
第一个是杨先生上疏重开科举。
天下未平便要重开科举,也是为现实情况推动着的。
因科举未开, 在文治这一块, 真正核心的官员, 大部分是过去的门客,还有就是征辟而来。
但治理一地,上上下下所需官员光靠征辟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所以实际上到现在, 叶碎金就和晋帝、(伪)梁帝一样,打下一片地盘, 不止是收编军队, 基本上还会将该地的文官全盘继承下来。
全面接手之后,再做局部的调整。
当地盘还小人还少的时候,当权者杀伐果决,便政令通畅。
但地盘越来越大, 人越来越多的时候,盘根错节的官场势力、地方势力使得来自文官集团的阻力就越来越大, 滞塞感越来越强。
地盘扩张到如今,已不能只注重武功, 新的统治者需要属于自己的力量。
当然这第一届的科举十分的名不正言不顺。因科举,举的是天子门生,而现在根本没有皇帝。
再一个, 正规的科举不是一场考试, 而是县试、乡试、会试、殿试四级分层考试, 从童生到秀才到举人到贡士到进士, 是一个阶梯式的递进系统。
只现在形势要一下子恢复也有点不太现实。
好在晋帝统治这些年, 也开过三次科考, 给叶碎金稍微留了点底子。
故这一次,中原王主持的第一次非正规科举,凡有功名者,不拘是秀才还是举人,甚至童生,皆可以报考。
瞧,武人们打来打去,最后治国,还不是要靠读书人。
与此同时,中原王同步进行的第二件大事,便是点段锦为主将,发兵攻打太原府。
河东道有煤铁之利,叶碎金馋河东道太久了,终于动手了。
齐王和吴王两兄弟在大驸马兵败后都退回了河东道,这是晋帝起家的大本营。
两兄弟一南一北对分了河东道,太原府以北,都是齐王的,以南是吴王的。
形势发展到如今,两兄弟虽不和睦,倒也不再窝里斗。外敌太多,两兄弟约定好了边界,背靠着背,彼此还能援把手。
去年中原王攻下山东,他们的另一个兄弟赵王降了,给这两兄弟发来了劝降书。
二人碰了个头,吴王感到大势已去,有降的意思。齐王还想再看看。
要知道,叶碎金不给人第二次机会。最怕的就是这种“再看看”。
倘若关将军还活着,一定会劝齐王,别看了。
段锦的宅子里在给他收拾行装。
如今段锦房中贴身伺候的丫鬟是最晚来的、年纪最小的小梅。
当初回京,已经到了京城附近的县里,她突然窜出来死死抱住段锦不放。一念之善,随手为之,段锦买下了她。
不想这小孩十分得用。
她自从被管家安排到房中伺候,真是处处贴心。
首先一个,又规矩又老实。当然应该是因为她年纪小,还不到有绮念的时候。所以可以放心地用。
然后,伺候段锦的事,她样样都拿得起来。
别看针线活实在不怎么样,缝个荷包针脚都能忽大忽小的,可拾掇起段锦的身边事却十分利落。
段锦要出征,衣服鞋袜、随身香药,她准备得样样齐全,活像个贤惠的妻子。
段锦都称赞了她。
小女孩话不多,也不居功,只老老实实地:“都是奴婢该做的。”
能把事情做好,又没有野心的下人,就是最好的下人。
段锦出征了。
小梅站在门口望着他和亲兵们离去。
这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看着他出征的背影了。
每一次他都能凯旋,除了最后那一次。
其实即便最后将军身死了,但是仗一样是打赢了不是吗?
将军打仗的本事,是毋庸置疑的。据说是那个女人一手教出来的。
只他出征前一定会去见那个女人,却从来、从来不会回头看倚在门边的她一眼。
丫头们诧异:“小梅,你哭什么?”
小梅用袖子抹眼睛:“将军打仗去,我害怕。”
管家骂她:“赶紧洗脸去,不吉利,呸。”
中原王的第一次科举三月份放出消息,七月份在京城举行。
如今叶碎金的领地,最南端是荆州,抵着楚国。四个月的时间足够将消息传至各州各县各乡。再给众人上路来京城的时间。
简化版的科举分两场,直接就会试和殿试。
参试资格是童生以上。
短短几个月之内,大量的读书人汇集在了京城。京城又仿佛瞬间恢复了往昔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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