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侧
李老爷掸掸袖子:“一动不如一静,等他家上门再说吧。”
差不多的时间,叶碎金正在和俘虏谈话:“所以,现在比阳主事的是这位李家老爷?”
俘虏身上还扎着绷带,被教训得低眉顺眼地回答:“正是。我们的钱粮都是他给的。也是他叫我们一直在比阳周边行动。”
待俘虏押下去,三郎几个都蹙眉。
三郎问:“这李家听起来也是比阳有头脸的人物,为何要与这些宵小勾结?”
“养寇自然是为了自重。”叶碎金见得多,玩味一笑,“你猜,比阳这些年有没有人在收税?”
众人顿时被点醒。
三郎颔首:“原来如此。”
盘问过几股人的头目了,都或多或少地与这个李家接触过。
四郎道:“这李老爷,狡猾得紧。”
李家资助这些人,又挑拨这些人,使这些年比阳一带一直呈现出多股势力并存的形势。哪一方也做不到势力大到吞并比阳。
叶碎金嗤笑:“平衡玩得挺好。”
且还心狠手辣,做过一些骇人听闻的事,也叫叶碎金给刑讯逼供出来了。
三郎握住了腰后刀柄,虽什么都没说,一双虎目却凛凛含威,隐隐有了杀意。
自南阳之后,他对“地头蛇”三个字理解得太深刻了。
叶碎金两指伸出压住了他的手腕,微笑:“三兄别急,有你动刀的时候。”
三郎握刀的手松了松,又紧了紧,点了点头。
比阳诸家再一次齐聚一堂。
这一次是因为比阳李家,收到了邓州叶氏下给比阳的文书。
落款是——
【邓、唐二州刺史,使持节,都督二州,叶碎金。】
这是叶碎金自己亲自执笔写的。
她写的时候三郎就在旁边看着,他看到叶碎金写的,眼神有点一言难尽。
她连唐州刺史印都做好了。晋帝可只给了她邓州的金印,她什么时候把唐州的(伪)印也做出来了?
叶碎金吹干字迹,瞧了他一眼。
“三兄,做人别太老实。”她说。
“是,皇帝只让我都督邓州。那又怎么了?”
“我现在把唐州写进去。比阳诸人,还能拿着这个去质问皇帝到底有没有把唐州也给我不成?邓州、唐州都不大,给我一个还是给我两个对皇帝也没什么区别。”
“真的,三兄。”叶碎金真诚地说,“脸皮厚点不吃亏。”
第55章 入城
扯虎皮, 拉大旗。
为什么人们喜欢这么做,因为这么做真的好办事。
面对比阳,叶碎金打出了“大晋”的名号, 果然比阳不敢相抗, 开了城门相迎。
据之前的俘虏交待, 比阳城十几家大户凑凑,能凑出个一千人来。
不管这个“一千”是虚数还是实数,反正不是上马小县城的那四个老岳父能比的。
但数字是数字, 实力是实力。
一千家丁和一千兵丁,是两回事。
在叶碎金从多个俘虏口中套取比阳情况的同时, 比阳也派了人去窥视叶家军, 报回来的情况让比阳诸家心里明白,虽然人数上看起来差不多,但……
所以叶碎金打出大晋名号,比阳城老老实实地开门了。
以李老爷为首的一群老爷们亲自出城迎接“兼领邓、唐二州”的叶节度使。
虽然知道这位是个女子, 可真见到戎装下艳丽的美貌,还是有些老男人互相使眼色。
老男人就是恶心在这里, 轻视年轻也轻视女子。很不巧,叶碎金不仅年轻还是女子。
不仅如此, 她还美貌。
又年轻、又美貌的女子,可以说,把老男人们所有轻视的元素占齐了。
三郎和段锦都在叶碎金身侧, 对这些目光的感受最直观, 眼神都冷了起来。
他二人都能感受到, 叶碎金当然感受得更强烈。
这些人的目光与关将军又不同。
关将军看她目光有热度, 但那是男人的本能, 并不带恶意, 甚至后来有些欣赏。
但眼前这些老家伙的目光里,太多盘算和恶意了。
这算什么。朝堂上文人词锋尖利,才是杀人不见血。
叶碎金勒马抬起手。
随着她这一下抬手,士卒队伍由暂停而肃立。
长矛顿地,刀盾摩擦。长龙似的队伍不像方阵,不可能在同一时间整齐划一。所以这声音是带着节奏感的次第响起,仿佛山谷回声。
绵延,又悚然。
个别老男人陡然被惊到,肩膀都抖了抖,下意识地往同伴身后藏了藏,眼神躲闪。
人的心里若有鬼,便会直接反映在行为动作和眼神上。
众人等着叶碎金下马与他们厮见,不料叶碎金只是勒住马,根本就没打算下马。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诸人:“哪个是李家?”
李家老爷是个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子,上前客气行礼:“大人,下官李崇。”
叶碎金打量他两眼:“何官何职?”
李老爷揖手:“朝散郎。”
这是文散官的官秩,一听就知道是买的——前魏末年的时候,皇帝穷疯了,给钱就封官。无俸无禄,只有个名。
叶碎金嘴角扯扯:“前朝的斜封官,本朝不认。”
李老爷这些年在比阳是跺跺脚全城都要震一震的人物,不料遭到叶碎金如此轻慢,众人脸上都露出忿忿神色。
但叶碎金说的又没错。
他这散秩还是前魏末年买的,新朝不承认也是理直气壮的。
李老爷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急躁。
他本人倒是涵养很好,神色如常地道:“大人说的是,前朝已是过往,不必再究。我等开城迎接大人,正是为了归顺新朝,报效陛下。日月昭昭,此心可表。”
叶碎金这才表示满意,扬扬下巴:“你年纪看着不小了,上车吧。带路。”
她一个年轻女子如此张狂,诸位老爷都脸色阴沉。
可她张口就把前朝的散秩都否认了,则他们当中当年买过官身的,现在在她眼里统统都是白身草民。
以身份来讲,似乎又没什么问题,实在叫人恼火又发不出来。
李老爷却没急着登车。他看了一眼叶家军长长的队伍,给旁人使了个眼色。
一个中年人上前劝阻:“大人,大人部曲甚众,若都入城,怕城中百姓不安呐。”
叶碎金瞟他一眼:“怎么讲?”
那人道:“不如请将军们扎营城外,大人带着亲卫入城可好?”
李老爷道:“我等,已在城内备下酒宴为大人接风。”
叶碎金眯起眼看他们。
说实话无论是城外迎接的排场还是城里准备的酒宴,他们礼数都算是周到,态度也算是恭敬了,寻常人到这一步也就顺坡下驴,给个面子了。
可叶碎金却眯起眼,俯身看他们。
都是一群老奸巨猾快成精的家伙了,这一刻被这年轻女子俯身凝神,竟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许多人都移开了视线,竟不敢对视。
“那不行。”叶碎金似笑非笑,“我不带够人,叫人摆了鸿门宴怎么办?”
城外一片寂静。
没人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忽然噗噗几声,却是十郎没憋住笑。
比阳众人的脸上都写着尴尬。
因鸿门宴不是没想过,只还没到那一步。一般都该是大家先坐下讨价还价,看看大饼怎么分。分不均了才……
不不,重点是……这种话,怎能说出来?邓州这女人,怎地疯疯癫癫!
所有人都僵硬的时候,叶碎金笑起来:“玩笑罢了。李家的,上车吧,去刺史府。”
什么“李家的”,这不是叫已婚妇人的叫法吗?听起来那么别扭。
可叶碎金前世是皇后,区区几个草民在她眼里,真不配让她称一声“X老爷”。
眼看着她一带马缰,一行人彪悍地轰隆隆进了城。比阳诸家又气又恼又没办法,纷纷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追赶去了。
果然牝鸡司晨,行事乖张!
唉。
叶碎金从俘虏那里知晓,比阳城里昔日的刺史府保存还算完整。
这府邸也是前衙后府的结构。比阳诸家有大事商议时,便聚集于此。因此一直使人打扫修缮着。
叶碎金先前下了文书给比阳,便告诉了他们自己不日将入主比阳城,勒令他们将刺史府收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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