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侧
他们的年纪,深深地被世间规矩束缚。地位却又没有高到能勘破一切表象看透本质。
但叶碎金坐在鸾座上,在金殿里面对的都是人间菁英。
她后来在后宫一直思考,为什么这些人一定要将她逼退?女子在前殿就真的那么不能容忍吗?则他们为什么从前又容忍她?
后来她终于想明白了。
原来,他们不是不能容她,他们是怕她。
他们怕她手中有权,怕她麾下有兵。所以他们用世间的规则将她套在其间,深深困住。
当你看穿了这一切之后,就会深厌这些规则。
“一力降十会,”叶碎金说,“才是世间真谛。”
“我们该庆幸,邓州、唐州都没有真正能压制我们的势力。我们就是二州最强。”
“既然如此,不要陷入旁人定的规矩里。三兄,这点,你应该最明白。”
大家都看向叶三郎。
他们的兄长从前与现在是不一样的。方城和南阳两个地方改变了他。
方城是攻伐之战,杀人是肯定的。但他在南阳大开杀戒,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兄弟们都有些吃惊。
等他回来,人完全变了。
“对,不能被绕进去。”叶三郎沉声道。
他去南阳之前,他爹嘱咐了一大堆,全是人情世故。他认真听了学了记了,以为会用得到。
叶碎金却对他说:“只别忘记了,你手里有刀。”
最初,他依照父亲教导的。
后来,他发现,没用。只有被别人在规则里玩死的份。
他便拔刀了。
什么规矩,我们便是规矩。
什么规则,我们来定。
“要宵禁吗?”他问。
“不用。”叶碎金笑,“让他们串联去。”
地头蛇常有外来人想不到的蛇鼠路,得让他们都使将出来才好。
“也不要阻止探监。”她说,“拿主意的都是老家伙们,让家里人来看,来问。”
五郎来报:“府牢里还关着不少人呢。”
“咦?”十郎问,“怎会关着人?”
不是没有官府吗?按说就该没有诉讼、牢狱之事了。
“赋税,徭役。”有人道。
大家回头看去,说话的是段锦。
他道:“脱不了这两样。”
李家老头看起来不像是会帮百姓断案子处理纠纷的。那必然是触犯了他们一群人的利益的才会被关进去。
那还能是什么,无非这两样。
叶碎金和三郎都点了点头。
“麻烦。”叶三郎蹙起了眉头。
因他经历过南阳,知道比阳这么大一个城,若没有过去的文书记录、丁口册簿、城防图这些东西,若都从头弄起,实在是耗费人力物力和时间。
“东西是必然有的,只看在谁手里了。”叶碎金道,“让他们先蹦吧,都蹦出来让我看看他们手里有什么底牌。”
比阳周边的势力清理得差不多了,没有了这些他们暗中资助的流匪,则比阳城的武备只剩下各家自己的家丁部曲。
比阳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状态。
百姓都很安静,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大白天的各家大门就都紧闭。
诸大户家里却是大门轩敞,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匆匆奔走,传递消息。
“二爷!二爷!”
李府,有人脚步急促地进了正堂。正堂里,不光有李老爷的儿子们,还有柯家诸子和其余几家的人。
来人禀报:“问过了,并不禁探视。”
好几个人同时站起来,都道:“既然如此,我们……”
想说“去看看”却又怕像家主们那样直接被扣住。
被称作“二爷”的中年人,是李老爷的次子。李老爷的长子今天和李老爷一起去迎新的刺史,结果一起被扣了。
大家都看向李二。
李二沉吟了一番,唤道:“三弟,你替我去看看父亲和大哥。”
他又道:“告诉各家,别都自投罗网,家里得有个主事的人。不要亲自去。”
新刺史不按规矩出牌,他们也不能按照常规行事了。
府牢里,自然是骂声一片。
诸位老爷都很愤怒。
他们都是比阳大户,在此地扎根最少的也有百年了。世代迎来送往不知道多少官员,没有这样不讲规矩的。
哪能说掀桌就掀桌,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不给!
李老爷一直盘膝坐在牢房最里面,闭目养神,不参与众人的咒骂。
他一直在思考怎么会这样,这女子为何不走套路。
本来对待不同类型的官员,他有各种套路,甚至可以打一整套组合拳,结果……
最后,他思考得无解。
他只能将之归结为:女子。
这时候忽然有人来探监。
有他的三子,也有别家的儿子、兄弟。很好,知道留主事的人在家,还算有心眼。
大家都聚过来,听李三汇报了外面的情况——
“虽没宣布宵禁,可街上全是兵卒在巡逻。”
“倒也未曾滋扰百姓,十分规矩。”
“百姓们已经敢开窗观望了。城里一切还算正常。”
“既然如此,”李老爷说,“那就叫它不能正常吧。”
“告诉各家,是我的意思。大家联起手来——”
他抬起眼。
“罢市。”
第57章 裹挟
段锦脚步铿锵, 进入了正厅:“主人。”
叶碎金抬头,问:“怎么样?”
段锦道:“去看过了,空的, 连只老鼠都没有。”
比阳的常平仓是空的。空到老鼠都要饿死的程度。
十郎也回来了:“六姐。”
十郎被派去街上查访。
“和你想的一样, 比阳的赋税根本就没断过, 一直在征收。”他咋舌,“茶、盐、青苗钱一个不少,还有修城钱、通渠钱、过寿钱、求雨钱……好家伙, 只有咱想不到,没有他们不敢收的。”
府牢里关的五郎也都在审。
截止到现在为止, 提审的几全是因为赋税和徭役入狱的。
交不上税钱要坐牢。
服不了徭役可以用钱抵, 没钱抵的也要坐牢。
五郎来问:“要都放了吗?”
叶碎金问:“审完了没?”
五郎道:“还没,审了大半都是。”
“那也等审完了再说。”叶碎金道,“纵我们知道可能全是,也得等都审完了一起放。不能让人觉得有机可乘。”
他们如今拿不到任何册簿, 包括牢狱里记录,只能靠审讯。若间有其他罪名的, 见前面的都放了,自然也会声称自己也是因为赋税徭役才被枷了来。
虽然眼下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不能给人留下叶家军做事疏漏的印象。
弟弟们, 都还需要磨练成长。
“哦!”五郎受教,“好!”
他匆匆去了。
段锦看了一眼五郎的背影。
这几个月,其实大家都在成长。这种成长是自己和旁人互相都能感受得到的。
他又转过头去看叶碎金。
只有她是不一样的。
段锦其实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今年夏日里, 主人传授他回马枪的那时候, 他曾一度觉得他与她之间似乎与从前不同了。有一种无法与外人道的亲密, 远超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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