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贵不可言 第159章

作者:枝上槑 标签: 穿越重生

  “不止呢,”幽草道,“还命她闭门思过一个月。”

  翟氏要强,这下脸面没了,还要被禁足。

  “该!”菖蒲恨恨道,“让她多嘴多舌,真该拔了她的舌头才好。”

  这是菖蒲第一次说狠话。她犹嫌不够狠,想想当时女君的窘境,直恨不得杀了翟氏。

  “方才佟夫人谴人来请,应是要给女君交代,女君就该去看看,瞧翟夫人怎么有脸!

  “没甚么好看的。”

  见女君如此平静,菖蒲疑惑:“女君竟不气恨。”

  “气是有些,谈不上恨。”

  翟氏不过说了众人未曾说出口的话,始作俑者并不是她,该恨的也不是她。

  菖蒲便道:“好在佟夫人还算公道,肯为女君撑腰。”

  姜佛桑微摇头:“未必就是为我撑腰,翟氏损得毕竟是萧家的颜面。”

  都说同气连枝,这话不仅适用于兄弟姊妹之间,娣姒之间何尝不是如此。

  内里纵有再多矛盾不满,也不当闹到外人跟前去,让人看尽笑话,自己又能得甚么好处。

  只可惜如此简单的道理翟氏偏偏不懂。

  至于佟夫人,若非萧琥那通训斥,以她一贯脾性,想必又是高拿轻放。

  菖蒲终于明白女君方才为何不去了。

  “我若是去了,要不要为翟氏求情?求罢,我心里不乐意;若是不求,岂非显得我铁石心肠,全无娣姒之情?再者,翟氏若当着我的面挨训受罚,届时非但不会愧疚反思,反而会觉得是因我才出得丑,以她那针鼻似的心眼,小怨也要结成大仇了,以后岂非更要来扰我。”

  “所以女君称病,既避免被佟夫人拿来和稀泥,也是告诉佟夫人你的态度?”

  姜佛桑笑了笑。

  “女君!”良媪进来,正看到她拿着葛帕擦手,“女君这手——”

  良媪上前,将她双手握于掌心,翻来覆去细细瞧罢,顿觉天都要塌了!

第212章 清闲是福

  良媪发现女君往日笋芽春葱似的一双手,陡然多了些痕迹在上面。什么生子、难堪,立时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剜心割肉一般揉来抚去,转身又训斥起菖蒲,问她在巫雄是怎么照顾女君的。

  菖蒲垂着脑袋不吭声。

  姜佛桑拦下,道:“不关菖蒲的事,是我自己闲着无聊……”略去爬山部分,只提了提去乡间收丝的事。

  “女君可真是!”良媪又气又心疼,“这些吩咐下头人做也就是了,你何必沾手?瞧瞧,多好看的一双手,生糟蹋了。”

  姜佛桑举起到灯下看了看,并不觉得如何:“只是些划痕而已,痕迹已淡了许多,很快便会不见。”

  “何止划痕!”良媪又在手中握了握,“以往多柔滑……”

  姜佛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一双十指玉纤纤,不是风流物不拈——成日长在香罗翠袖中,固然能养得天下一等一好看的手,但是中看不中用,又有何用?

  她现在这双手虽然白璧微瑕,还远算不得难看,仍然白皙,仍然纤长,只是骨节更分明了些。试着抓握一下,也更有力量了。

  姜佛桑很满意。

  良媪却不这样认为。她千金百贵娇养到大的女君,身上但凡有一丝不妥,在她看来都是自己的罪过。

  顾不得伤心,飞快想着补救之法。

  先是让侍女打来温水,浸泡后细细修剪一番,而后抹上那些面膏香脂,再用纱布一层层缠裹起。

  边缠边唠叨:“好在未生薄茧……今夜就这样睡,不到天明不许拆。女君只管放心,在你回巫雄之前,老奴保准让你这双手变回原样。”

  姜佛桑:“……”媪似乎忘了,现在是夏日。

  菖蒲在一旁忍笑。

  -

  接下来几日姜佛桑闭门不出,也被良媪折腾了几日。

  佟夫人和卞氏都以为她还在因青庐的事“郁结余心”,轮流谴人宽慰,姜佛桑照单全收。

  眼看距离织锦会还有七八日,虽然每日都有人来汇报进展,姜佛桑还是打算去趟大丰园。

  还未及动身,有人先一步寻上了门。

  姜佛桑坐在扶风院前堂,慢悠悠喝了半盏茶,这才看向躬身立于下首之人,“莫非庄园内发生了什么要紧事我竟不知,还劳冯典计你亲自跑一趟?”

  冯铨陪着小心:“哪里有什么要紧事?就是有要紧事,我也不能知道。女君有所不知,我现在是庄园里一等一的大闲人。”说到后面苦涩一笑。

  姜佛桑却像是没听出他话中有话,顺着道:“清闲是福,别人盼且盼不来,冯典计要惜福才是。”

  冯铨见她不接自己话茬,急了,咬咬牙,跪地一揖:“女君!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只求女君给我做主!”

  姜佛桑这才显出些意外来:“发生了何事?冯典计何必如此。菖蒲,快扶冯典计起来。”

  菖蒲作势要去扶,冯铨摆手不肯起,“女君且听我把话说完。”

  “既如此,你说。”

  “自年前与女君一番长谈之后,我是打定了主意,粉身碎骨也要为女君效力,凡小良管事提出的要求,无有不尽心、无有不配合的,可……”冯铨深吸一口气,满脸都写着悲愤,“三月起,小良管事就把陶瓷作和金玉作那边交给了我。”

  姜佛桑点头:“我先前就说过,乳兄少历练,不比冯典计吃得盐多,还好他听进去了。怎么,难道不合冯典计的意?”

  冯铨哑口。

  该怎么说呢?他原本确实想将陶瓷作和金玉作的管理权拿到手、把良烁踩在脚下,所以不能说不合他的意,只能说不如预期。

  缭作那边,良烁上来就声势浩荡,于是冯铨便以为陶瓷作和金玉作这边也该如此。

  谁料并不是。就拿陶瓷作来说,陶窑和瓷窑各建了一座,连匠师带匠人总共就三十来人。

  冯铨也打算照着良烁来,派发工役、大肆营建,再把奴役部曲都弄过来,搞他个风生水起!只需给他数月,必不输良烁的缭作。

  结果良烁说,陶瓷作和金玉作无需再扩建,现如今这些足够为女君服务。

  冯铨呆了,只为女君服务?那哪够!不要做买卖了?

  再说女君都答应了他的!

  然而任他唾沫横飞亦或气急败坏,良烁只一句:“这是女君之意。”

  冯铨没辙。

  眼看着缭作那边日添一砖夜添一瓦,转眼气候已成;而他这边,没有女君吩咐,陶窑和瓷窑都是冷的,仆役还常被良烁抽调走。

  “……眼下这些搭屋建房的活计良烁勉强还能应付,只等来年,各作坊运作起来,自有冯典计你的用处……”

  冯铨忆起姜佛桑曾经说过的话,愈发笃定,他并没有领会错,这分明就是暗示!

  他心里有种被欺骗的愤怒,“女君岂能言而无信?!”

  姜佛桑讶异道:“我怎就言而无信了?”

  “女君只让我管陶瓷和金玉作……”分明缭作才是重中之重!

  难怪良烁把陶瓷作和金玉作交给他时眼都不眨,原来不过是丢给他一块不沾肉的骨头!

  “且不说我并没有亲口许诺你什么,一切都是你自己臆想——”姜佛桑挑了下眉,面色转冷,“冯典计方才还赌咒发誓要为我效力,既是效力,在哪里不是效?原来竟是欺我的,莫非冯典计是嫌为我做事屈才了不成。”

  在她冷涔涔的视线注视下,冯铨慢慢垂下了头,大暑的天,愣是出了一脑门冷汗。

  他终于意识到,新园主年岁虽小,却并不如他以为的好拿捏,更不是甚么面软手软之辈。

  恰恰相反,心硬手辣着。

  原先只当庄园诸务都是良烁替她拿的主意,现在想想,或许她才是执棋的那只手。

  只怪自己一时走了眼……

  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说什么也晚了,只是悔青了肠。

  既争不过良烁,也罢,索性还回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去。

  农田、菜圃、果园、铸坊这些,油水虽薄了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怎么不比守冷宫的强?

  他甚至暗暗打定主意,等他回去,必然看紧佃户和仆役。良烁不是能耐?没有人用,看他还怎么能耐!

  冯铨原是携着一腔怒气讨公道来的,眼下也不敢奢求别的了,“只求女君让我回归本位。”

  “我并不想与你为难,”姜佛桑从菖蒲手里接过几张纸。

  冯铨偷瞥了眼,隐约看到红色的指印,心里隐隐觉着不好。

  姜佛桑徐徐一笑,“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第213章 鸡飞蛋打

  “这群田舍鼠辈!分明是污蔑,女君切勿轻信。”冯铨不待看完,脸已涨得通红,不知是慌还是恼。

  却原来这几张纸上密密麻麻列着的不是别的,而是他的“罪状”。

  虐打田奴、苛扣佃户、逼索部曲,可谓赃秽狼藉,德行败坏到了极点,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

  奴隶们纵是被打死也无人关心,早已认命,部曲那边也是差不多情况;佃户们衣食皆要仰仗庄园,往往能忍则忍,不能忍也打落牙齿和血吞。

  不像冯铨,心里有个不满还知道跑来城内找她讨公道。

  他之所以敢如此,不过是仗着萧琥名头行事。

  事实上区区一个庄园,萧琥岂会过问?怕是连冯铨是谁都不知。

  大丰园在转到姜佛桑手上之前,并非萧家产业,只为萧琥私有而已。不然萧琥也不会选择这处赐给她,否则焉能瞒得住萧家众人,旁人又当如何猜测。

  所以直到如今,众人仍以为这大丰园是她自己买下的,除了感叹她嫁资丰厚也没有旁的话。

  可作为管理庄园事务的典计,冯铨是直接向庄园主负责的,还要定期将庄园内的情况向庄园主禀报,他自然知道真正的庄园主是谁。

  只是萧琥日理万机,哪有闲心理会,自有人替他处理这些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