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贵不可言 第160章

作者:枝上槑 标签: 穿越重生

  即便如此,也足够冯铨扯虎皮拉大旗了。

  从最初的倚老卖老、到千方百计给良烁使绊子,以及对缭作的图谋、对她的轻视,不就是仗着她这个作儿妇的不好处置大人公的人么。

  无缘无故自然不好处置,有了这些,那就是手拿把掐的事了。

  要知道冯铨犯的这些可都在她接手以前。他欺瞒的是谁?

  无怪乎现在慌成这样。

  “女君、女君,”冯铨砰砰给她磕头,“你可千万不能信,我真是冤枉的!我冤枉……”

  姜佛桑语气温和:“我也想信你,可这些人,似乎都是你的亲信。”

  按下手印的正是庄园内平日与冯铨称兄道弟倚为膀臂的那几个。

  也怪他得意忘形,自以为得了女君许诺,就再不把曾经的差事放在眼里,一心等着良烁铺好路,他好走马上任。

  下头的人也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闻风而动,几乎要把他家门槛踏平。

  他虽想吃肉,却也不肯放了骨头,想着既然高就在即,位置腾出,与其便宜良烁,不若多安插些自己人,将来也能得更多便利。

  于是大手一挥,在农田、菜圃、果园、铸坊等处各提了两个管事。

  “至于我的典计之位到底给谁,这个还需女君来拿主意。不过凡我推举的,女君只会点头,端看合不合我心意……”

  言外之意,讨好了他,典计自然没问题。

  各方更是争相讨好。

  他今日应这家邀约,明日赴那家席宴,孝敬大收特收,一时间赚得盆满钵满。

  谁能想到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吃的肥肉没吃到嘴,想回头……想法虽好,却哪里还回的去。

  那些人已经把管事之位占着了,新典计也是他亲自推举的,坐稳的江山,谁还肯拱手相让?

  冯铨最近频频去找良烁闹,他们都看在眼里,私下一番合计,决定将冯铨彻底搞倒。

  良烁瞅准时机,各个击破,于是便有了这份“供词”。

  冯铨恨自己瞎了眼,心底直骂这群人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面上仍作出一副苦情之态,不住为自己狡辩,“贼鼠辈利欲熏心,怕我回去与他们争权!所以才合起伙来污蔑我,女君明鉴啊!”

  姜佛桑点头,“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冯铨一喜。

  姜佛桑接着道,“可良烁走访了园内众人,无论是奴僮、佃户还是部曲,所说与那些人并无差异,你又当作何解释?”

  冯铨一惊过后,脸上有片刻扭曲,“这群该死的贱奴!”

  “大胆!”菖蒲呵斥,“女君面前,安敢出此污秽之语!”

  冯铨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挤出个笑来,“卑下一时情急,绝没有冒犯之意。”

  连自称都变了。

  “女君,那群下奴定是收了好处!草芥一样的东西,他们的话如何能信。”

  “一个两个如此,许是收了好处,可现在是众口一词,你说我是信你还是信白纸黑字的证据?”

  冯铨面色一僵,而后一点点变得灰败。

  姜佛桑笑了笑,也不与他兜圈子了。

  “知道为何你会走到这步田地?良烁最初走访之时,的确无人敢指认你,甚至连与你相关的一句恶言都不敢说,因为那时你还是典计。直到你将典计之位拱手让出……冯典计,手上有权,才有让人闭嘴的能力。微权一朝丧,就像拔了牙的恶犬,谁还会怕你?”

  冯铨垂首听着,面上悔恨交加。

  “或许他们确是受了别人指使,谁让现在的典计另有其人。而这人,还是冯典计你亲自跟我推举的,是你把权柄拱手相让,也是你将刀子递到了别人手上。”

  姜佛桑垂目看着他,“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有,”一番挣扎之后,冯铨抬头,“卑下有话要说。”

  -

  马车驶进大丰园。

  到了主园,良烁将新任典计以及各处的大小管事召齐。

  接下来便是狗咬狗一嘴毛的事了。

  姜佛桑在屏风后面听了约有两刻钟,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良烁绕过屏风进来禀道:“女君,都绑起来了,怎么处置。”

  姜佛桑想了想,“把证据以及他们方才互相攀咬的那些,送给萧府的陶管事过目。”

  陶管事是萧琥身边专管钱帐的,当初庄园交接,虽是濮阳涓出的面,暗里却是由他一手经办。

  良烁出去片刻,将事情吩咐下去,不一会儿才回转。

  姜佛桑指了指对面的圈椅,“乳兄请坐。这些日子想来应有诸多不易,难为你了。”

  良烁依言坐下:“冯铨那老小子等着摘桃呢,前头倒是安分,这阵子才闹腾起来。”

  先是要抢缭作,处处挖坑设陷,还往巫雄去了几封信,不过皆石沉大海,并未得到回应。

  听说姜佛桑回了棘原,所以冯铨才会去棘原告状。

  只没料到这一状告得鸡飞蛋打。

第214章 风纪之严

  “好在是将他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一网打尽了,没了这些人兴风作浪,以后庄园也就清静了。”

  良烁忍冯铨已久。

  这老贼憋了满腹坏水,从他入驻大丰园起,不配合也就罢了,还处处掣肘。若无此人扯手扯脚,进程不知要快上多少。

  年后缭作最忙的时候,良烁整个人焦头烂额,还要分心出来与之周旋。有时恨起来,一度想把人直接给处置了。

  心里记着女君的话,这才生忍到今日,终是解决了这一大患。

  “要说冯铨这人,能耐也是有的,不然也不能当这些年的典计。”

  良烁刚来的时候,觉他观之可亲,又见他将庄园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当他是个忠厚长者。

  只是这忠厚长者不多久就漏了馅,话里话外夹枪带棒地试探,良烁便多留了一个心眼,果然发现了他干得那些好事。

  姜佛桑道:“能耐是有,只是都不敌他瞒上欺下倚强凌弱的能耐。”

  最初没急着换人,除了碍于他毕竟算是萧琥“附赠”,长者赐不敢辞;再就是庄园上下那么多人口,千头万绪都需要料理,陡然间变更典计还不知会引发何等混乱——正如冯铨所说,外来的和尚经难念。

  所以她也存了先观察一段时日的心思,倘若冯铨当真堪用,也不是非换不可,只不可能让他沾手缭作也就是了。

  良烁摇头,“怎奈此人太过小人之心,先是以为我是女君安插进来替换他的,继而又认定我是来分他权的;这也就算了,后来贪心又起,还想着将缭作这些也攥于掌心。胃口吞天,可惜牙口不好。”

  自以为把个庄园经营得铁桶一般,在里头一手遮天,便无人可取代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太过得意忘形的结果,就是披着人皮久了,把自己有尾巴的事也忘了。

  “只有一事不解,女君为何不在刚揪住他尾巴时就将人打发了。”

  良烁先是发现奴僮的冬衣有问题,继而又发现冯铨克扣冬粮,黑心事一桩接着一桩,还有更多……若依良烁本意,冯铨都没法安生过个好年。

  “所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处置小人更要小心。冯铨如那老树一般,在庄园内盘踞数年,早已树大根深,很难动其筋骨。把他逼急了,与他那些狐朋狗友勾连起来,说不定会招致大祸。即便没有大祸,终归会埋下隐患。

  “若咱们上来就动冯铨,那些大小管事未必会拍手称快,只以为是你在排挤他们,也必然会因此而畏惧于我,害怕我会将他们逐一撤换掉,于是勾结得愈发紧密,使我们轻易无法攻破。

  “不若先缓上一缓,搭个台子,让他们顺杆爬上去,看看冯铨的同党到底都有哪些。台子就那么大点地儿,为了自己能站稳脚,他们之间自然会互相挤兑,届时不攻自破。”

  “所以女君捧着冯铨、给他下饵,就是要让他这山望着那山高。一旦他腾出位置,下面的人必然伺机窥求上进,哪里还肯再让他回去?而冯铨竹篮打水,白白成全了别人,必然不会甘心,他当初既肯提那些人上来,也是留了后手的。既然自己上不去,那就索性把所有人都拉下来……”

  最要紧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大丰园内大事小情、孰黑孰白,他早已摸得一清二楚。女君发衣放粮、关怀仆役,从上到下人心归服,无形的交接已完成,所以收拾冯铨的时候也就到了。

  良烁心悦诚服。

  “人见其利不见其害,鱼见其食不见其钩。”姜佛桑摇摇头,放下茶盏,“咱们去缭作看看。”

  去缭作的路上,姜佛桑问起收丝情况。

  得知还算顺利,又想起她回来都好几日了,冯颢竟还未归,不知是不是萧元度有意刁难。

  良烁道:“冯颢先谴人送了信来,大约这两日就到。”

  姜佛桑眉心一松,“如此便好。”

  经过扩建,缭作所在的园子已比主园还大。

  总的分作三处,织锦处、染色处、文绣处。

  当然还是以织锦为主,所以织锦处占地最广。

  入园之后,但见屋舍俨然,一排排织室整齐坐落着,鲜闻人语,机杼之声倒是很远就能听到。

  得知她来,陈缣娘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迎她。

  说是百忙之中,毫不夸大。

  良烁道:“女君你快劝劝缣娘罢,她都快要常住织室了,我是劝不动的。”

  这个问题姜佛桑来信已提了多回,闻言不赞成地看向陈缣娘。她还是那般消瘦,只是红光满面,精气神十足。

  不待她开口,陈缣娘一把拉住她,“女君且随我来。”

  陈缣娘先带她参观了织室。

  织室又分三个园区:高端线在天字号园区,中端线在地字号园区,低端线在人字号园区。

  从远处看,织室似都在一起,其实并不相连。

  陈缣娘掌管整个缭作,同时分管天字号园区。至于地字号、人字号园区,则有她选出的副手管理。

  “织机用的如何?”两人边走边说着话。

  关于织机的赶制情况回棘原之前姜佛桑就已知晓。

  自年前起木作那边就开始日以继夜地赶工,直到上个月,一百台大花楼机和三百台小花楼机终于陆陆续续赶了出来;双综机由于兼顾不过来,只好交由外面的匠户,截至今日还差了一百台。

  方才来的路上她在良烁陪同下先去了木作那边,匠人们十分惶恐,不敢请功只敢请罪。

  姜佛桑却未曾怪罪,“如此短的时间,也是难为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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