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也不知那个叫阿郁的究竟生得何等姿容,纵然倾国倾城又如何?还不是嫁了别人。
萧元度难以理解冯颢怎会对个有夫之妇念念不忘,对方在信里还把话说得那般决绝。
若换作是他,定然掉头就走,对方今日琵琶别抱,他当晚就新欢在怀,绝不拖泥带水!
为了个不要自己的女人把自己弄得这般潦倒,何至于?
断就断干净,不及黄泉无相见,到了黄泉也别见,藕断丝连黏黏腻腻绝非大丈夫所为。
这一点即便换成是她……也不会改变什么。
不过琼枝必然不会如此待自己。
她那时虽不爱理人,当他玩笑说要娶她时,不也没有拒绝?
即便今世两人并不相识……萧元度才不管这些,他认定的事,总要如愿以偿。
——那,姜女呢,姜女怎么办?
原来冯颢不是她的情郎,姜女并不曾在他眼皮子底下与情郎暗通款曲,上回过瀚水也不是私奔。
萧元度也说不清乍然得知此事缘何这般高兴,直有种天宽地广心舒气畅之感。
仅仅是觉得不用当三年活王八?许是吧。
黑将军仍是不肯走,硬拖着牢生进了凉亭,冲萧元度嗷呜不停。
等萧元度把视线放到它身上,就勾头朝雪媚娘所在吠叫,似想找他给自己撑腰。
萧元度拿大掌使劲捋了捋它颈背毛发:“整天总盯着它作甚?自己玩去。”
黑将军还不肯干休,被萧元度厉声一叱,总算不情愿地随牢生走了。
萧元度端起酒樽,又与冯颢碰了一下。
同样的酒不同人喝,滋味也是大不一样。冯颢怕是如饮苦液,他心里却是松快得很。
这样有些不地道,萧元度摩挲着下巴心想。
但是没办法,个人造化。
“哈哈哈,来,再饮一杯!”
第251章 联袂而来
酉时初,方婆匆匆入园。
“坏了女君,老奴把一事给忘了!”
姜佛桑正要和钟媄上楼,闻言停下脚步:“何事?”
“大约一个时辰前,二堂门吏来报,说中晌有一力役田汉之流,自称灵水村村民,家中要办喜事,想请你和五公子——老奴应承下来,谁知忙着忙着就给忘干净了!”
灵水村的田汉,要办喜事……应当是当初借宿的老丈一家。
姜佛桑后来再去总要与他们说说话,一来二去便处熟了。一次闲谈时阿婆开口相邀,问年底二儿成婚时能否请她与县令去喝杯喜酒。
阿婆说得谨慎小心,似乎她与萧元度能够出席将是他们一家莫大的荣耀。
姜佛桑当即便应了下来,阿婆喜不自禁,连说大婚之日会着人来城知会。
想至此,抚额一叹:“我竟也给忘了。”
滚石事件发生后,她有阵子没往灵水村去了。老丈一家又无牛车代步,进城一趟不容易……
萧元度见她神情,以为出了什么事,起身步出凉亭。
姜佛桑将细情跟他一说。
萧元度看了看天色:“你想不想去?”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已经答应下来,岂能言而无信。
“如此大雪,老丈一家又亲来知会……”
萧元度也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让休屠取来自己的鹤氅披上,边系襻扣边吩咐他先行去备马。
顺便打量姜女。她穿一领白狐皮斗篷,内里是一袭绯色的锦服,冬衣厚重,反显得她弱不胜衣。
薄妆浅黛,晕生双颊……他觉得姜女这样就很好,但是女人家出门好似都要妆扮一番。
“可要重新梳妆?”
姜佛桑心知重新梳妆必然赶不及:“不了,妾让人去备车,还有贺礼——”
萧元度却道:“你当外面也有人给你铲雪,城内尚好,出了城,尤其往灵水村那一截,道路难行,马车很可能困在半途。”
姜佛桑蹙眉:“那该如何是好?”
“你若是愿意,”萧元度停了停,“咱们骑马去,倒可快些。”
姜佛桑还没学会骑马,这意思便是与他共乘了。
却也不是非共乘不可,钟媄善骑,春融骑术也多有精进,大可让她们同去……
姜佛桑思索片刻,抬眸轻笑:“便依夫主的。”
“我我我!我可否同去?”钟媄还没见过乡间婚事,想跟去凑凑热闹。
萧元度冷眼扫去:“别人可没请你,脸皮当真一如既往。”
“你——”
“脸都花了,梳洗打扮需要时间,谁有功夫等你?”
“我——”
萧元度却是不再理会她,拽着姜女手腕就走。
钟媄气得倒仰,等缓过气追出去,只见夹道上那两道身影渐渐跑远。
“有没有那么着急啊你们俩!”
风从耳边呼呼地刮,姜佛桑被萧元度拉着跑。
“夫主、等,等等……”
萧元度停下,回头往巷道尽头看了看,见钟媄没跟来,这才松开姜女的手。
姜佛桑气息有些不匀,两颊更红了,嘴里呼出阵阵白烟。
她疑惑地看着萧元度,似乎不明白,走得好好的,为何突然拉着她跑起来?
萧元度半侧过身,屈指蹭了下鼻梁:“烦她。”
“钟媄以往所为也是迫不得已,她也有可取之处,夫主何不……”
“行了。”萧元度打断她的话,“再不抓紧可真就赶不上了。”
姜佛桑忙道:“那咱们快走罢。”
衙署大门外,休屠牵着马,远远瞧见五公子和少夫人联袂而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公子!”递上缰绳就识趣得跑进了衙署。
萧元度翻身上马,冲姜女伸出一只手。
姜佛桑也未迟疑,将手搭上去。
掌心触到一片云样的柔软,萧元度收紧,微一使力,姜佛桑便侧坐在了他身前。
把人圈在怀里,萧元度目视前方,提醒了一句:“风大。”
姜佛桑意会。幸而她穿得这件斗篷带有兜帽,赶忙把兜帽戴上,斗篷边沿是一圈绒绒的风毛,再一收紧,只漏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瞧着倒有几分滑稽。
萧元度微一笑,双腿轻踢马腹,马儿向着西城门疾驰而去。
姜佛桑蓦地想起,扒开帽沿:“贺礼还未备?”张口便灌了一嘴风,呛咳起来。
萧元度皱了下眉,腾出一只手把帽沿往下拉,于是她整张脸都埋在了里头:“咱们亲至,他们比什么都高兴。”
话虽这样说,那也不能空手去吃人喜酒,何况他们还是两张嘴。
萧元度似猜到她所想,就道:“此行仓促,也来不及好好准备,明日备齐再让人送去便是。”
也只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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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始知萧元度所言非虚,雪连下多日,城外早已拥雪成峰,路上几无行人。
得亏萧元度这匹坐骑是万里挑一的良驹,不然想赶到灵水村没那么容易。
不过老天似乎还想让他们更难些,出城不久,先是风起,行至中途,停了半日不到的雪又开始飘飘洒洒。
正值薄暮时分,乱云滚滚,一片昏暗景象,大风吹着急雪旋转飞舞,行路愈发艰难。
萧元度暗忖,早知就该劝阻住姜女。
现下折返回城和去灵水村差不多同等距离,只好继续往前。
低头看了看身前人:“冷不冷?”
过了一会儿姜女的声音才隔着狐裘传出:“还、还好……”
刚出城那会儿是还好,狐裘也足够挡风,怎奈寒风刺骨又无孔不入,鹿肉赋予的那些热力很快流失了个干净。
萧元度听她上下牙打架,愈发拧紧了眉。
他可没忘,年初往巫雄来的路上,就因自己往她马车进进出出了几次她就病倒了。
虽说入冬后姜女还未害过病,万一……
犹豫片刻,将青金鹤氅张开,把她纳了进来。
姜佛桑察觉到了,仰头,隔着风毛看向萧元度。
鹤氅虽足够宽大,要容纳两人终归有些勉强,萧元度正欲解襻扣。
“不必。”姜佛桑出声阻止。
“我不怕冷。”他道。
“妾怕夫主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