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她左一句夫主右一句夫主,本就满腔怒火的萧元度直接就给她叫暴躁了。
“姜七娘,你少装傻!我说的是偏室。”
他回来取样东西,一进院门,简直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等进了内室,更是无语到极致。
他只是几日没回而已,从陈设到布置,全部大变样。
寝褥换成了明丽的娇黄色,就连石青帐幔也变成了烟紫,一改先前冷硬风格,多了女儿家的馨香柔软。
由里到外,没有一处是他熟悉的!
只差没把门锁给换了。
更可恼的是,他存放杂物的那间偏室也被她摆放得满满当当!
“原来夫主指的是偏室。”姜佛桑作恍然大悟状,随即无辜地眨了眨眼,“偏室只有夫君一个木箱,上着锁,仍放在原处,妾何曾动过?”
“你——”萧元度怒极,脸色黑如锅底,“我倒是小瞧了你,看样子萧家妇的身份你适应得很好。我若是再晚几日回来,怕是都没有落脚之地了。”
姜佛桑谦逊一笑:“夫主说得是哪里话。夫主既强娶了妾,岂不知夫妻一体?咱们既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何分彼此呢。”
萧元度瞠目,险些被这句话气出个好歹来。
知道此女性伪,却不知她竟还有如此厚的脸皮。
“我不与你废话。”他不屑与她做口舌之争,负手看向廊下,“是谁帮她把箱奁搬进去的?”
仆从们伏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答话。
良媪恐五公子迁怒女君,正要称是自己的主意,姜佛桑抢在前头开口:“妾身为女君,她们自然听妾指挥,夫主若有不满,只管冲妾来便是。”
“好啊。”萧元度扭头,眼神阴鸷地盯着她,“你倒是说说,谁给你的胆子?”
姜佛桑好整以暇答:“自然是夫主。”
萧元度拳头捏得咯吱响。
眼前但凡是个男的,早被他扔出去了!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我几时许你了?我竟不知。”
“阿家才方把妾叫去耳提面命了一番,告诫妾要谨遵‘男主外、女主内’的规矩。内宅既是女人的天下,自然随妾安排。夫主不信,尽可去其他兄嫂的院中瞧瞧,妾也是照规矩办事,何曾逾越半分。”
姜佛桑说着,也不甚高兴了,偏过脸去:“夫主既迎妾为妇,内宅理应交由妾打点;夫主若不想妾插手内宅之事,大不了将妾休弃,只是天子那里,还需你自己言明。”
萧元度总算知道姜女闹这一出是为着什么了。
休弃?
想得倒美。
他忽而收了怒气,冲廊下一挥手,示意从人们散去。
其他人倒是都依言散了,只良媪和菖蒲几个立在门前,迟迟不肯走。
“公子和女君跟前总需有人伺……”
“滚!”
他黑着脸本就骇人,蓦然拔高的声音更是吓得人心肝一颤。
良媪担忧地看向女君。
姜佛桑盯着萧元度的背影,皱了皱眉,旋即松开。
冲良媪摇了摇头,并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良媪和菖蒲她们这才迟疑着离开。
萧元度转过身,一步步朝姜佛桑走近。
姜佛桑唇角仍带着笑,站定远处,不避也不躲。
终于,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步不到的距离。
他本就生的肩宽腿长,个头极高,这么近站着,更像是一座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姜佛桑垂下眼帘:“夫主有事与妾说?”
“有事,自然是有事的。”萧元度嗤笑,唇角略微提起,“你方才说夫妻一体,倒提醒了我,我好像还欠你一个洞房花烛,不若今晚补给你,咱们也做成那真夫妻,如何?”
姜佛桑心底咯噔一声,宽袖中的手无意识绞紧,面上却不显,甚至浮现几分羞色。
“夫主稍待。”娇音萦萦说罢,款步姗姗向外走去。
萧元度抱臂,眼底尽是玩味,等着看她的把戏。
姜佛桑到了门口,手扶着门扇,对着漆黑的院落一角停顿了几息,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房门旋即被关上。
萧元度眼皮一跳。
姜佛桑已经重新回转:“请夫主展臂,妾为夫主宽衣。”
萧元度没动。
姜佛桑水眸轻抬,看了他一眼,脸颊愈红,像染了胭脂。
迟疑着伸出双手,搭上他的双臂,慢慢往两边分开。
在她的摆弄下,萧元度便成了双臂平举的姿态。
而那双纤手已然伸向他的腰间。
第70章 丢盔弃甲
萧元度的目光不自觉落在眼前人身上。
远处看她时,低眉顺眼、乖巧纤弱。
离得近了,再看这张脸,妩媚夺情、直击人心。
此刻杏面桃腮含羞带怯的模样,愈发惑人心神。
纵然他深知姜女本性,也不得不承认,姜女确有一副好颜色。
只可惜佛颜蛇心,空有其貌罢了。
萧元度哼了一声,强压下心底那股怪异之感。
姜佛桑却似是犯了难。
萧元度今日束的是个革带,约莫一掌宽,她摸索了一圈,才找到开口在腰后。
若要解开,要么绕到他身后,要么双臂从他腰侧探过去。
姜佛桑选择了后者。
她突然倾身贴近,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美人投怀送抱。
鼻尖嗅到一缕幽香,萧元度呼吸一滞,身形微有些僵。
拧眉垂目,看向埋首在他胸口兀自忙碌的人。
她对自己的行径似乎半点不觉不妥,肢体接触间虽有羞涩,却也泰然自若。
原本因闲事而起的怒火已经不知所踪,却又凭空冒出一股更大的怒火,没来由的。
姜佛桑还“搂着”他,在他腰后摸索着。
皓腕蓦地被擒住。
萧元度将她双手自身后扯开,并没有立即松开,铁掌攥得死紧。
姜佛桑皱眉呼痛:“夫主,你弄疼我了。”
萧元度仿佛被烫到一般,又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甩开她的手,后退一步。
匪夷所思的一眼之后,绕过她就朝外走。
姜佛桑叫住他,声音纯然而疑惑:“夫主不是要就寝?”
门已经打开,萧元度停步回头,眼底沉冷,唇角的弧度带着明显的讥讽。
一言未发,拂袖而去。
休屠才从侍从寝舍出来。
五公子见天住在潘府,连带着他也难得回来一趟,不敢多耽搁,只匆匆包了几件换洗的衣物。
关于公子为何抢亲、抢了亲又为何冷落新妇,他也不敢问,反正问了公子也不会说。
今夜归府,公子说取样东西就走,休屠不好多劝,心下却觉得公子今夜定然是走不了的。
姜女貌美,大婚那日惊艳了整个棘原城,凡观过礼的至今都在津津乐道。
方才他和府中仆役也打听过了,说这姜女还甚是好脾性,见谁都是一副笑盈盈柔情似水的模样,再温和不过,入府不久就得了府中多半人的喜欢。
这样一个人,休屠私心想着,公子只要与其多接触,喜欢上也是情理之中。
左右那樊女遍寻不着,公子还不如安心与姜女过呢。
将到地方,就见公子挟着怒气从院里出来。
“公——”刚开了个头,一阵风就擦着他过去了,好像没看到他这么个大活人。
休屠赶忙调头追上:“公子,这么晚了,不住下?”
“住什么住?地盘都让人占了!”萧元度像点着的爆竹,莫名火大。
休屠一愣。又不是沙场打仗,夫妻俩还分什么地盘?
就算真分,公子会抢不过?
等他回过神来,萧元度已经走远。怒意之下难掩狼狈,瞧着倒真像是丢盔弃甲的败将。
-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姜佛桑绷紧的肩背才松懈下来。
她吁出一口气,手心已然汗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