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萧元度没有说话,闭眼小憩。
没得到回应的休屠也不敢问第二遍,命队伍熄灭火把。
夜愈发的静。
一声鹧鸪啼叫刺破夜空,萧元度蓦然睁开双目。
“来了。”
山匪来了。
休屠忙叫醒众人,命他们持武器戒备。他自己则握紧手中钢刀,挡在公子身侧。
萧元度却是不慌不忙,站起身,往前走了数步,扬声道:“诸位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话音才落,只听忽忽风响。
无数黑影奔袭而来,眨眼到了近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押送货物的这些人可不是萧府那些训练有素的府兵,武力上丝毫指望不上,胆气更是不够看。
他们拿钱来此,早做了送命准备,可面对凶神恶煞的九牢山恶匪,还是吓得腿颤身抖,手中刀剑纷纷落地。
匪众见状,哈哈大笑,是毫不留情地嘲笑。
亏他们见着人多,还做了两手防备,没想到是群软脚的虾蟹,今日这买卖做的实在松快!
为首的匪徒看向场中唯二镇定的两人:“你们俩是自裁呢,还是我送尔等一程?”
休屠啐了一声,横刀在前,愈发绷紧了神经。即便是他死,也不能让公子出事。
萧元度拨开他,对那匪徒道:“让你们头目出来说话。”
为首的匪徒先是一愣,随即重重一哼:“你还不配!”
萧元度抱臂,好整以暇:“配不配的,得由申屠竞来说。胡老五,你还不够格。”
这下莫说是被他称作胡老五的人,其他匪徒也呆了。
胡老五惊骇道:“你怎知我……咳,你说谁是胡老五?!”
萧元度不想与他废话:“叫申屠竞出来,就说他娘找他。”
“胡说!”胡老五旁边的喽啰怒斥,“我们老大的老娘早八百年就归西——哎呦!”
话还没说完,就挨了胡老五一记铁掌,头险些被拍掉。
胡老五那叫一个气:“没脑子就少说话,你把老大卖了知不知道!”
“……”萧元度摇了摇头。
这个胡老五,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不长进。
想来自己这只羊伪装的还是太瘦了,不值当大动干戈,所以才派了他来。
不过今日特殊。
每年今日,无论羊瘦羊肥,申屠竞都会自己出手。所以萧元度笃定,申屠竞一定就在现场。
等胡老五反应过来老大已经被自己卖了第二遍,眼神开始发虚。
在对方气定神闲地衬托下,终于绷不住了。
刚挨过打的那个喽啰接了示意,委委屈屈,飞速离去。
未久,一个高硕如塔山般的男子阔步而来。
满脸虬髯,粗眉怒目,一手握着一个金刚锤,锤头比人首还大。
不是申屠竞又是谁?
还未交手,休屠就暗道不好。此人绝非等闲,功力恐不输公子。
申屠竞到了近前,火把陆续燃起。
他看向萧元度,发现并不认识此人:“是你说我阿母找我?”
萧元度没说话。
胡老五指着他:“就是他说的!”
申屠竞握着金刚锤的双手紧了又紧,杀气迸现:“我阿母已经死了,就没人告诉你?”
胡老五得意一笑。
本来还可留他一具全尸,敢拿老大的母亲作筏子,这下非被捶成肉泥不可。
萧元度老神在在,压根没拿这威胁当回事:“你小名阿牛,左脚心三颗毛痣,人生中喜欢的第一个姑娘是村里的小芳,小芳后来为了一头真牛嫁给了别人,你伤心欲绝,打算落发出——”
“停停停!”申屠竞赶忙打断。
多亏一把大胡子遮丑,即便如此,他也算是颜面扫地了。
胡老五和一众匪徒已经听得一愣一愣。老大的人生还真是……跌宕起伏啊!
“这下你信了?”萧元度冲申屠竞抬了抬下巴。
申屠竞不信不行啊!许多事,他从来没跟人说起过。
“可……”可他娘确实死了。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申屠竞瓮声质问。
萧元度勾起唇角,泰然自若道:“你娘托梦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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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佛桑这边还是毫无进展。
又过两日,五里外的大围村逢集。
缣娘仍抱着她那匹布出了门。
姜佛桑有别的事让冯颢去做,她和春融两个跟在缣娘后面一块去了集市。
冯颢本来有些不放心,姜佛桑说春融也会些拳脚,力气又大,不会有事。
没想到这次还真就出事了。
第109章 太吓人了
冯颢回到大舍村时已近黄昏,得知女君和春融还未回来,他看向已经走到半山腰的夕阳,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也没多做犹豫,驾车又出了大舍村。
快到大围村时,天际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大地吞没。
路上偶遇三两行人,全都是收摊归家的农户或商贩,并没有女君。
再往前行了一段,终于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相互搀扶着,正朝这边走来。
冯颢赶紧挂上风雨灯,对面的人被光亮吸引,冲他招了招手。
到了跟前,冯颢跳下车,“女——”
刚开了个头就卡住了,概因面前三人太过狼狈,他差点没能认出。
尤其是女君,发髻歪斜,一脸泥灰,半边身子都是泥水……
冯颢顿了顿,问:“女君伤在何处?”
“脚崴了。”姜佛桑有气无力摆了摆手,“先回去再说。”
冯颢看向春融,春融蔫头耷脑的,仿佛犯了大错。
陈缣娘还是那张木脸,一只手抱着她的布,另只手半搀着姜佛桑。
冯颢暗忖,看来女君这伤应该与陈缣娘脱不了干系,不然以她的行事是不会管的。
陈缣娘显然管的不甚情愿,见冯颢来接,就要松手。
“哎——”
姜佛桑痛嘶一声,有意无意抓住她搁于自己臂弯的那只手,五官都皱巴到了一起。
陈缣娘犹豫了一下,冯颢适时将步梯搬下。
陈缣娘见状,只好与春融合力将姜佛桑扶上马车。
来不及下车,马车已经辚辚行驶起来。
陈缣娘皱了皱眉,似乎想喊停,又不惯于开口,终是没有出声。
倚着车壁虚弱哼哼的姜佛桑,偷偷翘起了唇角。
马车停在里吏家门口,陈缣娘抱布下车后直接回了自己家。
姜佛桑洗漱一番,将湿透的棉服换掉,重新梳理了发髻,摸出随身铜鉴照了照,发现嘴角有些淤青,颊侧也有些疼。
她扭头问春融:“是不是破了?”
春融凑近一看,几道指甲印,虽然都在鬓边,算不上破相,但毕竟是自己疏忽……
春融更蔫了。
出门问冯颢找伤药给女君涂,冯颢问她怎么回事。
春融便将今日集市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与他听。
今日这集与上回原本没什么不同,陈缣娘继续卖布,她和女君东溜西逛,逛累了就找个食摊吃点东西。
过了小半日,陈缣娘的布仍然无人问津。以为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快散市时突然来了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
凡他们经过的摊铺,总要顺点东西走,而且是光明正大的顺,摊贩们敢怒不敢言。
远道来的商贩不知这些人底细,不愿被白占便宜,上前欲理论,反被揪住衣领,扬起拳头威胁一番。
再看看他们手中提的木棒等物,商贩也只能忍气吞声。
主仆俩看得直皱眉。跟周边人一打听,原来是大围村和附近几个村子的闲汉,成日间游手好闲、牵羊偷狗,臭味相投凑到一起后更是为患乡里。
轻易没人敢惹,毕竟他们人多,而且都是力壮之辈。一旦被他们盯上,再别想消停,所以大家宁可忍一时之气。
村霸们溜溜达达到了她们下半晌吃汤饼的铺子前,将零星的几个食客赶走后,自己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