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红笙
“都回去吧,记得备份礼,送到廖...廖公的府上。”
“......是”
苏府
无人嬉闹,昨日趁着天色好在水塘边笑着散心的小姐不见一人。
从朝会上传出消息后,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的敛目静气,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尚书一回府就去了苏老大人的书房。
屋内,香炉内青烟袅袅。
苏老大人在桌前写着字。
戒急用忍。
苏尚书垂手而立,静静地候着。
等了约莫有半炷香的功夫,苏老大人才停了笔。
他看着眼前写好的字,摇了摇头,:“老了,定力不如以前了。”
苏尚书将棉巾双手奉了过去,:“父亲,您身子骨还硬朗呢。”
“来啦。”
苏老大人接过帕子擦了擦手,随手端起了茶杯,:“失败了?”
苏尚书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是,廖家那泥塑的蠢货竟然被堂而皇之的捧了上去...”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
苏老大人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道,:
“当千里之外赶来的岑王世子,都会以贺你入阁为由送上厚礼的时候,我们就该想到,这事一定会出意外。”
说着,苏老大人看了一眼苏父,:“你现在想怎么做?”
苏父的拳头静静的攥在了一起。
数十年的隐忍,即将达成目标时被甩了一脸的嘲讽、殿外那些人的恭贺声、改弦易辙的墙头草...
“周氏小儿安敢如此辱我!”
“父亲,动手吧。”
苏老大人看了一眼苏尚书,:“都忍了这么多年了,到现在就忍不住了?”
“就是因为忍了这么多年,才无需继续忍耐了,”苏尚书看着苏老大人,:“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周氏小儿窃我大郦这万里江山,高高坐上,对我挥之则来,呼之则去。”
“这耻辱我忍了。”
“一个旁支贱婢嫁了长乐侯,却不想生了个窝囊废。”
“好不容易有了长乐世子,却被捧的飘飘然不知西东,精心养了数十年的线被他说断就断...”
苏尚书一脸的郁郁之气,:“如今这满朝文武,都是些寡廉鲜耻,庸庸碌碌之辈!”
“就这样的人窃居于庙堂之上,糟践这万里河山,如何忍得?!”
苏老大人看着苏父,他忍了一辈子,忍到怀康帝无后,忍到最有希望的周氏皇族娶了他的孙女...
这或许是最好的机会了...
苏老大人闭着眼捋了捋胡须,:“你准备怎么做?”
“明日,咱们这位圣上不是应允女眷入宫吗?”
“父亲,先让五姐儿入宫吧。”
苏老大人睁开了眼,:“就算一切顺利,秦王如今可还在呢。”
“战场上瞬息万变,什么意外没有?”
苏尚书看着桌上的万国志,:“更何况,这万里河山,疆土辽远,人才济济,要什么样的将才没有?”
“鞑子的厉害在草原上,他们觊觎的不过就是一城一邦之地。”
“更何况,这么多年也被打残了不少,到时候,谁去收拾不都一样?”
“秦王,呵,这么多年,不过是为着在边关拥兵自重,也是沽名钓誉之辈。”
“如今更是为了一个女人疯了,欺世盗名之徒...”
若真的一切胜利,怀康帝驾崩,秦王战死沙场....
周记淮的根基在朝堂,若他登基,除了能笼络秦王的旧部镇守边关,而在朝堂上能依仗的最大可能,就是他们苏氏一族。
倘若琳琅到时候能诞下麟儿,有顾命大臣辅佐幼子....这江山是大晋还是大郦的,还有什么区别?
若是一切都往好处想,美好的愿景果然唾手可得。
不光是苏尚书,苏老大人这样想一想,竟觉得十分有可操作性。
连苏老大人都忍不住有些意动。
最关键的是,他的年纪愈发的大了。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感受着寿命一点点的飞速流逝...再等下去,他怕是也等不到了。
苏老大人看着苏尚书,:“你这是铁了心了?”
看出来他父亲的犹豫,苏尚书重重的点了点头,:“是。”
“...好,那就去做。”
苏老大人转头看了看窗外的日头,轻轻的叹了口气,:“时不我待啊。”
......
秦王府
临渊堂内,午后,温暖的日光暖烘烘的散在窗边。
苏琳琅就坐在窗边,轻轻展开了周记淮送来的书信。
这样的书信,自周记淮入了太学,每隔两三日就会从书院送回来。
这是周记淮写给苏琳琅的。
苏琳琅看着封面上熟悉的几个夫人亲启的字样,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周记淮去太学是为了大考。
初次收到信件的时候,苏琳琅是又惊又喜,最后还是忍着不舍回了信件婉拒。
谁料晚间就收到了回信,周记淮坦言,再忙,他两三日间抽出一封信的时间还是有的。
这...不合规矩,可是这次苏琳琅没有再推却。
周记淮会在信里问安。
有时是夫子讲述的哪一段有趣的解读,有时是周记淮看到哪里觉得有了新奇的观点就会写下来。
苏琳琅也会在仔细读完后,斟酌着认真的回信。
有时一个问题会翻来覆去的研究几遍,但丝毫不觉得厌烦。
看着周记淮写着晚间会回来的消息,苏琳琅忍着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忍不住。
直到盼锦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少夫人,府上的消息传了过来。”
她觑着苏琳琅的神色,轻轻的道,:“老爷,老爷没有成功,如今新晋的是廖公。”
闻言,苏琳琅愣了一下,:“是么。”
好像,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愤恨和失落?
这几日苏琳琅过的很充实。
秦王妃...不说折腾她了,那压根就是只要她不主动过去,根本就不会来多嘴一句。
她打理着临渊堂的庶务,读书、练字、弹弹琴。
或是偶尔被从前的友人邀出去散散心,只要去荣正堂通禀一声后出去时带足了人,府上根本不会有人多嘴一句。
没有人会三五不时的叫她去谈话,告诫她道理,严肃的要求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没有乱七八糟的姨娘、庶姐妹阴阳怪气的挑事...
惬意随心还有个饱读诗书的温柔郎君相伴...
“少夫人,少夫人?”
“什么?”
盼锦看着苏琳琅,:“您刚刚一直在出神,苏府...”
苏琳琅捏着手里的信件,:“...如今正是人多眼杂的时候。”
“不少人盯着苏府,我们就先按兵不动...对,按兵不动,就.....先,先不给府上回信了。”
盼锦看着苏琳琅,看着说话难得有些磕绊的苏琳琅。
半晌,她轻轻的点着头笑了笑,:“姑娘您高兴就好,如今王妃身子重,王爷盯得紧,确实不方便。”
“盼锦。”
“盼锦是您的丫鬟,您去哪,盼锦去哪。”
......
晚间在府里一同用饭的时候,倒是难得的见着了同秦王一起回来的周记淮。
陆燕芝看着人好像是瘦了一些,但气质却越发的内敛。
君子藏器,只待一鸣惊人之时。
不带偏见的时候,倒真的很容易对周记淮这样的郎君心生羡意。
啧啧,这样的‘学霸’只怕从来都没有吃过学习的苦头。
察觉到陆燕芝的目光,周重邛抬头看了一眼她羡慕的眼神,轻轻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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