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糯团子
裴晏护着沈鸾滚向马车下的暗格,衣袖挥落,瞬间挥开数十支利箭。
“别看。”裴晏低沉声音落下,温热手心贴在沈鸾眼睛上。
再然后,是利剑出鞘的声音。
裴晏掀帘跃下马车。
血光冲天,沈鸾只能听见马车外一声又一声的血溅,听见车外的刀光剑影。
耳边刀光阵阵,光影晦暗不明。
蓦地,手边忽的触到一小小的木块。
光滑圆润的木块攥在手心,沈鸾借着窗外光影打量,终看清自己手中是何物。
那是自己失忆时,学了一半的木雕。
彼时春日无限,云影横波。
她一身海棠红宝相花纹缂丝春衫,轻倚在裴晏身侧,看着对方手执匕首,一点点雕刻手中的美人。
那木雕美人自是照着沈鸾雕刻的。
可惜沈鸾并不擅长木雕,学了那么些天,连皮毛也学不会,只雕了一个四不像。
她万万没想到,那早就被自己抛在脑后的四不像,会在裴晏手中留了这么久。
往事历历在目,沈鸾双目垂泪,倚在阮芸肩上。
“姨母,若是他真的醒不来……”
洪太医虽没明说,然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且对方紧皱的双眉如何也骗不了人。
阮芸捧着沈鸾双颊,拿着丝帕轻轻为她拭去泪珠:“别多想,不会有事的。”
若非裴晏,那躺在榻上的人就该是沈鸾。阮芸对裴晏再不满,也不会在此时发作,只叫人好生照顾着。
暖阁里里外外站着金吾军,沈鸾好说歹说,终将阮芸劝回房。
“姨母放心,再过半刻钟,他若是还不醒,我就先回房歇息。”
沈鸾轻声哄着阮芸,终还是阳奉阴违,守了裴晏一整夜。
雾霭沉沉,长夜漫漫。
茯苓和绿萼一左一右,垂手侍立在沈鸾两侧。
忽而见一人匆忙从院中走来,却是一身青灰长袍的郑平。
穿过影壁,郑平躬身朝沈鸾行过一礼。
沈鸾狐疑抬眸:“郑公公跟着陛下多久了?”
郑平如实告知:“奴才本是在皇家园林伺候花草的,后来因蓬莱殿的红梅迟迟未开……”
久未听见的宫殿,沈鸾忽觉陌生。她垂首敛眸,难以想象裴晏竟会因为这种小事留郑平在身边伺候。
她双眉渐拢:“那……李贵呢?”
她记得先前跟在裴晏身边的,一直是李贵。前世登基后,也是李贵服侍的裴晏。
郑平一时语塞,须臾方道:“李贵公公做错了事,被主子、被主子……”
他望着沈鸾欲言又止。
沈鸾心领神会:“……和我有关?”
郑平拱手。
天安寺一事,若不是李贵自作主张,撤去沈鸾一半的暗卫,沈鸾也不会在火海中孤立无援。那事之后,裴晏大发雷霆,从此宫中也无人知晓李贵的去向。
郑平抬头,悄悄望沈鸾一眼。斟酌再三,终还是大着胆子:“陛下心里一直记挂着姑娘,若非如此,前日也不会遇上那些人……”
沈鸾乍然一惊:“那些刺客和我有关?”
郑平垂首:“陛下这些日子一直想为沈将军正名。”
沈廖岳堂堂一国将领,被无名小卒冒名顶替十余年。沈府当年那场大火死伤无数,裴晏重翻旧案,自然得罪不少人。
且这事,还和先帝扯上关系。
弑父杀君,裴晏身上背负的罪名本就不少,再因这事……
郑平识趣低眉,垂手不语。
万籁俱寂,院中竹影婆娑。
天将将明朗的时候,沈鸾倚在梳背椅上,昏昏欲睡。
倏然,闻得耳边一阵窃窃私语。
那声音由远及近,似从院外传来。
沈鸾挣扎着睁开眼,朦朦胧胧,只见洪太医拱手站在影壁前,满脸的疲惫不堪。
沈鸾乍然惊醒,欲上前问裴晏的病情。
蓦地,听见洪太医一声长叹:“……只日后,恐怕子嗣艰难……”
双足顿在原地,沈鸾赶忙闭上眼睛,再不敢往院外望去半眼。
案几上设炉瓶三事,官窑美人瓶上是新鲜采摘的花卉,空中暗香疏影,花香扑鼻。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洪太医和老神医的交谈。
“毕竟是伤了身子……”
“……日后定好生调理。”
“这事徒儿自然晓得,断不会为外人道。”
二人渐行渐远,眨眼间,洪太医师徒二人已消失在院中。
沈鸾茫然睁开眼,左右环视,幸而屋中并无他人在。
若是叫人知晓裴晏伤了那一处,日后子嗣还艰难……
双颊泛起红晕,沈鸾再不敢多想,伸手端起案几上的郎窑红釉杯,一饮而尽。
恰逢绿萼款步提裙进屋,瞧见这一幕,唬了一跳,赶忙将那茶杯从沈鸾手中夺走。
“这水早冷了,姑娘怎可喝这种。”
又急急倒上一杯滚滚热茶,递到沈鸾唇边,“姑娘。”
沈鸾接过,一杯浓茶滚烫,冲散眉宇间的困意。
绿萼站在她身侧,弯唇向沈鸾抱喜:“奴婢刚刚在垂花门上遇见洪太医,他说陛下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先前落在裴晏身上的箭矢涂抹毒药,裴晏才迟迟未醒。
沈鸾心不在焉“嗯”了声,紧皱的双眉却未曾舒展半分。
她惴惴不安想着,是那毒……导致的子嗣艰吗?
又想到着这事事关裴晏的隐疾,洪太医自然不会大肆宣扬,绿萼不知道也是常事。
沈鸾瞥一眼眉开眼笑的绿萼,悄声在心底叹口气。
绿萼不知所以,隔着缂丝屏风悄悄往里望一眼:“姑娘,这天还早,你先回房歇歇罢,一天一夜未睡,你这身子也受不得。”
沈鸾摇摇头,扶着绿萼的手起身,缓缓往裴晏榻上走去。
榻边只郑平一人伺候,沈鸾挥挥手,将人都赶了出去。
青纱帐幔低垂,裴晏满脸惨白,毫无血色。
一手探出锦衾外,轻轻垂落至榻边。
沈鸾垂目,轻手轻脚,为裴晏掖好被角。
她动作极轻,深怕碰着裴晏的伤处。
陡地,那握在掌心的手忽的抬起,十指相扣,裴晏反手握住了沈鸾。
沈鸾愣愣,随即仰起头,眉眼雀跃尽显:“你醒了?”
话落,又忙忙往窗外望去:“洪太医刚走,你且等等,我去……”
“阿鸾。”裴晏声音喑哑,目光在沈鸾脸上上下打量。
沈鸾被看得脸红,别过视线。
裴晏低声一笑:“……不生气了?”
自知理亏,沈鸾讪讪,垂首低眉,不认账:“我何时生你气了?”
裴晏笑而不语,唇角挽起,刚直起身,忽而眉眼掠过几分痛苦。
他无力倒回榻上。
沈鸾吓一跳,忙忙拿青缎靠背枕在裴晏身后,她口中着急:“你身上还伤着,莫再乱动了。”
说着,又扬声唤人上前,“去找洪太医来,就说陛下醒了。”
裴晏枕在青缎靠背上,看着沈鸾进进出出,忙前忙后。
她不远不近站在榻边,望着自己的眼神欲言又止。眼中好似有担忧,也有紧张,还有几分裴晏看不懂的……怜悯。
待茶房端了药汁送来,沈鸾眼中的同情怜悯更甚。
她自侍女手中端来药汁,亲自服侍裴晏吃下。
那药黑黢黢的一碗,裴晏只抿了一口,双眉立刻拢起,他沉声:“这药方谁开的?”
郑平躬身,毕恭毕敬回道:“是洪太医,陛下可要唤他过来?”
裴晏摆摆手:“不必了。”
他只是好奇,这药怎么还加了鹿血。
视线不小心触到沈鸾的目光,却见沈鸾眼中的怜悯又多了几分。
许是药效发作,裴晏昏昏沉沉,闭眼又睡了过去,没来得及多问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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