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追妻火葬场文 第30章

作者:糯团子 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一言不发,离开了。

回忆戛然而止。

榻上的裴晏奄奄一息,笑容虚弱,似是在自言自语,裴晏低喃,像是在回应多年前,那个春日黄昏,沈鸾的问题。

他说:“好。”

……好。

他再也不纳妃了。

烛光摇曳,跃动在裴晏眉眼。

他轻轻笑了笑。

满屋静悄悄,无人回应他的话。

……

裴晏身子抱恙的消息终瞒不住。

其实也无须瞒着,单就裴晏在朝堂上晕倒了三回,以足以证明他身子的虚弱。

有户部尚书的前车之鉴,文武百官不敢再劝裴晏纳妃充盈后宫,只明里暗里,偷偷暗示了裴晏几回,想将族里的小王爷过继给裴晏,以做储君培养。

冬去春来,满园春色关不住*,裴晏着一身石青宝相花纹狐狸里长袄,慢慢在幽径上行着。

身子日渐虚弱,前日偶感风寒,裴晏连咳了一整夜。

李贵进殿伺候,无意间瞥见痰盂,惊得眼睛都圆了。

虽竭力忍着,然通红的眼角仍是毫不留情将他出卖。

裴晏又咳血了。

自那次金銮殿前晕倒,裴晏已不止一回发觉喉咙腥甜,即使李贵隐忍不说,他也猜得到。

冬雪消融,湖面上的冰隐隐有裂开迹象。然时处倒春寒,气候总归是冷的。

李贵小心翼翼搀扶着裴晏,寸步不离。怕他一人在殿中闷坏,又怕他在湖边受凉。

斟酌片刻,终道:“陛下,这儿风大,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无妨。”裴晏摆摆手,只一句,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李贵忍着眼中泪水。

裴晏:“摆驾蓬莱殿。”他转首,视线悠悠在那柳垂金丝上掠过,“朕想……再多看两眼。”

再不看看,他怕以后连触景生情的机会也无。

李贵彻底红了眼眶:“陛下洪福齐天,定然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裴晏轻喃一声,不再留恋,摆驾去了蓬莱殿。

殿中一如往日,金碧辉煌,珠宝生辉。

蓬莱殿日日有人洒扫,亦如沈鸾还在一般。

园中百花齐放,廊檐下的铁马在空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脆声响。

回廊九曲八弯,竹影参差,映照在回廊上。

茫茫日光中,裴晏眼前恍惚,视线直直落向前方某处。

他呢喃:“……卿卿。”

沈鸾好似就站在回廊尽头,少女一身杨妃色盘金彩绣袄子,亦如初见那般,高高仰着头。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卿卿。”

裴晏又低声一句,循着风,跌跌撞撞朝前走去。

他伸出手。

可惜只抓住一阵风。

裴晏皱眉,转而四下张望,视线最后定在沈鸾的寝殿。

菱花槅扇门推开,落入一整片暖阳。

裴晏跌跌撞撞往前奔去,沈鸾这回却坐在榻上,她一身红色嫁衣,少女眉目传情,偷偷掀开红盖头的一角。

媚眼如波,不过如此。

“阿珩,嫁衣我绣好了,你什么时候来娶我呀?”

沈鸾向来不擅女红,丝帕都不会织。然为了这嫁衣,终拾起一针一线,挑灯夜战,终将这嫁衣织成。

“我、朕……”

眼皮渐重,裴晏想说话,却发现什么也道不出。喉咙一片腥甜,他终忍不住,直直往前跌去。

可惜他只抓住了嫁衣的一角。

耳边嗡鸣,此起彼伏的,是李贵等人的尖叫。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天后了。

窗外虫鸣鸟叫,日光透过月洞窗,懒懒落了一地。

这是……蓬莱殿。

窗下的妆台和沈鸾离去时一样,铜镜立着,好似随时等候主人回来对镜描眉画妆。

裴晏扶着榻坐起,忽的发现自己手上还握着一物,是沈鸾未来得及穿上的嫁衣。

他勾唇,蓦地又连着咳好几声。

李贵端着漆木茶盘,匆匆进殿:“陛下!”

裴晏摆手,习以为常从李贵手中接过温水,拿水漱了口,又喝了半碗药,终觉好些。

李贵垂手侍立在一边:“陛下,奴才去唤太医……”

“不必了。”裴晏双目微闭,“朕想再睡会。”

李贵红着眼:“陛下。”

手中的嫁衣仍在,蓬莱殿一直留着沈鸾当初在的样子,故而熏香也点的一样。

香气氤氲,裴晏闻着熟悉的气息,终缓缓睁开眼:“李贵,你说奈何桥上,朕能遇见她吗?”

李贵一惊,急呼:“——陛下!”

裴晏笑笑,眼中忽的有泪光闪现:“她那么恨朕,连梦都不想入,应当、应当也不会想见朕的。”

声音渐弱,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隐绰光影中,裴晏好似看见李贵跌跌撞撞往外奔去,口中惊叫连连。

“来人,快来人!陛下,陛下他……”

心跳声渐止,裴晏合上眼,再听不见其他。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沈鸾站在自己榻前,一脸惊恐望着自己。

裴晏弯唇。

果然又是自己的幻觉。

……

“……殿下!殿下!”

头晕目眩。

甫一睁眼,裴晏忽觉身子发软,耳边是jsg李贵熟悉的声音。

然这声音好似年轻许多。

裴晏揉着眉心,尚未看清来人,先道:“朕无事,别……”

入目是李贵瞪圆的双目。

裴晏皱眉,上下打量着脚踏上的人:“李贵,你怎么……”

“殿、殿下!”

……殿下。

裴晏怔忪,记不清自己已多久没听见这个称呼。

他心口骤停,忽觉眼前的一切都透露着不对劲。

这里不是蓬莱殿,也不是乾清宫。

而是……明蕊殿。

李贵尚且不知自家主子发生何事,只当裴晏是病糊涂了。

深怕裴晏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李贵急急半跪在地:“主子,隔墙有耳。虽说你已昏迷两月有余……”

“朕、我昏迷两月有余?”

裴晏忽的沉了声,高坐龙椅许久,裴晏带来的压制不容小觑。

李贵不自觉挺直腰杆,低声应了声:“是。”

他将秋狝一事告知。

时间有限,只提了笼统大概。

“……秋狝?”

裴晏倏地一惊,“现在是什么时候?”

“未时一刻。”

“何年何月?”

李贵低声道了一句。

裴晏面露怔忪,容不得他多加思考,匆忙掀被起身:“备水!我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