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糯团子
朱轮华盖八宝香车早早候在宫门口,绿萼站在车前,小心翼翼搀扶着沈鸾上车。
沈氏得知她要来,早早在沈府门前等着,翘首以待。
沈鸾刚下车,遥遥就看见玻璃画圣寿无疆纹挂灯下站着的母亲。
她亲热迎了上去:“天冷,母亲怎的站在此处?”
她皱眉,“若有下次,我再不事先告诉母亲了。”
沈氏拍拍她的手,如天底下所有母亲一样,关怀备至:“母亲不是想早日见到你吗?”
沈氏弯唇,又唤了绿萼前来,细细问了一番。
譬如郡主在宫里住得怎样,一日吃的什么,平时念书可有懈怠。
沈鸾双耳起茧,捂着耳朵喊委屈:“母亲这是想我了,还是想绿萼?”
她撇撇嘴,“我人就在眼前,你不和我说话,偏和绿萼说。”
沈氏被逗乐,睨她一眼:“我还不知道你,若我真问了你功课,你肯定恼我,不定日后就在蓬莱殿长住,不回家了呢。”
“母亲尽胡说,卿卿哪是这样的人。何况先前我想回家,母亲还不肯。”
沈氏笑剜她一眼:“你可别,若真住家里头,待你入宫上南书房,估摸已是日上三竿,姚太傅早回了家去,你才慢吞吞起身。”
母女俩有说有笑。
沈府别致,曲径幽深,覆着皑皑白雪。
园子红梅如画,偶有雀儿停在树梢。
沈鸾望一眼,遂想起自己宫中还有一只鹦鹉,她挽着沈氏的手讲给她听。
“那鹦鹉是裴煜秋狝在密林带回的,可惜笨了点,《中庸》都不会背。待哪天它会了,我再带来给母亲瞧瞧。”
沈氏笑着道了声好。
思及秋狝,沈鸾蓦地又想起前兵部尚书一事,她对陈家实无好感,然对那舞姬声音肖极自己,却实在好奇。
“母亲知道吗?那舞姬的嗓子是吃了药,才变得那般模样。那药据说南海就有,父亲之前也去过南海,母亲,你可听父亲提过这药……母亲、母亲?”
沈氏不知何时,一张脸血色全无。
沈鸾一惊,急得唤人。
沈氏好似方回神,她扶着侍女的手,勉强站稳身子:“母亲、母亲无事,卿卿别担心。”
沈鸾不放心,仍让人唤了太医前来。
幸而无大碍。
因这事,沈鸾一天忧心忡忡,寸步不离,早将那药一事抛在脑后。
恰逢沈廖岳今日军中有事,不得回家。沈鸾守了母亲半日,至晚间方回了自己闺房。
不想只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沈氏也跟着来。
“母亲怎么来了?”沈鸾从天然木罗汉床上站起,“若有事,唤我过去就可。”
“确有一事。”沈氏莞尔。
房中点着藏香,黑漆描金长桌上立着一尺多高的梅花枝,是沈鸾刚让茯苓在园子折下的。
“何时换的熏香?”甫一步入房中,沈氏左右端详,认出那不是沈鸾惯用的。
“阿衡送来的,母亲若是喜欢,我让绿萼送去。”
“太子殿下送的,你自己用着便是,我还是偏爱百合香些。”沈氏弯眼,“以前不还唤的哥哥,怎么突然改口了?”
长夜悠悠,夜深露重。
已过掌灯时分,府中灯火通明。
裴晏一身黑衣,轻装简行,如鬼魅伏在树上。
李贵跟在一旁,先前听说裴晏要来沈府,他还以为对方是为沈廖岳而来。
不想裴晏只盯着沈鸾一人。
裴晏后背的伤尚未痊愈,伤口虽结了痂,然看着仍是可怖万分。
眼见裴晏脸色沉了又沉,李贵只当对方恨极了沈鸾,是为寻仇而来。
“主子,奴才刚刚已经打探过,沈廖岳今夜宿在军营。若我们今夜动手……”
裴晏沉下脸,双眉紧拢:“我何时说过今夜要动手?”
李贵更为不解:“那我们……”
话犹未了,忽的屋内传来沈鸾一声笑。
裴晏抬手,打断李贵的言语,他凝神细听。
却听屋内笑声阵阵,沈鸾嗓音清脆,如山谷黄鹂。
“谁让阿衡梦中不理我。”
沈鸾眼睛弯弯,“母亲您不知道,阿衡在梦中可可恶了,我说什么都不理我。他、他还……”
沈鸾双颊忽然泛起红晕。
沈氏好奇:“殿下说你什么了?”
“没说我什么。”沈鸾忽的改口,眼神飘忽无处安放,只瞅着墙上的古画看。
沈氏不信:“没说你什么,也值得你气成这样,卿卿何时这般小气了?”
“我可没有!”沈鸾当即为自己喊冤,“只是不知为何,梦中的阿衡对我一点也不好。”
沈氏笑意稍敛:“卿卿是……害怕嫁人吗?”沈氏搂住她双肩,“母亲同你这般大,也害怕日后遇不到如意郎君。成亲之前,母亲也做过好几回噩梦。”
沈鸾从母亲怀中抬起脑袋:“是害怕父亲对你不好吗?”
沈氏颔首:“差不多。”
沈鸾枕在沈氏腿上,母亲怀中一如往常熟悉暖和。
她轻轻叹口气,眉眼忧虑渐染:“我常梦见阿衡要纳妃,我在梦中求了他好久,他总是不理我。母亲,你说阿衡日后会不会……”
忽听“咚”一声——
院外传来一记异响,沈鸾当即仰起头,眼中戒备重重:“——谁?!”
第二十九章
今夜无月, 只有雪花相伴。
沈廖岳所在的军营驻扎在城郊,此时朔风凛冽,漫天大雪似要将营帐埋没。
屋内燃着滚滚热炭, 暖气逼人,亦如沈廖岳梦中的熊熊大火。
火势凶猛, 火光冲天, 整个沈府亮如白昼,火焰舔舐檐角。
举目望去, 哭声和哀嚎声一片。丫鬟小厮相继奔走, 有胆大者提着水桶,一桶水从头顶灌下,浑身衣衫尽数湿透, 半刻耽搁不得,埋头冲进火海救人。
滚滚青烟直直往上冒,天干物燥, 后院的柴房不知何时也起了火,火光瞬间连成一片, 触目惊心。
“沈将军!沈将军!”
年老的管家老泪纵横, 拂袖抹去脸上的灰尘,终勉强看清一双眼, 他大哭:“将军,来不及了,您快走吧!这火快要烧到前院了!”
火势蔓延得极快,忽听哐当一声, 是耳房梁柱掉落的巨响。
沈廖岳站在院中, 鸦青长袍破败不堪,衣角染了火星子, 被烫成一个大洞。
管家抱着沈廖岳的左腿,泣不成声,哀求。
“我不能走。”沈廖岳掷地有声,“后院还有不少人没救出来,沈伯,你先出去,等我……”
后脑勺忽然被人重重一击。
沈廖岳应声倒下。
瞳孔瞪圆,不可置信盯着眼前双目垂泪的老管家。
“沈将军,老奴对不起您,可老奴……老奴实在没法子了。”
兴许是夜里吃的茶被下了药,沈廖岳只能看着自己被老管家拖进屋,遥遥看见他朝自己拜了一拜。
然后门闩扣上。
屋内火光四起,层层帐幔皆被点燃,似是置身于熏笼之中。
双手双脚软绵绵无力,沈廖岳卧在地上,半点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眼睁睁看着火龙熏天,迎面朝自己扑了过来。
一口吞噬。
火光照出的那张脸,和自己有八九分相似。
……
猛地从噩梦中睁开眼睛。
沈廖岳瞪圆着眼睛,翻身从榻上坐起,心口狂跳不止。
帐内的炭盆尚有火光,沈廖岳注视着那股炙热,只觉口干舌燥。
梦中那场大火好似仍在延续,直烧得沈廖岳心烦意乱,越性起身。
沈廖岳肩上只披一件玄色狐狸里鹤氅,走出营帐,任由风雪迎面。
“将军。”守夜的侍卫见他出来,赶忙提着羊角灯前来,为他照亮前路。
沈廖岳摆摆手,留人在原地:“我随意走走便是,不必跟着。”
侍卫躬身应了声是,到底不放心,转而回营帐翻出一个小手炉,递与沈廖岳。
“夜里风大,将军还是提防着些。”
侍卫笑出一口大白牙,“若是受凉了,jsg郡主又该说我们的不是了。”
手炉滚烫,这天暖手最是合适。
然沈廖岳只看了一眼,当即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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