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司徒
我一下就绷不住了,毫无形象地边擦眼泪边抽噎。
“羽二重,没必要哭吧?”太宰治趴在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我,“明天再办又不是不行。你打又打不过???我,现在连骂都不准备骂了吗?”
溏心蛋淹没在海里,带走了最后一片夕阳,夜幕悄无声息落下。样貌俊秀的少年百无聊赖地踢着铁质桥栏,发出杂乱清脆的声响。
“听说你是异能特务科送来的间谍?”太宰治支着下巴,挤出小小一团脸颊肉,“你这样做间谍真的没关系吗?异能特务科的钱真好挣啊。”
……但凡我能学到养父五分之一的剑术,他太宰治今晚是桥下亡魂。
我捂着心口深呼吸,恨恨地咬紧牙关:“我从现在开始、哪都不去,就跟着你。直到明天行政科上班——我!一步!都不会!离开!”
“真的吗?”太宰治来了兴致,“那我去酒吧找女人呢?”
“找、找女人?你、你不是比我、年纪还小吗?”触及全然陌生的领域,我磕磕巴巴也要强撑气势,“去、去就去!我一定要让你办完入职手续!”
“哇哦,”太宰治夸张地为我鼓掌,“这不是很有气势吗?”
我攥紧掌心和他对视半晌,最终泄气般认输地垂下视线,声如蚊蝇地试图打商量:“可以不要去吗?拜托了,太宰君……我从没去过酒吧……”
和安吾前辈出任务时,也只是动作上的‘去酒吧’——指跟在前辈身后,参加形形色色的地下拍卖会,或者在前辈打探情报时,充当没有感情的置物架和文件夹。
太宰治先是一怔,旋即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
被嘲笑到这种程度,我就是菩萨也控制不住熊熊燃烧的怒火,刚准备表演一个金刚怒目、破口大骂,就被烟火升空爆裂的声音打断。
焰火拖着闪闪发光的尾巴升空,随着爆裂声炸开千万条亮带,又绽放出无数绚烂的光彩,如梦似幻。巨大的四尺玉在一瞬间点亮了整个夜空,宛如人造的、浪漫的流星。
对岸的欢呼声若有似无,披着黑色风衣的少年靠在栏杆上,稚气未脱的侧脸被美丽到让人落泪的焰火点亮,勾勒出他似笑非笑的模样。
我呆呆地看着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好看吗?不哭了?”太宰治不怀好意地冲我扬下巴,“酒吧还去吗?”
我立时哽住,恼羞成怒地用文件打他脸。
“喂!痛!打.黑手党的脸、你是不想活了吗?”
“我也是黑手党!我还是正式员工!你个实习生!”
“我十二岁就是黑手党,等你这个年纪,我说不定都是干部了。”
“但你现在是实习生!实习生!实习生实习生!”
……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坏心眼黑手党少年和笨比二五仔少女的青春喜剧,我还蛮喜欢写这种的
正常时间线里,鹤音比太宰治大两岁,也就是20岁,太宰治是黑时宰的年纪,18岁
回头会在文案标一下姐弟恋,虽然不太像,但年纪方面确实是姐弟恋(挠头)感谢在2022-05-17 23:38:47~2022-05-18 20:5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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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蓝莓
◎她认为我加班加出了心理疾病◎
我一直认为,喜欢上太宰治是件合情合理的事情——他长得好看,脑子聪明,年轻有为(?),又自带一种病恹恹、懒倦倦、惹人怜爱的气质。
但是好友岩永琴子不这么认为。
她认为我加班加出了心理疾病。
骚话属性点满的大小姐反手给我找了个昂贵的、年轻英俊的心理医生,一口气预定了半年的疗程,希望我要么痊愈,要么移情爱上医生。
“你喜欢对方什么?”大约是把手机夹在肩颈,岩永的声音稍显沉闷,“喜欢被仙人跳?喜欢被毒舌?喜欢被遛着玩?喜欢收拾烂摊子?还是喜欢时不时被甩锅?
“啊,难道你们已经[哔——]了?他的[哔——]还是[哔——]你很喜欢?”
我:“……”
要报警了。
谁能想到开口如此虎狼的家伙,本人却是个娇小美丽的富豪千金呢?
黑手党人不能轻易认输。我心虚地杜撰剧情:“其实之前,他还带我去看烟花了。”
“我能给你放烟花,”岩永轻笑,“鹤音好可爱。你在横滨哪个街区?今晚九点?”
我:“……”
呜呜,还是认输吧。
彼时的我刚离开校园,之前一直生活在强大养父的庇护下,学业优秀、考试顺利,遇到过最大的麻烦也就是从公务员变成二五仔,甚至对此日渐接受良好。
在我的世界里,喜欢就是坦坦荡荡的喜欢,是毫无保留的喜欢。
只要喜欢的对象给予一点点回应,就足够生出跋山涉水的勇气。
当然,偶尔我也会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尤其在某个被喜欢的对象,旁若无人坐在我的工位上,大大方方把腿搭上办公桌,把我的零食翻出来一通乱吃,还吃得到处都是、不收拾垃圾的时候。
不生气。我深呼吸:我一点也不生气。
罪魁祸首叼着棒棒糖:“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是因为!”我没忍住,揪起他的领子摇晃,“你上周提交的报销票据完全是乱钉的!里面还有一卷二十三万円的绷带!金子织的绷带吗二十三万円!
“隔壁专门负责洗.钱的会计都不敢给你批!”
“好不容易才见面,”太宰治含情脉脉,“一定要说这么无趣的事吗?”
我冷酷无情地把棒棒糖抽出来:“黑眼圈挂到下巴的家伙,wink也毫无魅力。”
少年黑手党人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无所谓地舔掉少量唇边残留的、融化的糖液。不仅仅是黑眼圈,他的脸色也苍白得可怕,嘴唇干裂毫无血色,肉眼可见写满了疲惫。
额头缠着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拐杖歪东倒西地摔在地上,脸侧用胶布固定着纱布,随口腔内舔舐吞咽的动作稍稍鼓动。
哪怕是成年壮汉,伤到这个程度也该进医院住一两周作为缓解。
我看着看着,有点心疼,于是把糖塞了回去。
困得要死、还被磕到牙的太宰治:“……?”
那是港.黑最难的一段时间。前任首领重病昏聩,临死前激进地扩张组织,险些拉整个港.黑为他陪葬,饶是后期森先生全力挽回也难免大伤元气。
内部权利更迭,人心不稳;外部虎视眈眈,风雨欲来。
太宰治的行程紧密到什么程度呢?上半夜还在欧洲和军.火贩子谈判,下半夜就得飞回横滨杀人,然后穿着带血的衬衫吃早饭,坐车把敌对组织长子的人头送到他家门口。
忙到都没时间睡觉,还坚持亲自来行政科找我贩剑,很难不认为是爱恋之情(不)。
不过某种意义而言,比起跑回他那简陋到可以申请公共援助金的‘住处’,倒还不如来行政科。至少行政科的办公室环境舒适,而我的工位上有靠枕、毛毯和小零食。
按照他准干部的职级,本来可以分到非常好的住处;然而,他在办理当天跳进河里、绕城飘了大半圈,若非被黑蜥蜴的人及时找到,可能就要飘进海里喂鱼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因为乌龙事件推迟、让科长苦大仇深了好几天,也可以仗着首领亲信的身份要求行政科开后门,重新选择住处——太宰治也确实单独选了。
他选择住废弃集装箱。
位于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偏僻港口,某个废弃仓库内的运输用大型集装箱,里面仅仅装着最基本的冰箱、换气扇、桌椅、寝具及小型灯泡,连最饥饿的老鼠都吝于光顾。*
我问:你为什么要住在这样的地方?
他说:是为了逃避遍布横滨的仇家。
我问:那你为什么不谨言慎行,或者干坏事的时候带个口罩呢?
他说:鹤音桑是不是为我心痛了?如果是你的话我接受同居哦~
我说:你不要转移话题。
他问:真的不能同居吗?
我说……我真的无话可说。
诚然,住在如此悖离常理、超脱思维的地方,的确为针对他的暗杀活动增加了阻碍。可与此同时,也对辛辛苦苦来找人的我造成了很大阻碍。
交托拜访任务的人是中原先生,他的原话是‘该死的鲭鱼整整四天杳无音讯,羽二重小姐劳烦你去看一眼,要是他没死就喊我去,我亲自送他上路’。
听说我要去找太宰先生,他的部下们立刻十分敬畏地给了我地址,甚至自掏腰包报销了全部的打车费用,希望我代替他们向上司送去亲切的问候和祝福。
我提着太宰的部下们斥巨资购买的果篮,在荒凉的港口下车时,一眼就看到了正头朝下栽进水里的某位翘班绷带精。
锈迹斑斑的铁栏围绕着荒芜的港口,零星几艘废弃中型货船还停泊在港池里,集装箱密密麻麻地挤在陆域上,像失去了族???人的、堆叠落灰的蜂巢。
连日的阴雨让风都变得苦涩,我提着果篮在码头坐下,地上还扔着一件黑色风衣。
“太宰君,”少年缠着绷带的小腿在水波中缓缓下沉,我叹气,“你已经四天没上班了,中原先生和森先生都在找你。”
随着‘咕噜’一声,少年剩下的半截小腿彻底沉入水中。静默片刻,湿漉漉的黑手党人从水里冒出头来,默默爬上码头,默默地在我身边坐下,一言不发。
和以往随意坦荡到不像样的坐姿不同,太宰治环着膝盖,眉眼被湿透的额发遮挡,单薄高挑的少年像落水猫咪一样,不安地把自己蜷成一团。
我很熟悉他的状态,父亲和宗像叔叔偶尔也会默不作声地在我身边坐下。当然,他们并非要向一个孩子寻求解决困难的方法,他们也许只是想在安心的地方呆一呆。
呆到沮丧的情绪消退,然后平静地带我去吃冰淇淋。
“发生了糟糕的事情吗?”我摸摸他的耳朵,“没关系,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鹤音。”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力道大得像要把我整个人拽过去。
“如果、世界是一本可以随意更改的空白书……”他的手异常冰冷,潮湿的发丝摩擦着我的掌心,沉沉的声音像是从心口发出,“鹤音想改变什么呢?”
太宰的状态很奇怪。尽管他平时也算不上什么正常人,但总归是有股肆意妄为的精神劲在;眼下的状态却像是……被突兀地抽干了灵魂。
徒留干涸的身体,向我发出遗留的问询。
我想了想,坦诚地回答:“我不知道。”
放在以前,我可能会想翘了考试,这二五仔谁爱当谁当去。现在却不一样了,我有尽责帮助我的安吾前辈,偏爱我的森先生和爱丽丝,友好的行政科同事……
还有17年来、第一次让我心动的人。
“我想逃跑。”少年用脸颊轻轻磨蹭我的手心,语气轻得像云朵,飘飘摇摇地消散在天际,“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人在意我的地方,安静地死掉。”
“做不到吧?警察会找上门的。”我认真回应,“而且,森先生对你寄予厚望,不会让你无声无息死掉的。我也会想办法找你,二十三万円的金绷带还没报销呢。”
太宰治短促地笑了一声,松开我的手。少年把头发粗暴地捋到后面,从口袋里掏出宝石、打火机、纸张、奇怪的石头等琐碎物件,叮叮当当扔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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