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里安
楚落岫嫉妒着沈镜,宫女嫉妒着楚落岫。同样寒微出身,凭什么楚落岫只靠一张相似荣阳公主的脸,就可以一跃成为人上人,受她的伺候呢?
楚落岫趁宫女午休,带了白绫,暖阁外下跪,噙泪高声道:“陛下!行宫不能修!今年蝗灾严重,百姓尚且吃不饱饭,您怎能涨此骄奢风气?”
她身边跪了一位老者,工部尚书,和她同样的观点,方因触怒闻人绛罚了俸禄,不改铁骨。
眼含泪水:“楚姑娘,您大义!”
议事臣子路过见这一老一少,纷纷叹息,心中对楚落岫的观感好了很多。
楚落岫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将腰板挺得更直。
闻人绛并非昏君,相信群臣的进谏,会让他幡然悔悟,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值得他珍惜!
而她的清名,将通过群臣之口,压着荣阳公主,传遍大江南北。
第一百四十七章 暴君(9)
◎原来荷包在周茂身上。◎
帝王于阁内议事, 一直没出来。
工部尚书劝道:“楚姑娘,要不您先回去?秋日土凉,姑娘家,别伤了根本。”
等在阁外的朝臣附和。
楚落岫一指白绫:“您可识得此物?百姓有难, 民不聊生, 今日若不能跪到圣上收回成命, 民女便三尺白绫在宫前吊死明志, 断不能继续心安理得, 享用锦衣玉食!”
群臣有感她的刚毅, 没例外地赤红双目。
血性强的, 和她一同下跪,大骂荣阳祸国殃民。
闻人乐拎着药盒打太医院过来,见暖阁前跪倒一片, 询问守门的梅喜怎么回事。
梅喜如实讲了, 闻人乐蹙起眉头。
自荣阳公主默出惊世的配药原则,嘱不署名, 在闻人乐心中的形象变得高大光伟。建行宫的事情一出,闻人乐起先想不通, 经院使提点,了解荣阳公主的真实意图——以工代赈。细一探听, 流水般的白银果非出自国库,而是荣阳公主的私库!荣阳在闻人乐的心中已是下凡济世的神女了。高洁无私, 看淡名利的公主, 被不知真相,受她恩惠的凡夫辱骂。
闻人乐忍不了, 对阁前这几位不辨是非的厌恶至极。
药盒递给梅喜, 走至几位前, 直言:“张大人、王大人、李大人、楚姑娘,你们口口声声心系百姓,心系的方式只是跪着辱骂一位无辜的女人吗?”
闻人乐讥诮一笑:“当然,不能奢求一群耳聋眼瞎的为百姓做什么。”
工部尚书入朝为官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骂耳聋眼瞎,怒上心头:“您何出此言?”
跪着的御史同样不忿,心道闻人乐若不给一个合理解释,定在史书上好好记他一笔!
楚落岫泫然欲泣:“王爷,您怎能因为和荣阳公主交好,便不顾是非,颠倒黑白?”
闻人乐失望地看着楚落岫。
他曾经真心想要撮合楚落岫和闻人绛,现在只觉得庆幸。
楚落岫若真的聪慧善良,不会众目睽睽作此无凭无据的妄断之语。
闻人乐寒声道:“你们批判荣阳公主建行宫骄奢,可知所有花费,都出自荣阳公主的私库?”
大臣们瞪大双眼。
闻人乐讥笑道:“连这都不知道,跪得情真意切,本王说你们耳聋眼瞎,可有错?”
工部尚书耳边嗡嗡作响,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正值天灾,便是私库,应以黎民为先,怎能……”
闻人乐打断他:“不提你这观点正不正确,本王问你,你可知荣阳公主为何要建行宫?”
工部尚书蠕动着唇,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闻人乐将他的猜想说了出来:“以工代赈。”
他拂袖:“一群酒囊饭袋,爱跪便在这跪着吧,只别再叫本王听见你们抹黑荣阳公主!否则别怪本王见一顿打一顿!”
工部尚书老泪纵横离开。
其余跪着的大臣们也没脸再待着这。
众位围观的,皆若有所思。
和楚落岫想的一样,群臣们口口相传,将清名扬了出去。
不过是荣阳公主的清名。
暖阁,闻人乐趁闻人绛喝药的间隙,气愤地讲阁外的事。
闻人绛凉凉看他一眼,他恢复了理智,自然知道收了荣阳荷包那男人不是闻人乐。
闻人乐从前和荣阳并无交集。
但见到他这般维护荣阳,心中依旧泛酸。
闻人乐觉得后颈凉飕飕的:“瞪臣做什么?”
闻人绛移开视线,吩咐梅喜拟旨:张均、王奎、李易安,官降一等。
至于楚落岫,只派人将她送回周府。
周府。
楚落岫整日以泪洗面。
周茂看着她,总要恍惚,似是见到小时的荣阳公主。小时荣阳公主也会哭,只对着他哭。
楚落岫看出他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心伤道:“你们都不把我当人看!我是人,不是其他人的影子!”
气急败坏,将桌面的茶盏扫到地面。
楚落岫在周茂面前从来温婉可人,何曾露出过这般利牙?
且她这般,越发像荣阳拙劣的仿冒品。
周茂连看她都不愿意了,振袖回屋。
周府婢女看不惯楚落岫。楚落岫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大人救她出青楼,给她吃的是珍馐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哪一点对不起她?在大人面前那般拿乔作态,不知好歹!
若真如她说的那样,不愿当荣阳公主的替身,可以走啊。她们想当,当不上呢。
面白心黑的挑唆:“楚姑娘,奴婢理解您,大人眼盲,鱼目当珍珠,辜负您的一片心意。”
楚落岫只觉遇到知音,婢女提议:“不然您走吧?何苦在这折磨自个?”
楚落岫毕竟是周茂真心爱过、爱着的女人。
谁规定,不可以同时对两个女人心动?
周茂回屋冷静,折回打算哄哄佳人,恰听见这么一句。
心中不免升起担忧,听出婢女的声音,想着一会发卖了她。
楚落岫柔柔的低语:“走?我能走到哪里去呢?”
周茂站定了脚步。
婢女:“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
楚落岫哀婉道:“不,周茂不会放过我的。”
婢女:“您不常说,周大人君子之风,才敢放心地待在他身边。”
楚落岫:“不一样的。”
婢女急了,激将:“哪里不一样?您不会不想走吧?”
楚落岫哽咽道:“是啊,是我离不开周大哥,贪图他的温暖,可他为何要利用我?”
周茂站在门外,神色冷了下来。
换作一个月以前,听到这一番话,周茂必定开心至极。心爱的女人依赖他。
现在的周茂,因为对荣阳上了心,不再带着滤镜看楚落岫,只觉一股浓浓悲哀涌上心头。
他似乎从未看清过楚落岫。
周茂乞儿出身,无族扶护,在官场如鱼得水,在京郊神不知鬼不觉囤积私兵,自有真本事。一旦以官场的眼光审视楚落岫的言行,揣摩她的态度,不难发现,或许记忆中的楚落岫压根不存在。
周茂推门而入:“落岫,你不必恐惧。当荣阳的替身,的确对你不公平,按你从前说的,今后你我兄妹相称,我还是你的大哥。我会将你送回逍遥镇,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可以随时联系大哥。”
楚落岫神情慌乱:“周大哥,我不想离开你!”
“为什么?”
楚落岫讷讷说不出话。贫瘠的逍遥镇,能和堆金积玉的盛京比吗?当嫁之年,这时候回到逍遥镇择夫,不是毁了一辈子么?
周茂疑惑:“不回逍遥镇?你不是总怪我将你带来了盛京,将你看作替身?放你回去,给你独立的机会,为何不愿回去?”
楚落岫呜呜哭泣。
周茂没有错过她的一丝表情,此刻验证猜想,知道以往眼前人种种清高,都是仗着他的喜爱,自抬身价,面冷心更冷。
清高是假的。
善良呢?
温婉呢?
整个人呢?
有什么是真的?
周茂目不转睛看了楚落岫好一会,转身离开了。
他和属下换了值,深情望着献阳宫。
万幸,他重新找回荣阳公主。
万幸,公主心里有他,仍在按约定做事。
待大婚夜,配合得当,公主和江山,都是他的。
楚落岫不肯走,周茂没迫她,让她签了卖身契,成为周府的奴婢。
寒冷冬日,周茂在宫中见着荣阳和皇帝恩爱,出宫在房中拿楚落岫泄火。
楚落岫不再指责周茂拿她当替身的事。
周茂骤然改变的态度令她不知所措。
上一篇:顾家小仵作
下一篇:疯批帝尊洗白后,天下皆为裙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