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么么愚
可是他不能去。
爹至今没有平反,他偷偷把爹安葬,想祭拜都不敢去,唯恐被人发现。
他也不敢去。
他怕爹像娘一样,责怪他的选择。
可是如果不能为爹报仇,他无法和自己和解。
他明知道爹是枉死的,如何能够自欺欺人,岁月静好?
这是支撑他在这条艰难路上走下去的唯一动力。
爹,儿子会很快的,您不要着急。
凌晨时分,卫宴就起身穿衣离开。
朝臣们都在家里休息,但是他得进宫伴驾。
没想到,李氏竟然也起来了。
“娘给你煮饺子,吃了再走,很快,不会耽误你时间。”说话间,李氏又塞了个红包给他。
卫宴跪下给她磕头,然后像小时候一样仰头看着她笑:“娘,过年好。”
李氏伸手摸摸他的脸,潸然泪下,转身匆匆走进厨房抹泪。
卫宴吃完饺子,刚要出门,就迎面和容疏方素素几人遇上。
她们来给李氏拜年。
“渐离,过年好呀!”容疏笑得眉眼弯弯。
她头上戴着一顶奇怪的帽子,把耳朵都遮住了。
她今日穿着一身红色袄裙,领口袖口镶嵌着白色狐狸毛边,看起来娇俏可爱。
“过年好。”卫宴微微颔首,侧身让她们先进来。
容疏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动。
卫宴不解,不明白她眼中亮晶晶的期待是什么。
容疏等啊等,没等到,只能自己从袖子里掏出个红包塞给他:“恭喜发财。”
然后她就进去了。
这人咋回事呀!
他比她大,是不是该给自己包个红包?
不过容疏后来才知道,这里真没有这样的讲究,无关穷富,人家就是没有这规矩。
卫宴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粗糙的红包,哑然失笑。
他好像明白了,她是想跟自己讨要压岁钱?
他捏了捏,里面好像是,两文钱?
好大方。
这是多少年来,除了母亲之外,唯一给自己压岁钱的人了吧。
卫宴把红包塞进袖子里,褪去脸上笑意,缓缓走出去。
昭苏已经牵着马在等他,见他出来忙迎上前来。
卫宴骑着马往宫里而去。
皇上因为守夜辛苦,早上受了后宫和皇子们的拜年之后,就去皇后宫里暂歇。
王瑾给了卫宴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微微点头。
卫宴慢慢往王瑾住处走去。
“站住!”一个刁蛮年轻的女声响起。
在宫中敢如此喧哗造次的,除了皇上和皇后的爱女承平公主外,卫宴不做他想。
他今日,怕是要倒霉。
因为承平公主的驸马陶向南,年前被卫宴抓到了锦衣卫诏狱之中,至今没有放出来。
罪名是走私。
“卫宴,本宫让你站住!”承平公主厉声道。
罪不及皇室。
所以驸马就算犯下滔天罪过,承平公主依旧是公主。
卫宴缓缓站住,转身缓缓向她行礼。
“啪啪——”承平公主上来就是两记耳光,又快又狠。
她目光怨恨,“你敢构陷驸马,卫宴,你真就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卫宴隐忍克制,“回公主,驸马走私,罪证确凿。”
承平公主见他戴着面具,觉得打得不够解恨,又一脚揣在他胸前。
卫宴没动。
承平公主的奶娘丫鬟,忙过来拉她。
承平公主怒气冲冲地道:“他不过就是我父皇面前的一条狗,我就是杀了他又如何?”
卫宴跪在那里,腰背挺直,一动未动。
“驸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承平公主被人拉走之前,放下狠话。
等她离开,卫宴身后的锦衣卫立刻上前扶他。
“不必说什么。”卫宴淡淡道,伸手把胸前的鞋印擦掉。
昭苏气得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儿。
承平公主,这不是欺软怕硬吗?
她怎么不去找皇上?
如果不是皇上授意,他们锦衣卫,怎么敢动驸马?
而且这承平公主,要么就是傻,要么就是不识好歹。
驸马在外面背着她在外面沾花惹草,她都能忍,现在对着卫大人厉害什么?
卫宴来到王瑾住处,待他的小徒弟通传后便走进去。
王瑾还穿着当值时的衣裳。
他常年如此小心谨慎,以便于皇上召见的时候能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虽然现在他已经身居高位,但是屋里的陈设极其朴素,甚至喝茶的杯子,杯盖都缺了一角。
卫宴要行大礼给他拜年,却和从前一样,被他拦住。
“渐离,只有你我,不必如此,坐吧。”
王瑾,受过卫宴父亲的大恩。
这一层关系,卫宴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王瑾找到他,和他和盘托出当年之事,他至今也会被蒙在鼓里。
王瑾为他谋划了一条路。
卫宴听他的,然后走到了今天。
可是王瑾情绪少有外露,在他面前,卫宴得勤学多思,才能慢慢领会他的意思。
“承平公主拦住你的事情,我听说了。”王瑾给他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道,“你怎么想?”
第41章 皇后的拉拢
“公主是皇上的骨肉,我们是皇上的奴才,”卫宴淡淡道,“公主打骂,我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王瑾脸上露出赞许之色。
“很好。”他颔首道,“记住我的那句话。你可以有张狂之心,但是永远不要有张狂之色,我说的是永远!”
就算心里想把承平公主五马分尸,面上也绝对要恭谨谦让。
皇上让他狂,他才可以狂。
所有的,都是演技。
“守好自己的本心。”王瑾又道,“抓大放小,记住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区区承平,不过是小小角色,不足挂齿。
真正的目标,是查明当年真相,替父报仇。
“谨记义父教诲。”卫宴应道。
王瑾见状,语气也放松了些许,笑道:“过年就不讲那么多大道理了,让你也好好松散几天。”
卫宴见他揉膝盖,便道:“义父,你什么时候出宫,我找人给您看看膝盖。”
宫里不能随便带药进来,这是绝对的禁忌。
就算他偷偷带进来,王瑾也只会摔到他脸上,重重责骂。
王瑾笑道:“我这是老毛病了,没用。你是听说了什么神医?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医院,外面的都是些招摇撞骗的骗子。”
他在皇上身边数十年,有着对皇上、宫廷、自保的独到见解,但是也有着自己的局限。
卫宴道:“我娘的心疾好了许多。”
他信容疏的医术。
容疏虽然跳脱,但是不屑于造假。
“那就好,不过我这老毛病,就算了。”王瑾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记得好好孝顺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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