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月琼玖
就算是要“逼”,也是“逼”皇上您立皇贵妃为后。当了皇后会死么?皇贵妃还用逼的?
袁尚书恍然大悟,神色复杂,这是皇贵妃不想当皇后,皇上就要搞个嫡庶无甚差别了?
皇上您想差了啊!虽然不知道皇贵妃为何不想当皇后,微臣可以劝的呀!
“明月晋为皇后之事,朕心中自有定论,各位往后无需再提。”
继袁尚书之后,勤政殿诸人脑子里都演起了小剧场。
周麒不管众人心中作何想法,继续道,“这判决得改改。侍郎失了心爱之人,小儿失了母亲,怎么能罚二百两银子就完了呢。”
“都是一样的骨血,侍郎想多给小儿些钱财傍身合情合理啊。分家就该公平啊,都是一个父亲怎能厚此薄彼呢。平分,不分男女都平分。”周麒想得挺周道,“都是一个爹,爹的银钱平分,免得争来争去坏了兄弟姊妹情谊。娘的给自己孩子,旁的也都别惦记。”
“人情礼法都照顾到了。”周麒饶有兴致,“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不如何,简直就是胡闹!
“这各家分产之事理应由家主来定,嫡长子占七成是为了家业世代传承。”许尚书都要气晕了,“若是一家人丁兴旺,嫡庶子孙二三十个,这么个分法,岂不是人人都分不到什?庶出子女如何能与嫡出相提并论?”
“那若按原本的分法,岂不是有些子孙活命都艰难?”周麒摇摇头,“养不活这么多,还偏要生。生下来吃苦受累也就罢了,总不能饿死吧?”
“朕看许多农家都是这么分的啊?哦,不对,不分给女儿,还要靠女儿的彩礼给儿子娶媳妇。”
周麒自得,“朕就不一样了,朕的小公主朕放在心尖尖上疼。”
许尚书破罐子破摔:“皇上这是一时感慨,还是要下旨意?”
周麒慢条斯理:“君无戏言。”
许尚书摇摇欲坠。
袁尚书垂眸,推恩令,这是推恩令的做法,皇上意在削弱世家大族。
皇上总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个。
难不成是有人想造反?
他心里快速盘算着,是哪些人家胆大包天。
刘尚书还是一副皇上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崇拜脸。
勤政殿的人开始思索,皇上这是另有深意还是一时任性。
怎么觉得这一年来,在勤政殿当值这么心累呢。
尤其是皇贵妃不来勤政殿之后。
从前皇上也任性,多是哪位同僚犯了错,皇上一怒之下就要砍人脑袋。
现在皇上脾气好多了,就是怎么消停不了几天,就要让人“心力憔悴”呢。
这宫里树不多,蝉鸣声倒是不小。“嘒嘒”声急促,叫人脑子都无法静下来了。
喝一口绿豆汤,清甜爽口,皇上怎么就不学学皇贵妃遇事先讲道理呢。
“皇上执意如此,臣也无话可说。只是,这各家分家产,总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皇上此举怕是枉费了一番心意。”张尚书道。
周麒点头,“张尚书所言极是,这不过是朕一家之言。十个指头有长短,家主给谁多了,给谁少了,旁人自然无从知晓。只不过,这法度既然有了,那些觉得自己被亏待了的子女,也有了个诉说不平的地不是?”
诉说不平?那这“差事”多半又归调理司了。
听说调理司的同僚早就焦头烂额了,忙得晕头转向了。
既然是民不告官不究的法度,眼下就先不跟皇上较劲了。
大人们各自处理手头上的事。
片刻之后,抬头看看皇上身边的空位。
之前皇贵妃在的时候,皇上还挺讲理的,皇贵妃生完小公主会回来的吧?
赵明月进勤政殿的时候,一众大佬们皆心情激动,眼眸含笑。
“皇贵妃进来可好?”
“这天正热呢,皇贵妃还当多休憩才是,有什么事叫宫人来说声就行了。”
“可是有关凉州和云州的事儿要问?娘娘直接叫人来,让臣等过去答话就是了,无需娘娘亲自前来。”
“诸位大人多礼了。”赵明月道,“天热,叫人给大人们送盆凉水来洗洗手。”握毛笔就得用劲,手上出汗了,握笔更难受。
“娘娘有心了。”
“臣等多些娘娘。”
“些许小事,大人们为国操劳,明月尽点微薄之力。”
这一个个双目慈祥,都快赶上慧娘看她的眼神了。几天不见,她就成贴心小棉袄了?前阵子不是还在安平侯府明里暗里说她“恃宠而骄”的么?
回延福殿的路上,小路子说起今天延福殿的议题,“皇上说要下旨,不分嫡庶,不分男女,家产平分。”
众位大人请旨立皇贵妃为后的事他没说,也不知道皇上是咋想的。这心里眼里都是皇贵妃,小太子都两岁多了,还不立后。
变相的“推恩令”是她和齐王,皇帝一起商讨过的。
目的是削弱世家大族的势力,遏制土地兼并。一个家族若是人人都能争一分家产,那人心必定不会齐。
不过他们商讨时,可没说女子也能得一份。
也不知道是皇帝觉得人数多了,纷争更多。还是因为她近来诸多偏向女子的做法,让他觉察了,顺势拿来讨好她。
第167章
八月末慧娘和张浓华就带着张常康, 住到延福殿来了。
“这次可不用担心有人使坏了。”慧娘眼里都是对长乐即将出生的期盼。
明月眉眼间的郁气没了,能吃能睡,没有半分不适。
这孩子也是个疼娘的。
张浓华:“那也得提早准备好。”
这次她把每一项都让人写了下来, 天天对照着看。
嫁进赵家这么久, 平日里没什么事儿, 她也跟着学了很多字,就是写起来歪七扭八。
延福殿里笑意盎然, 轻轻松松,紫宸殿里一天比一天沉闷。
每日早晚, 齐医正给赵明月把完脉后, 都会被周麒叫过去询问, “明月今日怎样?”
齐医正眉眼不动, “娘娘和小公主都安好, 若是有一丝不妥之处,微臣定会立即禀明皇上。”皇上您真不用一天问几次的。
“可有把握生产中不出意外?”
又来了,又来了,这谁能打包票?
“赵夫人经验丰富,娘娘身体康健,微臣金针止血也小有所成, 皇上不必太过忧心。”齐医正安抚的话一字不变。
皇上也知道就算他拿项上人头担保, 也不能保证娘娘生产一定平安。
这在门外等着的人,倒是比里头要生的人紧张多了。
娘娘天天好吃好睡的, 皇上一日比一日憔悴。
“你回去吧, 好好守在明月身边。”周麒道。
黄昏时分,赵明月感受到了熟悉的前兆。
这次没有人慌乱。
照旧是慧娘和张浓华在里间, 齐医正在厅堂坐着。
紫苏烧水,全嬷嬷熬着药以防万一。
周麒站在廊下一动不动。
夏叶端着热水进去, “皇上您让一让,别挡着道了。”
周麒往边上让让,又挪了回去。
民间说女子生产时最是体弱,容易引得邪祟入体。
他在门口守着,看什么魑魅魍魉敢靠近。
天边绚丽的云彩流动,延福殿笼罩在五彩光芒里,叶片上跳跃着顽皮不归家的光点。
小长乐,你莫要顽皮,快快出来,别叫你娘难受。
一盆盆水端进去,端出来,血腥味渐浓。
沙漏未停,又似乎纹丝不动。
内室偶有忍痛的□□传出,伴有听不清的细语。
夏叶进进出出的脚步声,盆放桌上的“咯噔”声,扇着药罐的“呼呼”声,循环往复,不知何时才能停歇。
薛四小声提醒,“皇上,您手心出血了,微臣先上点药?”
周麒低头,握拳的手慢慢松开,“不必了。”
夜幕慢慢侵染天空,延福殿宫灯亮起。
周麒微微偏头,尸山血海里趟过的人,此刻不敢看盆里的颜色。
“皇上还是进来坐会吧?”齐医正邀请道,“时辰尚早。”
“不必了。”
他就守在门口。
时间好像静止了,叫人分不清眼前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
薛四看看皇帝全无血色的脸,默默退到一边。
全嬷嬷不时抬头,四下里静静的,蝉鸣声都无了。虽不像上次兵荒马乱似的,也一样叫人心里焦急。
娘娘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她垂下眼眸,心里默念菩萨保佑,认真扇火。
内室里,三个“熟练工”还能轻声说笑。
“这第三个不是应该很容易的么?怎么还跟生无忧时一样疼啊?”赵明月皱着脸,“都这么久了,长乐这性子也太慢了。”